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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颜红(又名:墨颜慕情)+番外 作者:桔子/桔桔/小A仔/罗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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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水衣甜甜地笑了,吩咐丫头取过琴来,沈烟清勾起唇角,笑容中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讥诮之意,十指划过琴弦,悦耳的乐声如流水般散播开来,秦水衣和着琴音,徐徐唱道:“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此翁白头真可怜,依昔红颜美少年。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光禄池台文锦绣,将军楼阁画神仙。一朝卧病无相识,三春行乐在谁边?宛转蛾眉能几时?须叟鹤发乱如丝;但看古来歌舞地,惟有黄昏鸟雀悲!”
 
  琴声缠绵,歌声幽怨,搭配得天衣无缝,一曲唱罢,倒尽了众人寻欢作乐的胃口。
 
  沈烟清扫视一周,气定神闲地收了琴,道:“献丑了。”
 
  宋平没料到会碰这么个软钉子,一时有些张口结舌,平凡的脸上表情有些呆滞,那双幽暗的凤眼却带着与外表不符的邪魅之气,放肆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
 
  这人显然是风月老手了,毫不掩饰猎艳的目光,若换了别人,或许会窃喜一番,但放在早已不堪烦扰的沈烟清身上,只会徒生厌恶。
 
  墨颜啃了一半叉烧,又竖起耳朵看着对面,一人一猫都清楚,沈烟清已经被惹恼了。
 
  偏偏还有人不识相地火上浇油——洪修粗着嗓子,道:“秦姑娘好歌喉,再给咱们唱个‘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如何?”
 
  墨颜气得咻咻直喘,却被苏慕情强按着动弹不得,沈烟清脸色也变了,面沉如水,缓缓起身,对洪修冷然道:“请。”
 
  顷刻之间,画舫已靠岸,二人一前一后掠了出去。
 
  众人立在船头观望,墨颜咬住苏慕情的手指磨牙,眼中气怒交加,好似在问:你为什么不管?
 
  苏慕情抽出被咬得发疼的手指,弹在小黑猫脑壳上,低语道:“以那人的性子,我若帮忙,才是折辱了他。”
 
  小黑猫歪着脑袋看他,似懂非懂,又像在问:咦,为什么?
 
  “因为你太笨。”苏慕情将他的脑袋扭回去,道,“好好看着吧,烟清可不是省油的灯。”
 
  ***
 
  认识沈烟清的人都知道,他是个脾气极好的人,温文尔雅,宽容大度,对下人亲切和善,甚少责罚,对朋友关怀备至,体贴入微,和他在一起,如沐春风。
 
  但这并不意味着被人蹬着鼻子上脸的时候,他会一笑置之。
 
  那洪修性情虽莽撞,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练家子。低叱一声,腰间的缅铁剑已迎风抖得笔直,剑光如电,方寸不离沈烟清周身要害,沈烟清掠出去时只顺手抄了一双象牙箸,本来一剑就能斩成数段的东西,硬是让他使用七十二路分水刺的手法,险险地贴着剑刃平滑下去,避其锋芒,防守得密不透风,与洪修缠斗在一起,身形翩然,游刃有余。
 
  “好身手!”身后传来一声赞叹,苏慕情转过头去,不意外地看到宋平精光湛然的双眼眨也不眨地死盯着沈烟清,并摇着扇子啧啧赞叹,“人不可貌相,观叶楼果然藏龙卧虎。”
 
  苏慕情但笑不语,墨颜根本无心听别人拍马屁,径自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喵喵直叫。
 
  若不是忌惮着有外人在,只怕他早不顾一切地变回人形了。
 
  一双搛菜用的筷子,一柄削铁如泥的长剑,竟能斗得不分上下,不仅小黑猫看得兴奋难耐,就连苏慕情,也忍不住呵呵笑了出来——来者是客,这洪修是伤不得的,而以沈烟清的本事,气他个半死,倒是未尝不可。
 
  果然,过了百余招后,洪修气急败坏地大吼:“拔你的剑!”
 
  用一双筷子算是怎么回事?!成心侮辱人么?
 
  “你还不配。”沈烟清淡然一笑,眸中森冷如冰,错身闪开一剑,反守为攻,手上的筷子直取洪修的天灵盖,洪修忙抬剑抵挡,眼看对方招式用老,然而那双筷子竟脱手飞出,破风而来,洪修大惊之下,挥剑斩去,岸上看热闹的人也叫了起来,心想这一剑下去,不仅是筷子,连沈烟清的手腕只怕也是要齐根斩断了。
 
  墨颜一双眼珠子几乎瞪了出来,苏慕情安抚地揉着他的后颈,神态自若。
 
  阵阵惊叫声中,沈烟清竟抬手迎向剑锋,真气盈灌,宽敞的袖口顿时如刀剑般锋利,施展出少林“铁袖流云”的绝技,凛然挥出,只听“咯嚓”一声,洪修被震得虎口发麻,定睛一看,手中只剩半截断剑,而沈烟清毫发无伤,正笑吟吟地拾起落在地上的筷子,漫声道:“水衣舫中的物事,弄坏了可是要赔钱的。”
 
  众人默不做声,洪修长一口短一口地出气,末了,宋平幽幽叹道:“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呐……”
 
  回到船中,墨颜立时撒开四爪蹭到沈烟清身上,扒开他的袖口检查了一番,见手腕上连破皮都没有,不禁又惊又喜,对面苏某人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泛上几分酸意。
 
  沈烟清将他抱了起来,带着发自内心的温柔笑意,与方才冷淡而讥诮的笑容截然不同,右手边秦美人依偎在侧,百意百从,左手边宋平殷勤讨好,眼神势在必得。不知为何,沈烟清有意无意地冷落了貌美如花的秦大头牌,对宋平倒热络了许多,言笑晏晏,在对方提出赏花听曲的进一步邀约时也爽快地一口答应。
 
  墨颜眯着明媚的猫儿眼,一头雾水,突然后颈一紧,被苏慕情拎着脖子抱回自己怀里,他仰起头,舔舔那人的手指,狡黠地看着对方——
 
  吃醋了?
 
  得到的回答是重重地一枚爆栗敲在脑袋上。
 
  ***
 
  回到府里,墨颜迫不及待地变了人形,衣服带子胡乱系上就跑去找沈烟清,被忍无可忍的苏某人半路截杀,直接扛回房里狠狠教训了一番,等他浑身发软双腿打颤地被苏慕情扶出来时,已是晚膳时分了。
 
  沈烟清噙着一抹笑意,为羞得红潮满面的墨颜公子盛了一盅水晶百合,便与苏慕情说起画舫上的事。
 
  “你觉得宋平有蹊跷?”苏慕情一边替墨颜挑鱼刺,一边分神来回想当时的情景,英挺的浓眉拧了起来。
 
  若说那人的言谈举止,虽有些轻佻却也算不上无礼,处处表现得含蓄温文,但那眼神,却盛满掩饰不住的狩猎之欲。
 
  一个人的容貌可以遮掩变换,但那双眼睛,却是最容易暴露本性——易容成平凡木讷的皮相却配上一双风流自赏游遍芳丛的勾魂眼,最多能唬住像墨颜这样涉世不深的小呆瓜。
 
  “南宫结交的朋友,品行大致可信。”苏慕情抚着下巴,若有所思,“前年我见过宋老板一面,长相与现今并无不同,难道说……”
 
  沈烟清抿了一口酒,迟疑道:“我猜,这个宋平,是他人易容而成。”
 
  “哦?”苏慕情停下筷子,沉吟道,“宋平在北六省也算一方势力,岂会放任一个假货出来招摇撞骗?”
 
  沈烟清垂下眼睛,眸中闪过一丝阴冷,缓缓道:“他的易容术,师承于‘千面童子’,宋老板必然已遭了毒手了。”
 
  苏慕情闻言一惊,对江湖上易容术之类的小把戏他虽然不甚精通,却也听说过“千面童子”的大名,传言此人阴狠毒辣,易容所用的数千张人皮面具,竟都是从活人脸上生生剥下制成,精妙非凡,即使亲近之人也难以辨认,而他性好渔色,残虐凶暴,不知害了多少家娇滴滴的掌上明珠,江湖上人人恨之入骨。
 
  “千面童子已有近十年毫无言信了,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苏慕情看了墨颜一眼,招小双带他去休息,血腥话题,少儿回避。
 
  墨颜偏偏不肯,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溜来溜去,被苏慕情瞪了一眼后低下头乖乖吃饭,装聋子。
 
  沈烟清神色凝重,道:“千面童子十年前死在我师父手上,今日那个,想必是他的徒子,知晓了我的身份,前来寻仇罢了。”
 
  苏慕情却笑了,道:“观叶楼岂是任人来去自如之所?烟清,你多虑了。”
 
  沈烟清欲言又止,末了低叹一声,起身离座。
 
  非关惆怅,只是想起当年京华一场大梦,风光月霁,歌舞升平,转眼间祸起萧墙,繁华盛景风流云散,不禁有些念旧罢了。
 
  至于那个冒牌的宋平,究竟会玩什么把戏,他倒是相当期待。
 
  ***
 
  换洗过后,两个人亲亲热热地搂在一起,芙蓉帐中,喁喁细语。
 
  墨颜对沈烟清的事好奇得紧,一直缠着苏慕情问个没完,苏慕情揉捏着他的脸蛋,笑道:“他是前任兵部尚书亲手养大的,六年前景帝即位,楚尚书弃官而去,他也便离开京城,南下途中认识了我,跟着我一同来了扬州。”
 
  墨颜“哦”了一声,侧过身一手支腮,又问:“那个宋平是不是想害他?”
 
  “或许吧。”苏慕情点了点头,将他揽在身侧,道,“别瞎操心了,你帮不上忙。”
 
  “谁说的?”墨颜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皱皱鼻子,拱拱苏慕情的肩头,很快倦意袭来,他絮絮叨叨地呓语了几句,沉沉睡去。
 
  ***
 
  南宫凝前日启程前往并州,府里清寂了不少,宋平几乎天天来约沈烟清出去,各种追求手段纷纷出笼,缠得沈烟清头大如斗,还得耐着性子虚以委蛇,真是烦不胜烦。
 
  好不容易觑了个空,沈烟清甩掉暗中盯梢他的人,一人悄悄来到秦水衣的水依楼。
 
  小楼婷婷立于水,像它的主人一样柔雅清幽,沈烟清躺在透出缕缕清香的软榻上,品着波斯商人带来的葡萄美酒,双眼几乎眯在了一起。
 
  “辛苦你了。”秦水衣软绵绵的声音催人欲睡,一双柔荑轻巧地按捏着他的肩膀,窗边的小铜炉里燃着镇定安神的熏香,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
 
  “他没来找过你吧?”沈烟清半闭着眼,一手垂在身侧,好像要睡着了。
 
  秦水衣噗嗤一声笑了,道:“这几日他不是一直缠着你么?哪分得出时间来找我?”
 
  沈烟清暗暗叫苦,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他撑起头,沉吟道:“或许,他并不知道你的身份?”
 
  秦水衣点点头,嗔道:“十几年交情了,同在扬州,我却几个月也见不着你一面,谁能想到我们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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