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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 作者:年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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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强强 异世大陆 骑士与剑 西幻

  尼莫原本想顺手把骨剑搁在身旁的床头, 可手伸出的那个刹那便后悔了。悄悄瞥了奥利弗一眼,确定对方对此毫不在意后,尼莫将剑放在两人之间的空隙,随即被火燎到似的抽回手。
  这样它仍然在奥利弗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飞快地扯过一半被子, 把脸埋进枕头, 背对着奥利弗。尼莫原本以为自己会紧张到睡不着, 可阳光温暖, 对方的心跳声平缓有力——他险些在几秒之内就彻底睡死过去。
  “奥利。”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 尼莫盯着枕套边缘的一个线头, 再次开了口。“等大家再聚集起来,我得把这件事说清楚。”
  他停顿片刻,可奥利弗没有接话的意思,于是他只得继续。“我的确算是……某种危险,这样把安和克洛斯先生蒙在鼓里,对他们来说不公平。”
  “狄伦知道?”奥利弗迅速抓住了重点,直接丢出一个反问。
  “他一开始就知道。如果我没猜错,他很可能是——”
  “停停停。”奥利弗迅速打断了他的话,“我有不好的预感……尼莫,我还在消化你的身份,狄伦的事情以后再说。”
  空气彻底安静了会儿。
  “关于坦白的事情,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想法?”就在尼莫再次差点睡着的时候,奥利弗主动开了口。
  “嗯。”尼莫迷迷糊糊地应道。
  “这件事由我来讲。”奥利弗的声音坚决而沉稳。“我理解你的想法,尼莫。我不会刻意瞒着他们,但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尼莫登时清醒:“怎么说?”
  “先不说安的立场,克洛斯先生绝对会将情况上报给教廷。比起一般审判骑士,他的态度确实比较温和……可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我想你知道。”
  “……我明白。”
  “我们现在谁也不知道‘曾经的你’到底计划了些什么。如果你将这件事彻底坦白,只会带来毫无意义的冲突和恐慌。就算他们没有直接证据……如果有人要彻查当初深渊教会的事情,还是会抓住些蛛丝马迹。”他的恋人听起来冷静得可怕,“个人建议,我们最好等有些头绪后再和他们谈谈。”
  “……”
  “至于那两人的安全问题……相信我,尼莫。你的身份一旦暴露,安和克洛斯先生肯定都活不下来——毕竟你们曾经是同伴,不会有人想在这种事情上来点儿宽容。大家只会想要万无一失。”
  尼莫裹紧被子,整个人蜷缩起来。长满软刺的沮丧再次击中了他。“我知道了。”
  “而且这件事由‘身为人类’的我来说,比你自己坦白要好。”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揉了揉他的后脑。身后一阵布料的摩擦声——奥利弗似乎抽走了两人之间的武器,将它随手放在床沿。“你不用这么着急证明自己,没关系的。”
  “睡吧,”奥利弗补了一句,“我哪里都不会去。”
  那句话的话尾还没有落地,尼莫便睡着了,活像那是什么强效的催眠咒语。焦虑和不安还在,可此刻它们变得无比稀薄。自己估计能一路睡到安到来,尼莫在朦胧中思考道。
  可他醒得比自己想象中的早了很多。
  窗外的天空是接近于黑的墨蓝色,连星星都看不到几颗,温暖的阳光无影无踪。尼莫猛地坐起身,本能地向身旁探去,下一刻指尖触到了温热的皮肤——奥利弗的温度还在,他这才松了口气。
  真的不是梦。
  尼莫看向身边的人。奥利弗维持着那个双手垫在脑后的姿势,碧绿的眼睛依旧盯着天花板。这会儿他将视线移过来,和尼莫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你没睡。”尼莫有点尴尬地收回那只手。
  “嗯哼。”奥利弗小声应道。
  于是尼莫鼓起勇气,再次把手贴了上去。奥利弗没有发抖,但肌肉的确在皮肤下紧绷起来。那皮肤不算光滑,这会儿他能摸到凸出的疤痕和凹陷的暗伤。愤怒和痛楚再次从心底钻出,尼莫抽了口气,手指沿着一道长长的伤疤抚上。
  然后被奥利弗一把抓住。
  尼莫下意识看向奥利弗的脸,发现对方的眉毛正微微拧着。他下意识想抽回手,却发现奥利弗的手攥得死紧。
  “这不是梦。”奥利弗的语气十分笃定,手上的力道大了几分。“我也在一直考虑这个问题,尼莫……但这的确不是梦。”
  微弱的月光洒进房间,奥利弗的睡袍因为动作而微微敞开,露出左胸口那道狰狞的疤痕。尼莫索姓靠得更近了点,另一只手按上那道疤。他能感到奥利弗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僵硬了一下,可那温度吸引着他,尼莫无法将手收回。
  这个现实美好得过分,哪怕是现在,他都不敢发自心底相信这是真的。或许他会在某一刻醒来,然后发现自己睡在某个孤独而冰冷的角落里——
  而他并不是唯一一个抱有这个担忧的人。
  先是手指,随即是整个手掌。如同头一回接触人类的肌肤,对方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从掌心涌来。生平第一次,尼莫兴起了去主动掠夺什么的念头。
  他喜欢这温度。
  在自己的意识反应过来前,他就已经双手撑上奥利弗的枕头,居高临下地盯着那双熟悉的绿眼睛——此刻它们正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介意吗?”尼莫轻声问道,他能感受到自己瞳孔失去控制,变回恶魔的样子。可他现在半点儿都不在乎这个。他的心跳声大到失控,心脏不停地将鲜血泵进大脑,尼莫再一次忘记了呼吸。
  “当然不。”奥利弗的声音有些嘶哑。
  于是尼莫俯下身去,左手按在那道致命的伤疤上,极为认真地噬咬着对方的嘴唇。只觉得下一刻心脏就要因为喜悦和酸楚爆炸。奥利弗则伸出双手,温柔地摩挲着他的耳朵和面颊。房间内的温度在攀升,他掌心下的皮肤透出一层薄汗,变得湿滑,带上些许凉意。
  他们专心地吻着对方,仿佛房间外的世界早已不复存在。
  奥利弗修长的手指插入黑发,动作轻极了,掌心的热气愈发明显。尼莫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小的叹息,微微撑起手臂,舔了舔对方的唇角。
  “不需要这么小心。”他咕哝道,一只手将奥利弗的睡袍领口扯得更大了些。“你知道的,我可不是什么易碎品——”
  他话还没说完,眼中的世界便陡然颠倒。
  几秒之后,尼莫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奥利弗利索地翻了个身,用手紧紧禁锢住了他的手腕。方才的温柔和顺从瞬间消散,气势如同给猎物最后一击的野兽。
  “是啊。”奥利弗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知道。”
  说罢他俯下头,吻了吻尼莫的眼睛。那是他最后一个和“柔和”这个词沾边的举动。
  湿润的吻之后,尼莫还没来得及睁开它们,一阵微小的刺痛便袭上颈侧。他本想挣扎,可他能感受到那啃噬中带着的热切和悲意。酥麻感冲击着脑髓,当他再次试图吸入空气时,呼吸变成了微喘。
  算了,尼莫想道。彻底放松了身体。
  接下来“时间”的概念从这间普通的客房中彻底消失。直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这个疯狂的夜晚才算真正结束。
  “……打个商量,奥利。”尼莫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颇为有气无力地嘀咕。“你可以杀了我,我真的不在意……但这种杀法还是算了,好吗?”
  然而他的恋人没有给出一个确定的回答。奥利弗模糊地哼了几声,干脆地睡着了。
  尼莫支起身体,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体质。他咬着牙给揉成一团的床单来了个清理法术,顺便修补了上面新增的破口。奥利弗正趴在枕头上,睡得极沉。那件宽松的睡袍早已化作地板上的碎片,遍布伤疤的上身暴露在空气中。
  尼莫泄气地移开目光,心底仅剩的那点儿不爽瞬间不知所踪。横竖对方的脊背上多了不少带血的挠痕,作为最后的报复,他决心不去治疗它们。
  尽管清洁法术快得多,他还是决定去洗个澡。热水浇上身体的触感再次将他带回现实,荒唐的一夜并没有在他的皮肤上留下多少痕迹。尼莫深沉地盯着溅开的水花,发现无论如何都找不回前些天的沉重心境。
  奥利弗真的完全不害怕自己,他严肃地心想。就算对方的证明力度有点过头,这总是个好消息。
  仔细的冲洗后,尼莫随意了干了干头发,穿上松垮的法袍,打算去餐厅弄点食物。毕竟布丁和牛奶被他俩无视了一夜,已经不太适合入口。
  然而当尼莫刚端起一杯热牛奶,打算抿上一口的时候,他真正意义上回到了现实——
  安正坐在一个靠窗的餐桌旁,嘴里还叼着块燕麦面包。灰鹦鹉正在一旁咔嚓咔嚓地啄着坚果饼干,它和尼莫直接打了个照面,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女战士抬起头,扬扬下巴,就当打了个招呼。可等她看清对方的情况,安伸出一只手,缓缓把嘴里的燕麦面包取了下来。
  “……奥利弗呢?”她咽下嘴里的面包,清清嗓子。“我记得你在任务上写的是‘一切顺利’?”
  “还在睡。”尼莫板着脸说道,耳朵一阵发烫——一半因为紧张,一半因为尴尬。
  “哦,还在睡——不对!这都几点啦!”安攥紧那可怜的面包,“你不是能治愈他吗?奥利弗一般五点就会……会……你洗澡了,尼莫?这个时间?”
  她扫了一眼尼莫端着的餐盘,上面毫无疑问是两人份的早餐。
  女战士的表情凝固了。
  “我的老天,你们还真——不,不是。我是说,你把奥利弗给——?”安眉毛扬得高高的,无视周围的目光,双手比了个粗鲁的手势。
  热意直接在脸上炸开,尼莫一声不吭,转头就走。
  “这个反应……哎呀,看来不是。”安响亮地啧了声,“哎你先别走,回来!对不起!……噗嗤。”
  “年轻人就是脸皮薄。”望着尼莫逃跑似的背影,安好笑地戳戳灰鹦鹉。“看不出来,奥利弗那小子还真下了手。这已经不是奖章能解决的问题啦,克洛斯应该给他申请一个奖杯。”
  巴格尔摩鲁嘴巴里的坚果直接掉在了桌面上。
  它呆若木鸡地僵立几秒,随即利落地晕了过去。
 
 
 
第146章 再次启程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昏睡太久, 或者今天清晨的天气太过晴朗,这一回奥利弗只睡过去一小会儿。他睁开眼睛,费力地眨了眨, 凝视着浸满半个房间的柔和阳光。
  身下的床单柔软干爽, 尼莫不在他的身边。
  奥利弗猛地坐起身, 他望向自己的双手,掌心似乎还留存着恋人皮肤的温暖触感。这次他并没有思考做梦的可能, 尼莫昨晚留在他背上的抓痕还在隐隐作痛, 伴随着令人愉快的安心感。
  他的恋人是魔王。
  尼莫·莱特是那个一直存在于传说之中, 需要倾尽地表各个种族之力联合讨伐的怪物——甚至都不是什么所谓的“魔王继任者”, 而是历史上唯一的那一个。说实话,奥利弗现在仍旧没能好好消化完这个骇人的信息。
  可他也没能仔细思考太久,凋零城堡的压抑瞬间解放,随之而来的是恋人冲击姓的坦白。奥利弗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去理那乱成一团的思绪,只得撇去感姓的那部分, 冷酷地将现况条条缕缕剥开。他明白怎么做是对地表最有利的,也清楚怎么做是对尼莫压力最小的。他的灵魂似乎分成了两半——一半惊骇地接受着现实,一半近乎无情地收集现况,做下相对合适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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