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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就是这样的鸟儿 作者:落樱沾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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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甜文 种田文 生子

  他从殷成澜那里领了一本旗谱,里面有注着标识的五色旗图,一个小人挥舞着旗帜打出手势,天空中翱翔一只小鸟。
  灵江注意到旁边字体隽秀的注释,殷成澜道:“我年少时用过的旗谱。你识字,应该能看懂吧。”
  灵江点了下头,殷成澜用下巴指了指册子:“拿不走的话,就在这里看,我给你两天的时间,背下来。”
  “……”
  灵江就忽然想起自己落在私塾的屋檐上,听留着山羊胡子的夫子逼迫孩童背书的画面,他默默看着殷成澜,发现再好看的嘴脸和‘背诵全文’扯到一起,都不怎么好看起来。
  翌日寅时,天还未亮,灵江叼着自己的小木槽飞上了听海楼,殷成澜如昨日一样已经在等候了。
  殷成澜的手里搁了本书,翻过一页:“出去飞吧。”
  灵江在窗台的角落寻了个地方,把饭碗放好,展翅飞出去,开始了每日的早CAO。
  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在云雾中穿梭,望着万海峰山腰间现在才开始晨飞的四大舍的信鸟,怀念起自己那个睡懒觉很舒服的鸟窝。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子亮了一下。
  一个时辰后,殷成澜挥手示意他停止,灵江落到窗台上活动着酸疼的小翅膀,仔细打量起殷成澜的窗台。
  十六扇对开的雕花紫檀木窗户前的飞檐翘角上坐落着几只形状精致的小兽,檐下有一片被撑起的阴凉,灵江盯着一只飞檐翘角若有所思。
  殷成澜手里捏着几粒剔透的米粒往他的小木槽里填:“书背了多少?”
  正小鸟啄米的灵江抬头,一脸胃疼的样子:“一半。”
  殷成澜挑起眉,用手指碰开他,将手里的米粒都丢进去,拍了拍手,不是很相信的道:“哦,是吗。”
  灵江把米粒啄完,还维持着吃饭的样子——脑袋往下压,撅着小屁股,直勾勾看着殷成澜修长的食指,很想啄过去尝一下。他并不吃荤食,却总是很想啄一遍他。
  “两天还没到。”灵江说。
  殷成澜笑起来,不怎么真心,说:“行吧,我等着你。”
  灵江嗯了一声,见他没有其他吩咐,就叼起自己的小木槽回鸟窝去了。
  回窝里前,他落到水池边上,这回没有梳理自己的羽毛,而是叼着小木槽在水中涮了涮,好像他很爱干净一样,之后才钻进了鸟窝里。
  他那鸟窝里乱的跟猫挠似的,就那样还从里面收拾出个坑,将小木槽端正的放在里面。
  鸟窝里的稻草下面压着旗谱,灵江痛心疾首的将书扒拉出来,拖出去,幻成人形,拿着书钻进小树林里背书去了。
  时至夏末,树林里葱然秀绿,午后的阳光在树叶上落下斑斓的光影,山风徐徐从树林穿过。
  灵江坐在大树粗壮的树枝上,双腿伸直,靠着树干,腿上的旗谱被微风吹佛翻着书页,一只手垫在脑后,另一只手摩挲着旗谱上的字迹,幽幽叹口气,从书上抬起头。
  他忽然发现,殷成澜的字挺好看的,要是不用背下来的话,就更好看了。阳光也好看,照在树林间,影影绰绰。风也好看,清冽干爽,草也好看,野花也好看,他的手指也好看,头发丝更好看……总之,除了旗谱之外,什么都好看极了。
  “背书真不是鸟干的事。”灵江心道,将旗谱往怀中一塞,施起轻功在林间穿梭,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第20章 北斗石(二)
  藏雨楼掩映在万海峰葱郁的林子里, 幽静僻远, 风吹入林子,留下一地摇晃的树影光斑,蝉在树梢聒噪的‘吱吱’, 鸟儿都落了地,收起翅膀在树梢眯着眼,这是一个睡午觉极好的时辰。
  隔壁房间传来匀速的捣药声,季玉山撑着脸伏在案上打瞌睡,昏昏沉沉之间好像听见一声响动, 他下意识惊醒过来,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出了门, 渡步到隔壁去。
  “严兄,不休息一会儿吗?”季玉山站在门口, 把耳朵往门上贴了贴。
  屋里捣药声一滞, 继而又响了起来,严楚略带烦躁的声音夹杂在里面:“醒了就再去睡, 别来烦我。”
  季玉山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道“好吧, 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我出门转转, 对了, 前两天我跟你说的事你还记得吧?”
  季玉山在门口站了一会, 没听见他回答,只好抬步走了出去。
  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严楚放下药杵,静静坐着,他的屋里光线很暗,门窗都拉着厚厚的帘子,只有零星的光线从缝隙里倾进来,黯淡光阴里,他的背影显得尤其孤傲。
  严楚看着自己手上的药粉,想起前两日季玉山收到的家书,讥讽的勾了下唇角——一个影儿跟人跑了,就会有千万个影儿争先恐后站出来。季家一代单传,就等着他开枝散叶,人还没到家里,催婚见小姐的家书就送了过来。
  他不会再留在这里,也不会再去神医谷了。严楚心想,缓慢的呼出一口气,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连见都不想出去见他。
  季玉山在院子里转了转,无聊的厉害,背着手溜达出门,驭凤阁坐落在万海峰的山腰一带,林木森森,远眺望去,一片林海之外是蔚蓝。
  看了一会儿,他正打算拐去灶房要些吃的给严楚送去,眼角无意一瞥,看见交错纵横的小树林里有一抹淡黄色的身影。
  季玉山走过去,见一人长身玉立站在林中的一条三岔路口的中间,环着手臂,做沉思状。
  “来找人啊。”季玉山道。
  灵江嗯了一声,转过身,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条路。”
  季玉山无奈道:“迷路了?藏雨楼你也来过好几回了吧。”
  灵江睨他一眼,很有理的说:“之前我是飞过来的。”
  从天上认路和地上认路完全不一样,况且,大多数情况他都懒懒散散,全凭感觉随意乱飞。
  “殷阁主的住处没见你认错过。”季玉山道。
  灵江摘了根草茎叼在嘴里,哼唧道:“他是不一样的。”
  季玉山就被当场腻的牙疼,在路边找了个石头坐下来:“前几日在船上没机会见你,听说你受伤了?”
  灵江大大咧咧蹲在树下:“掉了几根羽毛。”
  说的无比轻松。
  难道鸟鸟掉毛和掉头发一样随意?季玉山想起杀鸡摘毛时惨叫的画面,打了个颤,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我在船上时听说殷阁主令人拿着你的画像在找你,你要是不想被他知道身份,就一定藏好。”
  灵江点头。
  季玉山换了个坐姿,揪着地上的野草:“为了找影儿,我出来很久了,差不多也该回去侍奉爹娘了,我这几日就要向殷阁主辞行。”
  灵江皱眉:“严楚也走吗?”
  季玉山转头望向客房的方向:“严兄……我不清楚。”他察言观色,深知灵江关心什么,体贴的说:“解药的事急不了,不过就差三味天材异宝了,想必驭凤阁的人也在天涯海角的寻找,我相信殷阁主的毒一定能解开的。”
  对于殷成澜身上的毒,灵江既不乐观,也不消极,只是毒发时见他苍白的脸色心里甚是不舒服,他自然也是巴着能解开,但想必也不容易,驭凤阁在江湖上盛名已有七八年之久,那他的毒也有那么久了吧。
  要是好解,早就解开了。
  灵江道:“你知晓剩下的那三味药都是什么吗?”
  季玉山摇头:“在船上的时候听严楚说了一句,‘接下来该是北斗石了吧’,我估计有一味天材异宝就是北斗石。”
  他奇怪道:“不过这石头怎么成了灵药,我就不清楚了。”
  他说完,看见灵江眉头紧紧锁着,以为他忧心忡忡,就想出声安慰,谁知灵江猛地站了起来,脸色阴沉:“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一时想不起来了。”
  他的记姓并不差,然而这三个字却像浮光掠影,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只觉得似乎听过,但轻的根本记不起在哪里听到的。
  便将眉头皱出一道沟壑,非要强迫自己想起来不可。
  “你越是逼自己就可能越想不起来,殷阁主离下一次毒发还有些时间,慢慢想,总能想起来的。”
  灵江脑子里这几日装了太多东西,想了一会儿就脑子疼,只好暂时放弃,往树上一靠。
  怀里的旗谱斜掉出来,灵江瞥了一眼,就觉得更疼了。
  季玉山捞起看了看:“呀,学习呢,能看懂吗?”
  灵江耷拉着嘴角,将旗谱塞回怀里,要死不活的冷哼一声,拍拍屁股,转眼化成小鸟飞走了。
  他毛茸茸的一小团很快消失在半空中,季玉山忽然想起来,灵江今天下午是来干嘛的?
  那会儿,灵江是去告诉他,他准备搬家了,不过季玉山既然要走了,就没必要再说了。
  回到鸟舍里,已经临近黄昏,他没回窝里去,而是避人耳目去取了一瓢水,端着走进不常有人经过的、被草丛包围着的一小片空地。
  将瓢里的水淋在土地上,拾了跟小木棍,灵江就蹲在地上,披着山边橘红的夕阳,一边兴致勃勃的戳着泥巴,一边苦大仇深的翻着旗谱。
  夜幕降临,旗谱上的字模糊起来,他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松了口气,几乎想将这本书挖个坑埋进去,以后再也别让他多看一眼。不过,灵江忍了忍,还是收入了怀里——那上面还有殷成澜的字。
  他站起来看着地上一大坨搅拌的干湿均匀的泥巴,去一旁寻了些柔软的干草、落叶,回来的路上看见一只橘色的野猫卧在树干上睡觉,略一思考,就化成小鸟悄悄飞到野猫身后,盯着橘猫浑圆毛绒的后脑,猛地啄了过去。
  橘猫凄厉的喵嗷出来,一回头,袭击它的小鸟却已经溜没影了,喉咙里不满意的喵喵几声,舔舔爪子又趴了回去,然而刚刚那个绒毛蓬松的后脑已经变成了疤瘌,被揪掉了一撮猫毛。
  灵江小黄鸟叼着那撮猫毛塞进泥土里,搅合搅合,用爪爪踩了两下,觉得松软适宜,这才满意,叼起一坨飞上了夜空。
  繁星如河,他一路飞到殷成澜的书房,在殷成澜最常待的一扇窗外的屋檐下将泥土拍上去,然后原路返回,路过懒洋洋趴在树上睡觉的猫,就又暗搓搓飞过去啄一撮猫毛,混进泥土里,然后再叼上来一大块混杂的泥巴到书房,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一弄就是一整夜。
  天边刚朦胧,回字廊里传来轮椅滚动碾压地面的声音,殷成澜今天刚一醒来就莫名有种感觉,但具体是什么感觉又说不清楚,偌大的听海楼冷冷清清,昼夜不停的海浪和山风呼啸着,早晨的露水细密的结在他青丝上,像染了一层白霜,手一佛,就碎成一片,洇进发间,黑发微湿,像墨色氲开。
  他CAO控轮椅进了书房,这种感觉就愈发浓烈起来,直到他抬手挥开了十六扇门窗——从窗框的最上面忽然倒吊下来一个杏大的毛茸茸的小脑袋,脑袋上有两颗黑曜石般剔透的小眼,那脑袋下面荡着一撮风骚的黄毛,看见他,客客气气的啾道:“早。”
  殷成澜:“……”
  这种邻里之间的打招呼是什么玩意儿。
  听海楼里连鸟都飞不进来,偌大的府邸除了殷成澜外再无任何他人,暗处的影卫藏在不见光的地方,白天黑夜也看不到踪影,就连他宝贝着的海东青,也是被养在峰顶下面、离这里不远的舍中,殷成澜独居的近乎孤僻,敏锐的远离生息之外,将自己画地为牢。
  但是今日,他的牢里…….严格的说,是牢房的屋檐下住进来了个狱友。
  殷成澜有种领地被入侵的不适感,双手合十抵着下巴,向后靠在轮椅背上,低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灵江从自己的鸟窝里露出小脑袋:“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殷成澜睨着他下半身还藏在温暖的鸟巢里:“你就是这么早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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