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迷航 作者:应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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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古老的手工工场,处在沙漠深处的地下,不受任何人监管,基于一些她不清楚的原因无法使用过自动化生产。她甚至不知道在瓦肯星上居然也有这种灰色地带,肮脏协议没有哪个种族能避免,即便是瓦肯。她就是在那儿认识了Sdvasu,那年她15岁,而他18,眉眼英挺,沉默寡言。
Sdvasu……并不是瓦肯人。他是罗慕兰后裔,血统纯正,虽然善于伪装,但基因不骗人。他被他的同胞拐骗至此,已经做了八年工了。他对任何人——瓦肯和罗慕兰都是——怀着满腔恨意,忍辱负重这些年,没有哪一天不策划着逃跑。他的计划逐渐成形,天时地利人和,却突然多出来个小姑娘。
小姑娘成天用浅蓝色的眼睛好奇地瞧着他,等到他捕捉到视线回望过去时又迅速转开眼睛——那种带着羞涩的神情可一点儿也不像个瓦肯人。
他也对她好奇起来。
人和人之间的吸引力是天然的,即便没有后天加成,有时候化学反应就是那么神奇。他们开始在午饭时间一起用餐,在(极其少有的)休息时间里闲聊。
他感觉得到t’koove对自己的爱慕,十来岁情窦初开的女孩子还不懂得掩饰自己。有一天他问她,想不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外面?女孩眨眨眼,她已经在这个地下工厂度过暗无天日的三年了,几乎忘记了外面是什么样子。
Sdvasu忽然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而这般亲密的动作让她的脸颊泛起迷人的绿晕;Sdvasu深色的眼睛盯着她,郑重其事:跟我走吧。
2.
第一次逃跑一点儿都不顺利。还没到门口,他们就被领班发现了。那些管事的人把他们揪回去,女孩关禁闭,而男孩被狠狠打了一顿,饿了两天。
等到再次相见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了,Sdvasu如此憔悴,而T\'Kooveh则红肿着双眼。
“不。”T\'Kooveh流着泪摇头,“我们哪儿都不去。留下来。”
Sdvasu用累累伤口的手指抚摸她的脸颊:“我一定会带你离开。”
/
第二次依然失败了,一个瓦肯男孩察觉到他们的逃跑计划并且举报了他们。
然后是第三次。
第四次。
第五次
……
每一次失败之后他们受到的惩罚更加残酷,到后来他在T\'Kooveh身上也发现了鞭笞的伤痕。
他发誓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这些人——瓦肯人,或是罗慕兰人。
3.
曙光是一次突击检查,不知道谁发现了这个灰色的工厂并且向瓦肯的长老院高发。这个工厂已经存在很久了,它牵扯的利益太过复杂庞大,曾经一些知情的长老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照不宣。但现在理事层换进来新鲜血液,年轻气盛的Surak后裔Sarek无法眼睁睁看着这样龌龊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母星上(据说他和他爱的人相遇也极其坎坷,Sarek对人贩子深恶痛绝)。
过程种种有多曲折,关在地牢里的人们概不知情。最终Sarek解救了他们,T\'Kooveh视他如神明,甘愿做Sarek家的仆役。瓦肯上的等级阶层如此诡异,仆役总是要高于工人。
T\'Kooveh仅仅是想要表达无以言说的谢意,但Sdvasu的理解却有了偏差:他以为他的女孩儿爱上了这位英勇神武的瓦肯人——这样他的怒火、挫败、沮丧、仇恨交杂在一起烧毁了理智,和T\'Kooveh分了手,远走高飞。
离得再远也割不断这段牵连和挂念,终于在几年之后他忍不住返回Shi’kahr,去了Sarek的家——那时候已经是大使府邸了——有一个空缺的管家名额,而他争取到了那个。
几年的时间里他乔装打扮,去掉了属于罗慕兰的张狂纹身,悉心学习瓦肯人的一举一动,现在谁也不能看出他隶属别的种族。Sarek没有认出他——最起码,在他的认知中,没有认出来。
他依旧是憎恨这个星球和这个种族的,包括Sarek。他不能原谅他,即使后者将他的生活解救于水火、还给了他心爱的女孩儿遮风避雨、衣食富足。
他在大使府邸住下来,远远看着T\'Kooveh。瓦肯姑娘当然第一眼就看穿他的伪装——但她没有质问。他不说,她就不戳破。
那时候Sarek已经有了一位美丽的妻子,还有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在大使府里他地位颇高,待遇不薄,和心爱的人遥遥相守,生活平静,无风无雨。
直到……T\'Kooveh被确诊出了Nekon-tor血液病,而且,那时候她已经怀上了另一个小生命。
4.
Nekon-tor有多严重,私人医生的专业术语他听不懂,只知道T’Kooveh也许撑不到孩子生下来。治疗费用是一个可怕的天文数字,他们俩的薪资和积蓄远远不够,而他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筹得这么多信用点:他可是个“黑户”,从一开始待遇就比别人低一等。
T’Kooveh提议请求大使和夫人借点儿钱,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否决了:他根本不信任这些人,更不相信他们会为了一个仆役倾尽财力——他是这儿的管家,他清楚Sarek家的财力;Nekon-tor是个无底洞,而且治愈的先例寥寥无几。
T’Kooveh不怕死,瓦肯人从不恐惧。但她想生下这个孩子,她的一辈子都和Sdvasu绑在一起,这是她爱过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人。如果她注定要离开,最起码要给他留下些什么,她舍不得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
愁绪慢慢拧变扭曲成了邪念,Sdvasu知道那个权利扳指。他知道它的价值(没有上限的提款机),知道它的位置(书房第二排书架第三本书的暗格,打开之后第六个柜子),甚至解得开它的密码(Amanda答应求婚的日期和Spock第一次叫爸爸改编而成的算式解)。
为了他的爱人和孩子,他无所畏惧。只要能将T’Kooveh送去最好的医疗地点、让他们的孩子平安地诞生,他不介意自己会收到最严厉的刑法。
但当三个月前,他从Sarek的行程上看到这个陌生地球小孩儿的名字时,觉得有个没有武力值、没有地位、没有瓦肯公民资格的替罪羊……也不错。
栽赃陷害,从长计议。上百天的细细策划他从来没有告诉过T’Kooveh,直到……事发东窗。
/
“不。Sdvasu,你必须坦诚。”
“他只有十岁,这罪名会跟随他一辈子。”
“他是个好孩子。事实上,James比我曾认识和接触过的93.22%的瓦肯孩童都更为优秀。”
“这不仅仅是他一人的事情,这将会引起地球和瓦肯的外交争端;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姓质恶劣的盗窃事件会引起怎样的结果。”
他沉默地看着她,他的瓦肯姑娘依旧如此迷人,一如初遇。T’Kooveh牵过他的手,摸索着指节,然后将他的手掌轻轻覆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用那双美丽的浅蓝色眼睛望着他:“你认为,他会希望自己……是用一个弥天大谎而交换来的生命吗?”
5.
他受到的惩罚很轻——比他想象之中轻得多,仅仅是打包好所有的东西被遣送回罗慕兰星,并且永世不可再踏进瓦肯一步。
T’Kooveh怕情绪失控没有来送他,他也不让她送:他为了他的女孩儿英勇一辈子,总不能让她看见自己最狼狈、最卑劣的一面。登上穿梭机后他在窗边坐下,透过小小的舷窗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两个男孩儿,Jim正紧紧搂着Spock的一边胳膊,满眼满心的不信任,后者则低声劝慰着他什么。Sdvasu叹了口气,说到底,他和这孩子本无冤无仇,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将不会见到Jim,不会见到Spock,不会见到瓦肯红色的天空红色的沙漠。他和这儿最后的联系,是Amanda答应他孩子生下来以后将会给他发一段录像,并且……仅此一条。
而他并无太多奢望,只求自己的血肉在未来,也会有一个如Spock对Jim那样的人,来保护他。
他闭上眼睛,穿梭机启动的嗡鸣填补了意识中的空白。
他永永远远失去了命中的一部分,再也不会完整。
FIN
12、【Spirk】White Lie
最开始的时候,Jim没有朋友,但是有个哥哥。四岁以前Sam一人身兼多职,既当爸又当妈,偶尔还得做回本职工作当哥哥带他玩儿。四岁以后他们的生活中多了一个Frank,Sam不再像从前一样与他亲密无间;再往后,Sam离开了,丢下了无助的小弟弟。
四岁的确是个太小太小的年纪,Jim实在记不清那几年里Sam究竟带他玩儿了些什么;开始记事之后他又总是因为比同龄人聪明太多、并且因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而被排挤。
所以Jim没有朋友。
——过去没朋友。现在有了,他有一个瓦肯小木头Spock。不过遗憾的是,这个朋友他也即将失去了。
在两个月前,他大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看似枯燥的瓦肯夏列营究竟会给他的生活和以后的人生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他不仅学会了瓦肯式精密简洁的思维习惯,还学会了一些瓦肯语(甚至是最古老的那种,不过没人信他——他们都不会),收获了长达两个月的母爱和……好吧,算作父爱吧;他认识了最棒的老师Syran,还跟Stonn的小团体不打不相识……
最重要的是,他认识了Spock。
相遇最初谁也没给谁留下好印象,好在总有一些事儿可以扭转这种情绪:他们现在是朋友了,他喜欢Spock,Spock也喜欢他——虽然那个木头从来不肯开口承认,但是他就是知道。
可Jim该回家了,回到那个人口密度最高、却又冷清异常的地球,回到他只剩一个酒鬼继父的空荡荡大房子里去。他将失去和Sarek辩驳到唾沫横飞的机会,失去依偎在Amanda身边听她讲故事的机会,最重要的是,他不能再看见Spock了——一想到今后的岁月里再也看不见那个可笑发型、巧克力色眼睛的呆板小伙伴,他就觉得胃沉到海底去。
他怎么能离开Spock呢?他不想离开。
Jim紧紧攥着Spock的胳膊,一头乱糟糟的金发埋在他颈窝里。这几日的午睡和晚睡他都这样四肢八抓鱼似的缠在Spock身上,缠到两个人都热得出了汗也不肯松开,好像这样就能真的不让他们两人分开似的——在小男孩的心里,的确有这么一点隐秘的希冀:如果他能这样长在Spock身上了,那就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离开他了吧?
Jim见过很多瓦肯人,他们对肢体接触都极其排斥,皆认为那是一件亲昵私密和羞耻的事情。但是Spock从来不——或者说,已经很久没有拒绝他的肢体接触了;而Jim是个拥抱星人,他喜欢抱抱,除了Amanda,这个冷冰冰星球上就只有Spock肯毫无保留地接受他的拥抱了。
Spock也喜欢抱着他——极度不合逻辑。两个男孩就这样沉浸在对方的气息中睡去,一夜好梦。
在瓦肯男孩的脑海里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瓦肯人不该这样,并且,一个13岁的男孩也不该同别人如此亲密——哪怕是母亲他也开始减少依偎在她身边的时间;对Jim更该如此,他们只是两个月的同伴,他们应该、需要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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