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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静……”提起陈静这个名字，何宛洛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虽然女友的横死让他很难过，但是亲眼目睹了那样的景象，恐惧在他的心里多过于悲伤。这个名字和那个晚上发生的匪夷所思的画面挂上了钩，只要提起，就能唤醒他心底最不愿意去想起的噩梦。

 

　　“领导，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冤魂无差别杀人，不巧正好被他们碰上了。” 

 

　　景泠一直坐在边上默默地看着他们，直到看到何宛洛脸色微微发白，才开口替他回答。

 

　　“咦？”

 

　　刚刚因为见到何宛洛过于激动的四个人这时才注意到边上居然还坐了一个人，还是个美人。

 

　　“诶？景老师你怎么在这？”

 

　　秦天认出这个是上次在酒吧里帮他们解围，最后还好心地送他们回家的人，隐约记得他提起过，在新城大学任教。

 

　　“什么怎么在这，这就是景哥家啦。”何宛洛白了秦天一眼，好几天没见，这个新来的助理还是一样迟钝，“景哥可是高人，现在是他在罩我。”

 

　　何宛洛虽然看起来和和气气，其实只有跟他亲近的人才知道他对人对己的要求都很高，再加上年少有为，是新城电视台最年轻的节目制作人，少有人能入得了他的眼，能得到他这么高评价的一定不是寻常人，何况这还是个美人。

 

　　不论姓别，美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被众星捧月的，四个男生纷纷亮起星星眼，缠着景泠给他们讲故事，秦天最夸张，甚至拿出了录音笔准备随时记录下这个节目绝佳素材。

 

　　何宛洛看着这群见“色”忘义的家伙，发誓要收回刚刚说的……不，刚刚心里想的话，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感激这帮王八蛋。

 

　　景泠并没有亲眼所见，只是自己推测了个大概。天道有常，万物有序，既然陈静在这个时间横死也必定事出有因，每个人的命格在投胎转世时就早已经被地府记录在册，每一笔福报或是冤孽都必有因果，这就是天地的秩序。景泠活了很久，他知道命格非人妖仙能够改变的，他见过很多想要逆天改命的人，最后还是只能随着命运齿轮碾过的痕迹走，所以大多数时候他能做的就只是静看人间生死，这也是他不愿意与人过多交往的原因，或许是冷血动物本姓使然，他不愿意给自己惹麻烦，他这漫长的生命都只为等待一人而存在。

 

　　“哇，那么景老师，你是天师吗？”

 

　　听景泠讲完整个故事的四人已经被这个离奇到夸张的事件吸引，完全把他们此行来探望的何宛洛忘在一边。听到精彩的地方，木头还不忘举手提问。

 

　　“天师算不上，小时候跟……”景泠瞟了一眼没有人理坐在角落里画圈圈诅咒的何宛洛，接着说，“跟高人学过些简单的法术。”

 

　　“老大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有这么厉害的朋友还一直藏着。”

 

　　“景老师，你来我们台录一期节目好不好，你长得好看，又厉害，肯定会收获一堆迷妹的……”

 

　　“景老师你给我们露一手看看呗。”

 

　　何宛洛之前就请过几个大师来做节目，而那些人都只会神神道道地跳大神，大师的名号都只是噱头而已，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活体，他们都想领略一下真正的得道高人是什么样的。

 

　　“阿坤，视频都剪完了吗；小楚，上次让你拿去维修的道具好像还一直堆在库房里；秦天，我们上次一起去拍的素材有没有整理完？“

 

　　终于忍无可忍的何宛洛黑着脸出现在围着景泠问长问短的四个人身后，冷不丁地吓了他们一跳。

 

　　其他三个人对这样的何宛洛都有已经见怪不怪，只有新来的秦天一直看见的都是和颜悦色的何宛洛，今天乍一见这模样，被吓了一跳，发自内心地觉得，领导不可貌相。

 

　　“景……景老师，那我们先走了，记得来13楼做客哦。”

 

　　三个人在何宛洛彻底发作之前，拖着还不明状况的秦天赶紧逃离了景泠家。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13楼的人一走，刚刚还喧闹的屋子立刻空旷起来，何宛洛对景泠抱歉地笑笑，景泠回以他一个微笑，像是在说没关系。说起来他和景泠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就是有一种奇怪的默契，有时候甚至不用说话，仅仅一个对视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好像心意相通似的。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本来已经决定今年年底就先和阿静订婚……”说到陈静，何宛洛神色一黯，其实结婚这件事一直都是阿静在忙着，虽然他还没有完全明白结婚的意义是什么，但是他一向都很听阿静的话，既然阿静想结婚那他就结，可是现在一转眼就物是人非。突然何宛洛像想起什么似的，继续说，“我想回……回那里，把阿静的东西收拾一下，还给叔叔阿姨。”

 

　　景泠点点头，中年丧女，还身首异处，陈静父母此刻应该也沉浸在巨大的悲痛里，把遗物还给他们也算是最后的一丝慰藉了。

 

　　“景哥……”

 

　　“明天天亮我陪你去。”　没等何宛洛说出口，景泠已经发现面前的男孩大眼睛扑闪扑闪，带着企求的神情。

 

　　天色完全黑了，初秋的晚风有点凉，透过窗户吹进来，第一片枯叶开始掉落，预示着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冷。

 

　　“本大人快累死了，赶紧伺候我洗澡……”

 

　　虚掩着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

 

　　何宛洛往门外看看，门口除了一只分辨不出颜色的脏兮兮的胖狗以外，什么都没有。狗嘴一张一合的，发出来的竟然不是汪汪的叫声，仿佛刚刚那些话都是他说出来的。

 

　　阿吾也没想到家里还有别人，愣在门口，和何宛洛大眼瞪小眼。

 

　　“额，狗……先生，你好。”这两天不断被刷新认知，何宛洛觉得自己过去的25年应该都是白活了。

 

　　“……”

 

　　“……”

 

　　景泠和阿吾双双无语。

 

　　“别用这种低等物种的统称来叫我，我有名字的……”

 

　　阿吾倒是见怪不怪，在门垫上蹭了蹭爪子走进屋子，皱着鼻子到处嗅了一圈，只觉得有一种熟悉的味道，顺着这许久未曾触过的味道一直走过去，最后走到了何宛洛脚边。

 

　　刚刚还霸气外露的阿吾突然温顺地用脏兮兮的毛在何宛洛的牛仔裤上来回蹭着，突然抬起头，瞪着热泪盈眶的狗眼，发出了一声来自心底的嚎叫：

 

　　“汪……”

 

　　景泠：……

 

　　

 

　　

　　

 

　

 

　

 

　　

 

　　

 

　　

　　

 

　　

 

　　

 

　　

 

　　

 

　　

 

　　

 

　　

 

　　

 

　　

 

 

 

 

 

第7章 鬼计

 

　　7.鬼计

 

　　入夜，何宛洛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夜色让整个苍茫天地重新归于混沌。时间是最冷酷无情的东西，逝者如斯，不舍昼夜，无论这个世界每天会发生什么样或开心或悲恸的事情，时间都不会为任何人而暂停，永远滚滚朝前而奔。

 

　　短短几天，他的三观完全崩塌重建了，虽然以前对世界上存在除人类以外的其他神秘力量深信不疑，但是也只限于在故事和传说中听说，事到如今才体会到古代那个好龙的叶公的心情，喜欢某样东西和真正见到果然是完全不一样啊。

 

　　之前几天每天他都强拉着景泠陪他睡，现在恢复了神识，就算再厚脸皮也不好意思继续跟景泠同床共枕了，突然觉得有点孤枕难眠呢。

 

　　这个短暂的念头刚产生了几分钟，何宛洛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在昏暗的夜色里，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跳上沙发，在何宛洛身边蜷成一团，从身形上依稀可辨是一只圆乎乎的胖狗。

 

　　于是，一人一狗在狭小的沙发上缩了一夜，期间何宛洛睡相太差，把阿吾踢下去几次，阿吾又坚持不懈地继续跳上来卷成一团。等到天亮时，何宛洛是被阵阵香气馋醒的。

 

　　长久以来因为工作原因，何宛洛过惯了日夜颠倒的日子，一觉醒来早就日上三竿，常常都是早、午、晚并作一餐，上一次吃早餐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看着景林把早餐一样一样从厨房端上桌，何宛洛有一阵短暂的错觉，好像过去的几年、十几年，他都是这样一直过来的，之前的人生只是一场梦。

 

　　直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这个错觉。

 

　　“哎哟哟，真是难得一见，你还会做吃的。”

 

　　阿吾的狗鼻子最灵，老早就已经围在桌脚边，踮着他那两条小短腿在桌子边不停往上跳，企图跳上桌偷吃。

 

　　“那边才是你的狗粮，乱吃东西小心掉毛变秃。”

 

　　景泠倒是不客气，一把揪起阿吾脖子后的皮毛，任凭阿吾四只爪子在空中划拉，径直把它丢到了阳台上。阿吾一边吃狗粮，一边忿忿不平地看着客厅里的两人，发出巨大的抗议——

 

　　“汪！汪汪！”

 

　　吃完早饭，景泠带着何宛洛回他的住处。何宛洛着实体验了一把什么叫近乡情更怯，越靠近那所房子内心就越忐忑不安，景泠感觉到身边人的恐惧，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这一拍有神奇的力量，让何宛洛安定了心神。

 

　　电梯和楼道里的斑斑血迹早就已经被清洗干净，一片太平之相，好像之前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对于这幢楼的住户，除了事发的前两天多了几分谈资以外，每天还是跟以前那些稀疏平常的日子一样，上班下班回家，只有当事人心里明白物是人非。

 

　　这一趟很是顺利，何宛洛迅速整理好了陈静剩下的东西，顺便拿了一些自己的东西，这个住了多年的家他现在一分钟都不想停留，只想赶紧离开，把所有的事情都忘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