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不可以 作者:罗再说
Tags:灵异神怪 破镜重圆
“月租的?”
“嗯。”
刃唯震惊了。X酒店那种高奢品牌,一个月租下来得至少四五万,但是在礼宾部和前厅混着,成景廷一个月的工资绝对不超过一万。
这收入不是负的吗?
“有空我再去住住,你们床躺着太爽了。下回我找个有景色的,带点儿小酒,上落地窗自己喝酒去。”刃唯说完,还是强迫着他把房卡收了。
成景廷越待越不舒服——人间的“阳气”将他身上能维持状态的物质全冲散了。他本来是不能离开X酒店的,但为了来费尔曼看一眼,成景廷忍了一路。
他沉默着同刃唯上了楼,刷卡进房,紧抿着嘴,后脑勺全被冷汗濡湿了。
匆匆说过一句“再见”,成景廷迅速关了门。
刃唯被关在门外措手不及,心里还有些委屈。成景廷最开始对自己态度再冷漠,现在也有所改观,不至于这么急着躲避自己吧。
他握了握拳,正准备敲门再认认真真讲一声“晚安”。
“晚安”这句,是一定要对喜欢的人讲的。
他鼓起勇气,还未出声,里面传出了成景廷低沉的声音:“还没走吗?”
“我想说句晚安,”刃唯有点委屈,“你不该这么没礼貌。”
成景廷这种在酒店业打滚的人,礼仪应该是放在首位的。
刃唯把耳朵贴上门板,想偷听点动静,内心暗骂自己变态……
没几秒,门后沉沉地透来一句:“对不起。”
“不用道歉。”刃唯解释完,还是生气,在心底默默为决定为自己和成景廷点一首《说散就散》。
前奏还没开始默唱呢,里边儿成景廷又开金口了:“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
算了,还是不散了。
刃唯抬手,将掌心紧贴住门,踮脚看猫眼。望见里面一片黑,刃唯说:“成景廷,你怎么不开灯?”
他才说完,成景廷把灯打开了,说:“回去吧。”
走就走!刃唯本来就心气高,接二连三被轰,干脆一抹屁股就走了。
费尔曼的走廊宽敞是宽敞,但由于建造时偏西洋风格,两边门格局较窄,他一个人走在深色地毯上,竟然觉得太过于安静。
还没到电梯口,刃唯反悔了,觉得不该留成景廷一个人在这儿——自己作为主人,也应该请他吃点儿夜宵吧?听说最近来了新的苏式主厨,做的面很不错。
“成景廷,你饿吗?”刃唯敲敲门,小声地说,“我请你吃面。”
等了五分钟,没有任何回应。
刃唯去看猫眼,里面灯还是开着的。
他又敲门,“你如果要睡觉了,就告诉我一声,你不要不理人。”
还是没动静。
刃唯有酒店常备的卡可以刷开客房,这下直接掏出来把门刷开一推——刃唯愣在原地。
床上空荡荡,浴室空荡荡,落地窗边儿深褐色的厚重窗帘规规矩矩地垂坠着,衣柜里浴袍摆放整齐,压根没有谁动过。
刃唯喉咙一紧,眼神死死盯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轻轻地喊:“成景廷?”
人呢?
第十四章
白荷发现,她老大有点儿变化。
越来越有人情味不说,还知道让他们休息休息放个假了。以前成景廷可不是这样的。
现在,成景廷正在前台交代事宜,说等会儿刃小少爷的房间要怎么安排。自从那一天成景廷顶着魂飞魄散的风险去了费尔曼之后,回来整个人都“柔和”不少,以往的锐利化作岁月沉淀下来的稳重。
又像是累了。
成景廷那晚上凭空消失后,刃唯快一个周没来X酒店找他。
他回到X酒店时,头已经开始发晕,天知道,他压根儿是不能离开X酒店的。就是这么一个看似“人来人往”的江湖气聚集之地,却是他永久的牢笼。
是破不开的梦。
成景廷把自己关进房间休息了两三天,才终于补充好体力,再次出关。为此姚总监很担心,说他为了这么个叫刃唯的小子,耗了太多心神。
成景廷一闭眼。
当年,侍奉在他身边的人早都不在了。姚总监又是个管外部的,对他的私生活并不太了解,况且那一世刃唯身份特殊,成景廷更是藏着掖着,唯恐他的刃唯让人看了半分去。
这一生等待的岁月太过漫长,成景廷在这一世第一次见到刃唯时,心都还是冷的。
直到今天,他看到那年刃唯画的画、刃唯拍的照片、刃唯用过的奶杯、刃唯喜欢光脚踩着撒欢儿的地毯——还有那年,被他们靠着第一次接吻的那扇窗。
那两只被刃唯说成“水牛”的小马驹,是他曾经为刃唯养起来的小赛马。
成景廷私心,瞧他像第一世身披铠甲策马纵沙场的骁勇儿郎。
第二世是一九二二年了,民国十一年。
那会儿人爱玩,花样百出,富家小公子哥爱养马,自从第一处赛马地建成之后,跑马场上的风沙扬尘就没停过。
刃唯拿着笔,画了个四不像,还说这是他的坐骑,要带他腾云十万八千里。
后来,他没能殁在天空,倒是被人堵在深夜巷口,死得壮烈,又静寂无声。
从那以后,成景廷再听不得枪声。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成景廷在这趟随刃唯去了费尔曼酒店之后,慢慢在回忆中复苏的。
“床头放一个枕头,他一个人睡。被子拿厚一点的,他冬天贪凉。衣柜里放五件浴袍,床垫换软的,能陷下去那种。”成景廷边说,蛋黄酥边记,前者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继续吩咐,“酒柜里的洋酒全拿掉,换成果汁饮料。”
“……”蛋黄酥一边擦汗一边咳嗽,都已经这么熟了?
上几垒了啊?!
他磨磨蹭蹭地,又不敢问。
“对了,窗户给钉死了。门口轮两位安保站岗。”成景廷说。
蛋黄酥说:“安保……大人,要那种看得见的还是看不见的?”
成景廷沉默一阵,说:“要我们看得见,但刃唯看不见的。”
蛋黄酥浑身发凉,“那些想加害刃唯的鬼都是哪儿来的?”
成景廷看他,目光锐利,“你害怕?”
“呜,我怕鬼。”
蛋黄酥说完这句就被旁边的白荷打了一巴掌后脑勺:“你自个儿不就是吗!”
成景廷紧皱着眉头,缓缓道:“百年前,我修费尔曼,死了太多工人。百年后,孤魂野鬼没有记忆,他们只知道现在老板的儿子姓刃,单名一个唯。”
“所以你这么护着刃唯?”蛋黄酥嗤笑,又觉不敬,迅速低下头,“大,大人,哪儿来的福祸往哪儿堆,您都是要入轮回的人了,何必保护他呢。他喜欢你,你知道吗?”
成景廷点头:“我知道。”
刃唯在第一世的小时候摔过跤,额头中间开了个眼,俗称“阴阳眼”,后来大了愈合上,也还是能看到些“不干净的东西”。
成景廷观察过,这一世的刃唯,眉心也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本来就是这样的体质,再加上他离开家庭保护,到了现在的X酒店,那更别说了。
一下子,全找上了门。
费尔曼酒店为成景廷在任伯爵时所修,为挡污秽之物,还专门制了阴阳阵脚,抵挡世间通灵之气——连八角大堂挑高的顶上,都用刻刀镌着密密麻麻的经文。
风水极好,再加上法力加持,费尔曼酒店生意兴隆,人气源源不断,将一些不好的全挡在了外面,刃唯才得以平安无事到现在。
就连那些所谓的“保镖”,其实并非只有眼线的作用。他们都是“至阳”,跟随刃唯,能帮他挡去不少污物。
成景廷当年为了刃唯费尽心思,将费尔曼酒店整个修成高空俯瞰的佛龛形状。
万万没想到,现在挡的是自己。
自己是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他成景廷生前只手遮天,死后也神通广大,在现代都市里平底起这么大一处豪华酒店——只为了取一件东西。
费尔曼豪森皇冠酒店博物馆里的一枚软戒。
对第一世的记忆,成景廷是在第二世死后才知道的。他印象更深的是第二世里,他和刃唯的点点滴滴。
这枚软戒,伴自己出生、成长,再过少年时期,甚至到了二人“洞房花烛夜”那日,被自己套在了刃唯的手指上。
X酒店是假的。
整个是一处虚空、不存在的酒店。
而刃唯就刚好上了这条“船”,成景廷本来只想勾他来此,再将那枚软戒还给自己。
他想将这些念想全部带走,还刃唯一次干干净净的人生。
成景廷等了百年,等来刃唯的新生,成长,再到那一天“如约而至”,踏进X酒店,对自己一见钟情,步步陷入牢笼。
只是要回那枚软戒就可以了吗?
成景廷想过很多次。
交涉完房间摆置后,成景廷到自己的更衣室里换西装。
他站在落地镜前,打好领带,一闭眼,像看到很多年前给自己打领带的刃唯。成景廷叹一口气,在温度堪比冷冻库的更衣室里搓手。
手红一些,看起来更有生气——他盯着镜子里自己苍白俊朗的脸,空洞的眼。
成景廷换好衣服出来,衣领上都快落冰霜了。里面太冷。
温度越来越低了……在这样的环境下坚持形态,成景廷不知道还能稳住多久。
出了更衣室,成景廷乘电梯上七楼。
七楼的电梯门一开,整个电梯间开始发生剧烈震颤。
眼前一堵墙,墙后四处黑得寂静,根本无法走出去。
像无限循环播放似的,成景廷脑海里出现了上上周刃唯和齐流在电梯里的影像:两个人贴在电梯间夹角,满脸担忧。刃唯心大,还拍了拍电梯门,嘀咕一句怎么回事儿。
“我警告过你们,尽快离开此地。”
成景廷说完,猛地睁开双眼,内里一片猩红,“否则,我让你们永世不入轮回。”
电梯门像疯了一样开合数次后,七楼灯亮,恢复成豪华装潢的办公室模样。
七楼一整个都是成景廷的办公区域。
他阔步走上地毯,灯依次变暗。
走廊空旷,独他一人前行,背影孤寂而落魄。
上一次……齐流和刃唯应该是遇到了“鬼打墙”。现在X酒店里藏着的“脏物”,都想法设法地要刃唯的命。
最开始住进来那几日,要不是成景廷夜里化了魂魄留在他身边,刃唯早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成景廷边走边脱外套,用力过猛,不慎扯落了一颗纽扣。
那颗纽扣一绷,他半个小腹袒露出来,上面伤疤密布,全是曾经在无数次与人肉搏中受伤的。
隐藏在衬衫下的心脏部位,有一处枪眼。
直取了他的姓命。
成景廷冰凉的手指摸上那处疤,颤了颤。不管过了多久,都还是会疼。
忽然,背后传来一串脚步声——轻轻,又凌乱。
成景廷脱了西装完全恢复当年的狠戾,听闻又有异动,瞬间直挺背脊,浑身杀气聚集于手,正要去取腰间常在的匕首。
他身前放了一只石造的衣冠盒,里面是他曾睡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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