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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墙面反耀着日光，餐桌摆在窗前的位置，一大半地方没进了有些刺眼的光线里。

 

林将忱意外地没往暗处挪，和柯复一起坐在暖光里，烤得全身暖融融的，他微阖着眸，忽然有点困。

 

“吃呀。”柯复把盘子往他面前送了送。

 

“我又困了，”他慢吞吞地拿起刀叉：“在我的生物钟里，要是这个时间吃东西都能当夜宵了。”

 

柯复笑了笑。

 

林将忱咬了一口煎蛋，滋味留在唇齿间，他餍足地感慨：“敢信吗，我上一次这么悠闲地吃早餐是在二十年前。”

 

这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很奇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反噬开始前的时光。

 

那时候，他最喜欢晴天，最喜欢到外面疯跑，妈妈做的早饭很美味。

 

他咬了一大口，和柯复随口闲聊起来：“剧本怎么样了？”

 

“剩三集，进组后写。”柯复说：“可能要改。”

 

要改剧本一部分可能出于看过演员表现后所做的调整和增减，但大部分都是因为利益驱使。

 

“还改？”林将忱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做编剧也挺辛苦的。”

 

幕后工作者远远不比演员赚得多，而且编剧这个行业，在娱乐圈屡被压榨，抛头露面的机会太少，很多人在这趟水里混了一辈子也未必混出名堂来。

 

柯复有张英气的脸，加上年纪轻轻，近几年又一直与大牌导演合作，为他的身价加持不少，如今媒体关注度比某些三线演员还高。

 

这些关注的视线，对于大学还没毕业的柯复来说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林将忱有点明白了池子昂的良苦用心：“池子让你一起进组，是想尽量帮你减少曝光度吧，不然你每天从小区进进去去，暴露是迟早的事。”

 

柯复点头表示知道。

 

“这两天你小心些，娱乐圈你比我懂，那些新闻媒体吃人都不吐骨头。”林将忱叹说：“年轻人呐，活着可太难了……”

 

“没办法，”柯复想到了什么，看林将忱的眼神一亮：“你要来探班吗？”

 

林将忱满脸懵：“我？探班？为什么？”

 

柯复自然不好说是他的私心，于是把注意力转到池子昂身上：“池导的戏嘛。”

 

林将忱不追星也不关心娱乐圈的事，以前池子昂拍电影他根本没想过探班这回事，顶多多打几个电话慰问一下。

 

结果被柯复一说，好像他不去就跟池子昂关系不够铁一样。

 

林将忱试探着问：“……有没有夜戏？”

 

要他白天出门就等于要他死。

 

柯复觉得有戏，连连点头：“有，有。”

 

“我探班池子，你这么积极做什么，柯老师，我怎么觉得你别有企图呢？”林将忱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逗他。

 

“呃，池导的戏嘛。”柯复发现，这句话是可以万用的。

 

调戏适可而止最好，不然很容易引火烧身。林将忱深知这个道理，在气氛还算正常之前，及时止住了这个话题：

 

“那行吧，你什么时候写完了告诉我我再去，这样就可以用一份伴手礼贿赂两个人，是不是很机智？”

 

柯复嘴翘着，很捧场地夸：“机智。”

 

林将忱心满意足，拿起烤好的吐司一块一块掰着吃。

 

柯复看他吃得开心，突然提醒道：“少吃些。”

 

林将忱瞪他：“干嘛，请人吃饭还不准人吃饱，怕我吃穷你？”

 

柯复摇头，慢条斯理地从座椅上离开，林将忱嘴里塞得鼓鼓的，抽空瞄了他一眼，吞咽的动作顿时愣住了。

 

一块蛋糕被推到了他面前，上面点缀着一圈草莓，裱花精致，是两人分食刚好的大小。

 

……画面怎么又这么熟悉？

 

“……你做的？”看着不太像。

 

“买的。”

 

林将忱不解：“你不是会做吗，材料费才多少钱，这种两人份的尺寸在蛋糕店卖很贵吧？”

 

柯复含糊地一笔带过：“回来顺路。”

 

林将忱又问：“怎么想起买蛋糕了？”

 

柯复微微扭头躲开了对方探知的眼神，继续含糊道：“唔，想吃吧。”

 

林将忱真是奇了怪了。

 

从最初的早餐算起，柯复前前后后给他送过不少吃的，现在变戏法似的推出来份蛋糕也没什么奇怪的，每次都理直气壮，生怕林将忱不收，这幅不肯直面问题的模样倒是第一次见。

 

“不对，绝对有问题……”林将忱详装威胁地冲他炫了炫手上的‘纹身’：

 

“你说不说。”

 

拿他没办法，柯复温和又无奈地看着林将忱，沉默了一会，开口时声音有些干涩：“昨天我生日。”

 

林将忱‘腾’地站起来。

 

倒推一天，十二月一日。

 

他嘴干张了半天说不出话，憋出一句：“我**怎么不早说啊！”

 

柯复尝试着解释：“回来的时候零点已经过了。”

 

而且昨天柯复实在不舒服，赶稿赶得没了时间概念，自己也忘了生日这回事。是寝室的其他几人还惦记着，连环call嘱咐他下了酒会一定要买个蛋糕回去。

 

林将忱明显还在懊悔中，不知在恼对方还是恼自己没有问过。

 

“我不过生日，”柯复说：“这个，只是想和你一起吃而已。”

 

林将忱叹了口气：“昨天几号？”

 

柯复自动答：“一。”

 

林将忱继续：“你过完生日多大？”

 

“二十一。”

 

二十一岁……年轻啊……

 

林将忱扫了眼蛋糕，上面的草莓无论哪个数都凑不齐，他想了想：“……那我把我那份的草莓都给你吧。”

 

柯复神色一松，内心勉强挣扎了一下，控制住了要OOC的面部表情却没控制手，还是在林将忱金色的头顶来回揉了揉。

 

林将忱想躲，但估计觉得愧疚，便不情不愿地任他动手动脚，头发被抓成鸡窝也没炸。

 

三两口解决掉吐司之后，两人的目标就转移到了蛋糕上。

 

蛋糕不大，动辄用刀切实在有点脱裤子放屁，于是干脆两人凑近了面对面，围着一块蛋糕接着聊。

 

不知什么心作祟，林将忱总感觉外面买的总比自己做的要少些味道，起码和柯复做的味道是不一样的。

 

冻久了的奶油会发腻，夹层的果酱不够好吃，林将忱努力吃了他那边的大半，终于受不了满嘴甜腻的味道，放下叉子宣告投降。

 

柯复看着他抿着牛奶顺气：“不好吃？”

 

“别想多……我是吃撑了。”毕竟人家买的蛋糕，再怎么样他也说不出难吃，何况又不是真的难吃：

 

“你应该早点拿出来的，说不定我能吃得更体面点。”

 

现在他仰着脖子，葛优瘫在椅子上的姿势确实不太雅观。

 

不过对方大清早准备了这么多，是觉得他有多能吃……

 

林将忱摸着肚皮道：“我想采访采访你，是什么原因驱动你有蛋糕还做了早餐？”

 

柯复挠挠头，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做饭之前忘了。”

 

“……噢。”林将忱翻了个白眼。

 

对比饭量，柯复和林将忱其实半斤八两。

 

林将忱先败下阵，少了一人，战斗力降低了不少，吃到最后，柯复也招架不住蛋糕胚外面厚厚的奶油，只想把一层奶油刮走，把内芯吃了。

 

柯复边吃边总结：“太腻了。”

 

本人既然说了，林将忱立马赞同地附和：“太同意了。下回谁再过生日，你要是闲着就自己做，有心意又有面子，比外面买的好吃多了。”

 

“圣诞节一起做？”柯复想了想，最近的节日就是圣诞节了。

 

“噢，”林将忱沉默了一下，突然憋着笑道：“我觉得可以，平安夜我老板生日，不知道第几千几百岁了，你想做我免费帮你送，还可以亲自带你到他老人家面前贺喜。”

 

柯复汗颜：“……还是不了吧。”

 

光是想想那一身长袍，美如妖孽的男人阴森森地朝他微笑，柯复就不寒而栗。

 

林将忱这次直接哈哈哈笑了好久。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蛋糕剩下最后几口。

 

林将忱撑着脑袋看他吃完最后一口，柯复前一秒放下叉子，下一秒他就抢着接过来，和自己的盘子刀叉叠在一起，拿起牛奶一饮而尽，把几样东西拿双手一拢，端起来走向厨房的料理台。

 

柯复愣了愣，明白了对方的意图，眼睛马上又弯起来，笑意怎么都消不下去。

 

哗哗的水声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声响。

 

林将忱经常点外卖，家里很少开火，收拾东西起倒很利索，柯复看着他忙左忙右的背影，总有点新婚夫妇的即视感，不禁心花怒放。

 

这么想着，脚已经迈了出去，走到对方身后：“我不喜欢刷碗。”

 

林将忱冲着水说：“巧了，我只会刷碗。”

 

柯复没出两步林将忱便察觉到了，待对方走近，林将忱手上擦着盘子上的水渍，突然想起刚才傅要的那句，回头和对方开起玩笑：

 

“雇个伶俐能干的保姆感觉如何啊？”

 

柯复顺手接过他擦干的盘子放回原处，才道：“很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