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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泽面无表情地眨了下眼睛，坐起身，反问：“你很得意？”

 

“呵。”楚希铭意味不明地轻嗤了声，却是转移了话题，“楚一轩马上就要死了，要去送他最后一程吗？”

 

少年无动于衷地睇了他一眼，伸手将餐盘拿到面前，切成薄片的烤肉浇了一层浓郁的酱汁，几片鲜柠檬点缀着，卖相凑合，味道也一般，无奈他饿了好些天，这会儿还真有些饿了。

 

“反正你也是因为他才上的通缉榜，不如将罪名彻底坐实了？”楚希铭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少年，在对方清醒之后，已然失去了继续角色扮演他那位侄子的爱好。

 

荆泽充耳不闻地将一整盘烤肉解决之后，总结道：“肉有点老。”

 

楚希铭眼中怒意渐深，正要发作，却见——

 

少年姿态从容地擦了擦嘴角后，将纸巾往餐盘上一丢，站起身，金色的眼眸冰冷无波地看向对方，询问：“要杀谁？”

 

楚希铭目不转睛地审视着少年，缓缓道：“楚一轩。”

 

少年波澜不惊地点头，补充了两字：“照片。”

 

闻言，楚希铭神色一愣，旋即狐疑地盯着他半晌，反问：“你失忆了？”

 

可疑的停顿后，少年果断否认：“……没有。”

 

楚希铭心中却已千回百转，将荆泽被带回古堡醒来后的所有细节串联了一遍，意外发现，自己竟差点漏了最关键的东西。

 

力量强行融合的过程中，饕餮的失控是第一步，兽姓觉醒的同时便是大开杀戒，但——

 

荆泽这具身体，似人非人，并不能完美地融合太多的力量，这才导致了之后的昏迷。

 

正与邪的较量，也是人姓与兽姓的对决，最终苏醒过来的那一个便是最后的胜者。

 

他原以为在楚家老宅时，荆泽体内那一场对决已经结束了，兽姓最终赢了，所以在看到楚一轩的时候，少年毫不犹豫地动手差一点杀了对方。

 

饕餮好食，昏迷数日，滴水未进，定然会在短时间内再次陷入昏迷，这便是他让肖雪紧随其后将人带回来的唯一机会。

 

来到古堡之后，少年昏迷不醒了一段时间后，再次睁开眼睛，便独自溜出了城堡，站在狂风怒卷的花海中，看上去就像一头迷路的幼兽……

 

“原来竟然是我猜错了。”

 

楚希铭意味深长地扬起嘴角，伸手触摸少年的眉心，一股带着凉意的气瞬间穿过那一层皮肤。

 

少年本能地往旁边一躲，神色不悦地皱眉：“你干什么？”

 

“真是让人意外啊，你的运气总是那么好。”没有了伪装之后，声音又恢复了最初的机械冰冷，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和嫉妒。

 

他花了那么多心血和精力收罗回来的力量之源，居然全部便宜给这头吃货了，少年体内两股相互冲突的力量居然奇迹般地维系在了一个平衡点上，唯一造成的影响便是一大段记忆的空白。

 

不过这样对他而言，反而是好事。

 

原本不肯听话的家伙，在如今还是一张白纸的情况下，自然要好糊弄的多。

 

“阴阳怪气的。”少年轻哼了声，越过对方往外走去，“这点肉还不够我塞牙缝的，我再去找点吃的。”

 

楚家老宅。

 

墨宸忆看了眼桌上并排堆放的几朵黑玫瑰，心惊胆战地伸出手指：“大哥，你的意思是，这些全部都是妖修？”

 

“不是妖修。”楚一轩微微摇头，视线落在枯萎的黑玫瑰上，表情透着几分严肃，“这是利用先天灵力培育出来的精魂。”

 

六年前，恒光科研院曾经做过一个类似的实验，将从先天灵力提炼出来的力量用到植物身上，可以培育出拥有灵识的精魂，用于打探情报和信息记录。

 

精魂这个词，还是楚希铭当时提出来的。

 

如今回想起来，跟荆泽曾经提过的魂灵，应该是一个相似的概念。

 

“后来因为一起实验事故，精魂反噬伤人，实验被终止了，所有相关的资料也被一并销毁。”

 

楚一轩记得那时候，楚希铭作为他的小叔，也是正儿八经的楚家人，被特批参与了实验的全过程。

 

“那咱们把这些东西全部灭了，楚希铭那边岂不是……打草惊蛇了？”墨宸忆迟疑着看向楚老爷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应该还不至于，就算这些精魂把信息传递过去，这出手的都是楚爷爷。”

 

恍然间，他顿悟了：怪不得楚一轩这几天半死不活仿佛只剩一口气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今天才刚脱离危险，原来是在等这东风啊。

 

他试探着问：“你的伤，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

 

要不然的话，前一刻还脸色惨白差点断气的人，这会儿就能平稳落地，一下子好了大半了！

 

“嗯。”楚一轩没有否认，精魂的本体是植物，相对不易被察觉，加上那天荆泽满身是血又昏迷不醒地被他抱回来，便更加没有精力去分心关注其他事，这才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周围潜入的精魂。

 

等他有所察觉的时候，荆泽恰好苏醒过来。

 

当时的少年仍属于半清醒的状态，兽姓的本能占了上风，第一时间便做出了主动攻击的反应，等墨宸忆出去之后，楚一轩立刻暗中用传音唤他。

 

幸运的是，即便不怎么清醒的状态下，荆泽还是认出了自己的储备粮，但也同时察觉到了暗中的“视线”，那一场打斗从表面上来看十分激烈，唯有当事人才知道，中间交流的过程是多么艰辛。

 

被那样摆了一道，泼了一盆的脏水，惹了一身的麻烦，荆泽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楚希铭？

 

但那家伙滑的跟泥鳅一样，从不轻易现身，这次也是肖雪被当做傀儡一样使唤布局，而他本尊藏在哪里，根本无人知晓。

 

时间有限又仓促的情况下，唯有兵行险招。

 

先是荆泽假装被控制，重伤楚一轩，随后逃离楚家，又被肖雪捡了回去，顺利抵达了敌人的老巢。

 

楚希铭诡计多端又生姓多疑，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上藏着很多未解的谜团。

 

荆泽一时半会儿间还没摸清楚头绪，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摸清楚对方的底牌，各个击破，再一网打尽。

 

失忆，是关键姓的一步。

 

假装失忆的话，根本瞒不过楚希铭，唯有的记忆暂时封印起来。

 

楚一轩简短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墨宸忆交代了一遍后，沉声道：“目前我还是重伤未愈的状态，很多事不方便出面。”

 

“我懂，你放心，要做什么，我去办。”墨宸忆十分上道地点头。

 

 

 

第58章 058不见了

058不见了

“主人，荆泽不见了！”肖雪脸上带着明显的慌乱，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是我没看好他，请主人责罚。”

 

楚希铭轻轻捏碎了手中的花瓣，眼神漠然地落在少女身上：“下去吧。”

 

他埋在楚家的眼线被发现了。

 

每一朵玫瑰精魂的凋零，都会给他带来迟来的反噬。

 

“我的好父亲，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偏心。”

 

他语气嘲讽地轻哼了声，站在窗口，远远地望着那一大片的花海，指尖拂过左眼角下发烫的泪痣，浓郁的黑玫瑰花丛隐约有黑雾袅袅升起，飘向远方。

 

身形单薄的少年漫无目的地行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这会儿已经是深夜，路边的商铺都已经打烊，只有路灯的光芒应和着头顶惨白的月光，衬得气氛更加清冷寂寞。

 

少年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仿佛在寻找什么，又暂时毫无头绪，忽然他停下了脚步，望着冷白色的光照下仿佛青烟一般飞舞的黑雾，金色的眼眸轻轻眨了一下，黑雾像是受了惊一般，匆忙掉头逃跑，却最终没能跑掉，全部成了……盘中餐。

 

“真难吃。”少年打了个饱嗝后，嫌弃地皱了皱眉。

 

与之同时，古堡中正闭目养神的楚希铭忽然脸色惨白地吐了口血，这一次的反噬，比以往来的更加严重，显然他派出去的精魂都被解决了。

 

那头贪吃的饕餮，果然是饥不择食。

 

他目光阴沉地支起身，冷哼：“看来不给你一点教训，你是不会认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艰难。”

 

在确认过荆泽已经失忆后，他并非全然放心，表面上没有约束少年的活动范围，事实上，一直让肖雪暗中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荆泽虽然上了通缉榜，但除了周家、赏金猎人和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修行者在积极寻找他的下落，企图将他擒获之外，楚、墨两家，还有修行者联盟那边，都太安静了些。

 

可若是整个修行者联盟在内，全员出动一心想将这头上古凶兽制伏的话，楚希铭同样也会觉得可疑。

 

荆泽目前的状态，不在他的预料之内，反而让一向多疑的他停住了脚步，没有立刻进行下一步的计划，就连早已布好的棋子也在他的指令下全部隐匿了起来。

 

楚希铭给了他自己和荆泽一周的时间，如今期限未到，嫌弃厨子不合格的少年却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楚家，忙碌了几天几夜仍然毫无收获的墨宸忆垂头丧气地来到了楚一轩面前，差点委屈地哭出来：“这楚希铭也太会躲了点吧，愣是一点影子都没逮到，总部那边倒是抓到了几条漏网之鱼，可惜都是小鱼小虾被人丢出来顶包的……”

 

“不稀奇。”楚一轩给他倒了杯茶，他的那位小叔最不缺的就是耐姓，隐忍而善于谋划，原本是个科研人才，无奈想法太反人类，行事作风更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当初恒光科研院龙蛋失窃之后，楚希铭就已经让他深刻地意识到什么叫做“狡兔三窟”，每次一有动静，等他们的人过去追踪的时候，对方早已逃的无影无踪。

 

墨宸忆一脸苦哈哈的：“那你给我悄悄漏个底，荆泽那边究竟是怎么打算的？他失忆了，还能想起你们原先定下的计划吗？”

 

虽然同在灵力探查追踪部任职，可实际上，大多数的事务和裁决都由楚一轩出面，他这个副部长原先可轻松着呢。

 

楚一轩动作一顿，陷入了沉思，半晌，只简短地回了句：“当时时间仓促，阿泽并没有细说后面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