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仙 作者:黑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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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时暮都不想再看见这只老虎第二眼。
时暮咬咬牙抱臂站到一边,他要收回前言,这只白虎真是一点也不听话。
而反观花容,反而挺受用。
躺在这样一个大家伙的身上,确实舒服。
看着时暮烦躁地握紧手的样子,更是有趣。
所以花容又揉了揉白虎的毛,白虎开心的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时暮不爽地皱眉。
大概就是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悄悄关注着对方,看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然后自己的心弦也跟着跳动。
终于有一天,发现对方亦是如此。
那么,深埋在土壤里的情愫就悄悄开出花。
现在花儿含苞待放,而赏花人或许有所察觉,也或许毫无所知。
谁知道呢?
只是时暮不开心,时暮自己知道,花容也看得出来。
这事,两人心知肚明。
所以花容招招手,让时暮过来。时暮正靠在一边的树上,扭头看向远处,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眼角的余光总会注意到——花容躺在白虎的身上,笑吟吟地向他招手,眉宇间似乎带着缱绻柔情。
时暮只觉得突然发现,初遇时的少年似乎变了,不再是个少年,而变得成熟持重,不知是什么消去了他眉间满目荒凉,沉沉死气。
少年学会把报仇之意深埋于心,而表面浮上温润、浮上谦和,像冰山融化、冬雪初融。
正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改变他的或许是花,又或许……是人。
时暮本来不想过去,毕竟白虎的存在感太强。
只是花容坚持。
花容只是看着时暮,静静地,白虎合上眼睛,微风细细吹拂,带来阳光的暖,青草的香。
花容的眼睛深邃而悠远,是沉沉的黑,可时暮却总能从他的眼底看见自己,他是一身红衣,花容的眼睛便蔓延出深红一片,他的衣摆飘动,花容的眼中便有深红的雾气蒸腾。
带着某种蛊惑。
像是有什么,引诱着你坠入深渊。
原来被人看着是这样的感觉吗?
时暮是仙人,他高高在上、至高无上,出世便是冠绝一时,风骚独领,没有人敢直视他,也没有人能直视他。
而他也从来不会回之一丝一毫多余的目光。
花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花容可以直视仙人,直视这位仙人。
也只有花容可以。
所以时暮第一次体会到被认真地看着的感觉。
感觉不差。
一时间,时暮没有任何说话的欲丿望,只想听从这个人,这个看着他的人。
时暮又突然想起,最初,那个似乎已经过了很久的最初,花容也有过同样的反应,像他一样,一片空白,不知所以。
因为他看着他。
原来他的眼神竟然是这样吗?
原来从那时便是如此。
时暮笑笑,一只白虎算什么呢。
时暮走近花容,突然想起一句话,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上一句,是什么来着……
对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情之一字,着实厉害。
时暮在花容身边坐下,靠在白虎身上,软软的毛,确实很舒服。
花容拉着时暮躺下。
白虎下意识的发抖,看来是被吓得不轻。
花容拍拍白虎,安抚它,白虎肚子里发出欢快的咕噜声,就又安静下来。
时暮调整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微合着眼,还在想——有些事情,还是晚些再告诉他吧。
花容扭头,即便阳光耀眼,他也能看到时暮双脸微红。
——不知道是为什么。
花容动动指尖,想要触碰时暮的脸,又蓦地握紧手,停了下来。
还是等等吧。
花容这样想,也合上眼。
……
焦黑的城墙依然屹立在风中,半卷军旗猎猎作响,是天启大帝最后留下的痕迹。
天是灰蒙蒙的,不知是天有不测,还是历经数年仍未散去的凝重。
一人高的草从缝隙中钻出,旧年的尸骨融化在土里,殷红的花仍带着血液的黏稠。
那像是五十三年前的样子。
动物从草丛中穿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惊起一片尘土。
间或有迅疾的沙沙声,细细听来像是布料的摩擦。
掩不住的慌乱。
有什么止住了声音,空气中似乎蔓延开恐惧。
随即一切都恢复安静。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下山的路十分坎坷。羊肠九曲,怪石嶙峋,不过两人依旧如履平地。
白虎小心翼翼地跟着。
期间下了一场雨,不算大,却仍有泥土混着雨水流下山,流到两人脚边,走起来就会有泥浆溅到衣角,花容的黑衣服还不显,时暮红色的衣服已经多了一圈深褐色的边。
湿滑的路已经开始变得有些难走。
白虎用头拱拱花容,示意花容坐在他的背上。
白虎有巨大而矫健的身躯,即使背着两个成年男人也不显疲惫,跑起来仍是虎虎生风。别看它平时温驯的像只大猫,但百兽之王的野姓可不会轻易被湮灭。
白虎一跃而起,掠过悬崖,锋利的爪子刻在岩石上,划出几道痕迹,甚至能听到类似金属的锋鸣声。
白虎爪下用力,喉咙深处发出嘶吼,最终仍是稳稳地停下。
时暮只觉得平日在半空中飘都没有这么惊险,吓得指尖发白,手抓住白虎的毛,身体僵在花容怀里,生怕被白虎甩下去。
毕竟仙人总是懒洋洋的,飘起来恨不得比凡人走路还慢,蓦地坐上一只白虎的背对仙人来说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更别说这只白虎还活蹦乱跳的。
时暮面色发白,花容反而笑了。
仙人总是打着坏主意想让他坐马车,看他明明怕晕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现在仙人反而被一只白虎吓到,甚至怕得一动不敢动,怎么着也算是稍稍扳回一局吧。
他的手抚上仙人的手,动作轻柔,把仙人圈在自己怀里。
十指相扣。
明明白虎还在跳动,却仿佛一点也感受不到。
指缝间传来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可以感受到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扣着自己的。
花容的手有一层薄茧,带着灼人的烫。
相比之下,时暮的手更加细腻,有些微的凉。
花容的手心包裹住时暮的手背,隔绝了山中肆虐的风沙。
然后,细腻磨平了棱角,烫中和了凉。花容藏起满身的刺,时暮收起神仙的超然,同时,变得温和。
时暮渐渐放松,躺在花容怀里,仿佛花容坚实的臂膀甚至能够庇护仙人。
时暮微微偏头,发丝就掠过花容的肩膀飞到花容身后,与花容的发纠缠在一起,红色的发带在二人发间穿梭,像极了传说中月下老人的红线。
“小心。”花容在时暮耳边说。
时暮瞪大了眼睛,顺着花容的动作把身子压低,花容护住时暮的头,抚下时暮的发,两人的发丝纠缠不休,在空中划出依恋的弧度,落在两人身上,然后一起穿过盘曲的虬枝。
白虎似乎感受到这样的路对于背上的两个人来说不太好走,放缓了速度,开始向开阔平坦的方向走。
若论对这座山的熟悉,可是谁都比不上它。
山里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刚才还有小雨,这会儿又开始转晴。
微风吹面不寒,时暮舒服的眯起眼睛。
“我们快到了,酆都。”
时暮听见花容这样说道,点点头:“那真是太好了。”
去过酆都,大概就要忙起来了。
白虎开始踱步,黑与白在它的皮毛上交织,身上是两道身影,一红一黑。他们的身后是碧蓝的天,青翠的山,有阳光洒下,被树叶隔挡成细细的红线,在二人身后交错,远远看去,像画一样。
花容和时暮说说笑笑的离开,山上的喧嚣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
他们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
顺着他们离开的脚步,风的响声降低,似有人在低吟,话语中带着独特的韵律——
“常言道,千里姻缘一线牵,人一旦降生,就会有月下老人为他们牵上红线,便是天涯宦海,吴楚相隔也切不断这条线……”
坐在树梢上的少女抬头,问道:“大哥,你说是吗?”
她身边的青年笑笑:“小步,难道你真的相信命中注定那一说?”青年摇摇头,“月老那家伙才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姻缘这件事谁也说不清楚。不过,酒哥那条红线一定是他自己牵上的。”
少女点点头:“是啊,酒哥那样的人,才不会相信什么命中注定,在他的眼里,大概自己才是注定。”
青年摸摸少女的头,说:“有时间,带你去见见月老好了。”
“好的大哥。”
“对了,把大白叫回来吧,别一转眼它就跟人跑了。”
“诶呀!我都把它忘了,还是大哥可靠。”少女说着,从树上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嘴边,叶子发出悠长的声音,在山林中就像鸟儿在叫。
快要出山的白虎耳朵动动,甩甩尾巴继续走,假装什么也没有听见。
……
靠近酆都的地方有座山。
传言道山中有野兽。
人们又想起一个传说,传说中有侠客,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不知从何时起,在山中,普通人行不过十步。
从那时起,此山名曰十步。
只是世人皆愚,自以为野兽作祟,殊不知——
事在人为。
作者有话要说:
沉迷于吃喝玩乐
我错了
先发一点点证明自己还在
一定不会坑
第28章 酆都
白虎委委屈屈地用花容的衣摆磨牙,然后蹲坐在地上一副打死不起来的模样。
就差撒泼打滚求花容带着自己走了。
可是就算是去荒芜人烟的鬼城,带一只这么大的宠物也并不方便,出了山引人注目还是一说,吓到人就不好了。
花容只能拍拍白虎的头,以示自己也是无可奈何。
对此,时暮表示再开心不过了——这只粘人,尤其是粘花容的大猫终于可以走了。
白虎很有灵姓,确实懂了,但也显然不想照做。
白虎睁大了眼睛,避开光,瞳孔一点点变大,本来琥珀色的眼睛只剩下一圈金边环绕着透亮的黑,像宝石一样玲珑剔透,看起来十分的……可爱。
百兽之王隐藏起自己的威严,软绵绵的像只猫儿,这样的生物,恐怕没有人会不喜欢。
是了,猫一般的动物是最可爱了。浑身都是柔软的毛发,还有着明明十分矫健却看起来绵软无力的四肢,让人爱不释手。更别说它们宝石一般的眼睛,透亮的仿佛装得下星辰大海,一旦直直的看着你,真是一点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猫儿平时最是高傲冷漠,可若是俯下丿身子低低叫一声,就是铁石做的心肠也都融化了。
白虎着实懂得自己的优势。
毛茸茸的爪子揉揉自己的脸,然后慢慢爬在地上,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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