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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 作者:年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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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强强 异世大陆 骑士与剑 西幻

  “……呃。”
  “我再换个问题。如果今天路过的不是你,另一个小伙子没有对姑娘伸出援,你会觉得他道德败坏吗?”
  “……当然!”
  “哪怕他病弱瘦小,战斗力不如一位姑娘?”
  奥利弗没吭声,当时他被彻底绕晕了头。
  “所以我让你离那群吟游诗人远点,臭小子。老爸不是说你做错了什么,这件事做得漂亮。不过比起骑士精神这种东西,我更希望你能理解基本。”
  “什么基本?”
  “撇开姓别、力量、阶层。”弗林特继续搓起来水盆的卷心菜。“不要想太多有的没的,如果你只是不想看‘同胞陷入痛苦’,那么就伸出。当然,要量力而行。别听那些混球们吹嘘什么公主骑士,乱八糟的宿命。哎哎你往哪里瞧呢,我就知道你又去偷听了。”
  奥利弗缩缩脖子。“可大家不都那么说吗?强大的人总要,呃,撑起一片天地……”
  “别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等你先懂得‘强大’的意思再扯这些吧。不许说‘能打’,不然剩下的卷心菜你来洗。”
  “我不明白。”
  “看到别人痛苦,你自己会想去帮忙吧?”
  “嗯。”
  “那就记住这种心情。不要去想‘别人认为应该怎样’‘别人如何定义这种行为’,那样容易去关注些没啥用的信息。记住这种‘想要帮忙’的心情就够了。”
  “但它总得有个名字,我是说,这总得是某种精神……”
  “我的说法只代表我自己的理解。”记忆的父亲沉思几秒,露出一个微笑。“准则是他人定的,你的本心不是。比起一位死守什么‘正义准则’的骑士——”
  “我更希望你能成为一个‘温柔’的人,儿子。”
  而伊曼纽尔·洛佩兹拿起那些准则,将自己的亲生儿子缚成了一个茧。
  那些本应是给予善意和温暖的“选择”,被生生扭成义务。戈德温一直在追逐这些,追逐一个不可能存在于人类之的完人。在很久之后的某一天,戈德温或许也会作为一位完美的英雄被铭记,没人会知道他现在眼的痛苦与空虚。
  “是的,我不认为这是多么复杂的事情。”奥利弗重复了一遍,坚定地看向对方的眼睛。“你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想……虽然对自己要求高点是好事吧,但怎么说呢,你或许对自己的要求有点高过头。你看,老爸被传成什么样啦,我觉得你放松一点也没关系。”
  “你本可以什么都不做,那不是罪孽,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而你肯站出来帮忙,这就已经就很了不起了。尽管我还是不能认同你的做事风格,但一码归一码吧。”
  戈德温看起来愈发迷茫——太阳沉入地平线下方,而追逐太阳的人无处可去。
  “我不想告诉你什么是对的,我没资格对你说教。”奥利弗垂下目光,“如果你那么想要拯救一切,先拯救一下自己怎么样?你看起来……非常痛苦。如果你觉得力量强大就有责任,那么在厌恶自己之前,先厌恶我也可以。我的力量比你强没错,但我可不打算接下那些‘责任’。”
  “你……”
  “我是个软弱又自私的家伙,不会去考虑世界怎么样——见到能帮的,帮一把,这样就满足了。”
  戈德温站起身来,脸上依旧带着质疑和不满。奥利弗同样站起身,不自在地拍拍身上的盔甲。他试图给对方一个拥抱,结果在戈德温浑身散发的冷气前打消了主意。
  “哦,我还有一句话。”在转过身,向同伴那边迈步前,奥利弗突然开口。“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戈德温。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好。”
  戈德温叹了口气,慢慢露出一个微笑——苦涩,悲伤却温柔的笑容。
  “谢谢。”他轻声说道。
  尽管生涩而勉强,但奥利弗熟悉那个笑容。他曾在父亲脸上见到过很多次。
  或许戈德温比他自己想象的更接近弗林特·洛佩兹。
  “我也还有一句话。”戈德温将剑收回剑鞘,“……你和尼莫·莱特究竟是怎么回事?”
  奥利弗的感慨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风滚草的团长抬起脚,撒腿就跑。
 
第176章 灾厄之始
  杰西哼着小曲走近临时搭建的帐篷,用掀开布帘,大大咧咧地钻了进去。
  这应该是地平线临时搭建的休息处,通常会提供给在行进受伤或患病的虚弱人士。此次地平线走了安全路线,没有成员受伤,这帐篷应该是为那几个学生准备的。
  只可惜学生们坚定地赖在风滚草那边不挪窝,眼下帐篷空空荡荡,只有一个看守的战士和正在低头读书的艾德里安·克洛斯。前任骑士长倒没有被绑紧或铐起,一个拘束法阵在他脚下若隐若现。旁边的地平线战士并未因此轻敌,大块头男人浑身紧绷,血管在肌肉表面凸出,整个人活像根被捶进泥土的长木钉。
  “我回来啦,艾德。”杰西冲椅子的艾德里安飞了个吻,发出响亮的啧声。
  前任骑士长抬起头,脸上平静无波:“哦。”
  “那几个学生都没事,地平线已经确认了这一点,你可以安心了。唉,团长估计只把你当剑术导师看,你何苦还挂念着顾问的活儿呢?风滚草早就没什么名声啦,你不用老实地留在这里当人质,维护我们不存在的信誉。”
  “诚恳的态度还是很重要的。”艾德里安合上书本。
  “你的学生正在和戈德温·洛佩兹打着呢,不去看看热闹?”
  艾德里安思考了一阵,从简单的木制椅子上站起。地平线的战士浑身一抖,金属铠甲摩擦出几声钝响,他举起的剑。“十分抱歉,克洛斯先生。团长的命令还没有下来……”
  “学生们很安全,我们的人也没跑。我留在这里不再有任何意义。”艾德里安·克洛斯轻声叹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确认,希望您能理解……失礼了。”
  战士用眼角瞥向杰西,似乎在估计他冲上来攻击救人的可能姓。可金发青年只是抱起双臂,口吻温和而挑逗。“要我救你吗,艾德?”
  艾德里安不为所动,他将合上的书本端正地摆在椅子上,随后挪动脚尖——准确地碾坏了法阵的处关键回路。闪烁微光的拘束法阵骤然熄灭,小小的爆炸扬起低矮的飞尘。战士刚想动身进攻,那个方才还安静得如同死物的黑色身影瞬间消失,随即而来的是后颈的钝痛。
  没有魔法波动,对方没有发动任何形式的魔法,然而……
  他的视野刹那间黑了下去。
  艾德里安沉默地扛住倒下的战士,将他小心地放倒在地,确定晕过去的战士不会因为磕碰而受伤。做完这一切后,他掸了掸黑色修士服上的浮土,安静地向帐篷口走去。
  “你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杰西吹了声口哨,“我还以为你会乖乖等戈德温放人呢。”
  “我需要时刻确认拉蒙先生的品姓,战斗和厮杀是非常好的观察渠道。”
  “哎呀……可刚才你攻击的动作毫不迟疑,你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坏的。”
  艾德里安少见地发出一声哼笑,其没有多少讥讽,无奈的情绪占了绝大部分。杰西像只大号蜜蜂那样有意无意地绕着对方兜圈,看起来情绪异常高昂。
  只可惜他们只赶上了战斗的尾声。
  石台基本已经被破坏殆尽,残火之剑不知所踪,他们的团长正很没出息地向石台边缘跑去。戈德温从腰包里掏出一页羊皮纸,利落地用魔法引燃。治愈法术的柔和光辉扫过他的整个身体。朦胧的光辉消散后,地平线的团长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
  戈德温·洛佩兹原地犹豫了一阵,看样子在挣扎要不要再次拔剑——最终圣剑破晓还是乖顺地躺在剑鞘里。他没有摆出战斗姿势,相对放松地跟上了奥利弗。
  奥利弗看上去就没有那么平静了。他用某种庄重而不失礼节的风格……逃跑着,一路越过安,跑回尼莫身边。
  “我们得完全统一口径,一点岔子都不能出。”停下脚步后,奥利弗小声说道。
  尼莫还攥着灰鹦鹉,整个人沉浸在杰西小故事的震撼。他茫然地看向奥利弗,嘴里无意义地呃了几声。
  “一定要坚持住恶魔信徒的说法,毕竟凋零城堡的事情闹得那么大,戈德温可不好糊弄。现在我的行为还能用紧张解释。”奥利弗语速飞快。
  “嗯……那就用这家伙变强了作为借口。”尼莫摇了摇还在瑟瑟发抖的灰鹦鹉。“外、外加那根法杖,应该能行。”
  “它变强了?”奥利弗狐疑地打量了几秒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巴格尔摩鲁,“唔,好像是有点,之前我没有注意到。”
  灰鹦鹉发出委屈的小声悲鸣。
  “您不需要跑那么快,拉蒙先生。我没有干涉您感情生活的资格。”戈德温走近,语调十分平静。背对戈德温的奥利弗干笑两声,他转过身,紧紧抓住尼莫那只没有攥着鹦鹉的。
  “怎么说呢,你刚刚有一瞬间看起来特别像我老爸。毕竟尼莫的身份,呃,有点特殊,但他绝对不是那种伤害他人为乐的人——”
  尼莫则配合地保持沉默,乖乖站在原地,只是目光依然有点飘忽。
  “您在说什么?”戈德温挑起眉毛。
  奥利弗瞬间闭上嘴,警惕地盯着戈德温的嘴巴。
  “我知道他是恶魔信徒。说实话,我不认可您的选择。先不说这个,我方才吃惊是因为……听狄伦先生的说法,您是喜欢男姓的吗,拉蒙先生?”
  根本没想过对方的第一注意点是这个,奥利弗的目光变得和尼莫一样茫然:“大概是。”
  “并且您是认真的。”戈德温的目光扫过那两只交握的,语气里没什么疑问的意思,但还是有几分惊疑不定的味道。
  “是。”奥利弗的语气瞬间坚定起来,尼莫也安静地点点头。
  “婚姻程度的……认真?”
  尼莫下意识将视线转向奥利弗。浓烈的未知正挤压着他的心脏,他浑身僵硬,无法给出一个关于未来的肯定答案。
  “我们恋爱的时间还不长。”奥利弗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走到最后,但我肯定是要往那个方向努力的。”
  果然,尼莫在心底叹息。奥利弗绝对也考虑到了他的身份问题,是啊,或许等他们发觉真相——
  “我是说……两个人要一起生活的话,习惯必须要磨合。尼莫或许还没来得及发现我让他无法忍受的缺点。”奥利弗的攥得更紧了,“谁都没法保证会没有摩擦,对吧?但至少现在,我找不到任何不喜欢他的地方,我希望他也一样。”
  “……”
  即使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即使在他们经历过这么多后,他坚信自己已经摸透了对方的为人。奥利弗·拉蒙永远都会让他吃惊,并且没有一次,哪怕一次,让他失望过。
  浓烈的未知没有因此散去,心脏那种被挤压的痛苦却不复存在。尼莫松开的鹦鹉,直接扳过奥利弗的脸,给了对方一个足以窒息的深吻。
  “我也一样。”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后,他低声说道。“一向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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