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胎明结 作者:舆凉
Tags:东方玄幻
“人有三魂七魄,凤虽贵为神鸟,亦有三魂七魄。三魂,一曰胎光,源于母,一曰爽灵,源于父,三曰幽精,主欢欲。凤子被换去的一魂,便是幽精。那道士清修多年,幽精之清澈纯明无异于你我,你看不出来也是应当。至于七魄,本就诞于昏昏世间,凤子与那道士七魄源于一处,你更加无从分辨。”常青乜了墨珩一眼,颇为得意。
“凤子生机大减,是那道士魂魄受损,又是何故?”常青虽说姓子跳脱,但到底贵为三十三重天医仙,自然不会拿捏不住轻重,眼下他还有这功夫叙魂说魄,料来凤子还撑得过。念头这么稍稍一转,墨珩也从容起来。
“三魂七魄饶是分离,终究一体,能够互相感召。如今凤子体内人魂人魄,要散了。换言之,若非凤魂凤魄给他吊着,那道士,离魂飞魄散,也不远了。”常青眉头稍稍一敛,叹了一声:“那道士魂魄不全,地府不收,便纵修行也无法精进,能撑三百年,也实在不易。墨珩,你得将他带回来,与凤子换魂魄。唯有如此,凤子和那道士,才算有救。”
墨珩被“魂飞魄散”一词震得发懵,过了一阵才缓过劲儿来,“是得去寻他。只是,上哪儿去寻呢?已经三百年了。”
常青白了墨珩一眼,“地府虽不收魂魄不全之人,但凤魂凤魄,也足以震动十大阎君。你拿着那道士名姓去问,肯定能问出来。”
“名姓?本宗并不知那道士名姓。”墨珩道。
常青倒抽了一口气:“娃儿都给你生了,你连人名姓都不知道?!你这样的,在凡间都被叫薄情郎负心汉,要被扔臭鸡蛋的你知不知道?”
墨珩:“……他不曾提过,本宗也没问过。”
常青扶额,“罢了罢了,你就去地府问问凤魂凤魄吧,阎君肯定也记得的。”
“也好。”墨珩应声,旋即振翼而起,不知所踪。
常青瞧着天边遥遥一团墨影,转头来冲着花精道:“啧啧啧,孽缘啊,孽缘!”
花精摇着比脸还大的花朵,也不知应了句什么。
忘川两岸,彼岸花千年一开,千年一谢。奈何桥凌忘川之上,桥头望乡石旁,孟婆熬汤的大锅咕嘟嘟直冒热气,约摸也有几万年不曾断火了。
墨珩俯首望着在奈何桥上缓缓走过,在望乡石旁跪地痛哭的鬼魂,缓缓掠过忘川,直往第一殿寻秦广王。
殿内,秦广王正拢袖垂首斜在椅中,百无聊赖地翻阅卷宗。这生啊死啊,轮回啊,宿命啊,罪过啊……都看得太多了。直到案卷上被投了一道淡淡的黑影,秦广王才抬起头来,瞧见了来人。稍稍一愣,旋即慌忙起身行礼:“佛宗。”
“嗯。”墨珩应了一声,他超脱六界,与地府素无纠葛,自然不愿多留,“地府生死薄上,可曾记着一个人,身有凤魂凤魄。”
秦广王自打见到佛宗,便知他来意,赶忙道:“有的有的,神魂神魄,地府不敢收。早知佛宗会来寻找,一直留心记着。”慌忙翻查生死簿,念道:“道士舒久,癸未年生人,亡于癸亥年三月。”
“舒久?癸亥年三月?”墨珩轻声重复,“已经五十年了?”
“不,是一百一十年,中间隔了一甲子。”秦广王道。
墨珩一愣,“居然,已经这么久了?”
秦广王道:“到底是凡人,凡人几世,也不过佛宗一弹指。”
止水的心境,陡得撒进了一把沙,涩的,浑的,隐隐发疼,“那该去哪儿寻他?”
“舒久身死昆仑山西。佛宗可往一探。小王不送。”秦广王躬身行礼拜别,再起身时,墨珩已然带着一身清浅华光,不知所去。秦广王得意一笑,道:“派人去通知七弟十弟,就说佛宗来寻舒久了!哼,早说了那道士肯定是佛宗的人,居然还敢跟本王打赌!”
昆仑山西,正值严冬,飞雪如席,四野皑皑。
墨珩神识延展千里,神魂威压之下,群妖俯首。但神识所至,却不曾感觉到半分那道士残魂气息。
常青在凤凰内山转了几圈,挖了几株他仙山上也没有的药草,遥遥瞧见天边墨云,赶紧踹好药草,回了桌旁端坐。
墨珩收翅,乘风而下,眉沉目敛,道:“舒久,我找不到他。”
常青一愣:“舒久?”
“那个道士,他叫舒久。云卷云舒的舒,天长地久的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常青:娃儿都给你生了,你连人名姓都不知道?!你这样的,在凡间都被叫薄情郎负心汉,要被扔臭鸡蛋的你知不知道?
墨珩:……你怎么知道要被扔臭鸡蛋?
常青:╮(╯_╰)╭演义里都这么写啊。
墨珩: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12章 寻魂青盏
常青与墨珩相识,少说也有小几千年了,还是第一回见他如此失魂落魄,错愕之余,有些幸灾乐祸,幸灾乐祸之余,又有些感慨,感慨之余,又有些感伤,总之,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交集百感压了又压,化了一声长叹:“无妨,还能另想法子找的。看凤子境况,还能撑上一阵的。”
“怎么找?地府纵使录了他命数,也不知他残魂去了何处。”墨珩压了压几乎冲到喉头的怒气,缓声道。
“如今那道士残魂太弱,估计也点不燃寻魂盏,不如以一缕凤魂作引,去寻凤子残魂,凤子残魂与那道士魂魄已然一体,循着凤子魂魄的气息便可寻得。”常青打袖笼之中翻出芥子,自芥子中取出了一盏青玉灯,薄薄的玉片儿错落,拢着正中玉针。
常青吹了吹青玉灯盏上落着的一层浮灰,又拿袖子擦了擦,道:“这是寻魂盏,当年师父留给本仙压箱底的宝贝。也没用过,不知道好使不好使。眼下也只能试试了。”
墨珩站在原地瞧着常青往屋里去,总觉得将凤子与那道士的生死交在这个医仙手上,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不一会儿,常青护着那灯盏颠颠儿地跑出来,道:“有用有用!墨珩你看,这是不是有了灯芯?”
墨珩皱眉,俯首去看,玉针上多了一枚晶莹剔透的圆珠,上头魂魄气息,确是凤子无疑。见这寻魂盏确实有些效用,墨珩这才稍稍放心,问道:“这个盏子,怎么用?”
“据记载啊,这个寻魂盏,能引与灯芯同源的残魂,只要这残魂在这灯盏方圆千里之内,定能感应。若再灌注神力延展感知,便能知晓那残魂所在。若是那残魂过分虚弱,这盏子还能引灵聚魂。将那残魂引入灯芯之内护持,还有啊……”常青将这盏子夸得天花乱坠,说得唾沫星子四溅,墨珩不耐烦,一把夺过盏子,转瞬,已不知身在何处。
常青一愣,望着天边遥遥黑云,续着话茬,道:“这个盏子本仙没用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神……要是寻不见,你可别怪本仙……”
道士身死昆仑,仅有残魂,又能散出去多远?墨珩望着掌心毫无动静的青玉盏,一时茫然。一百一十年飘摇风雨,道士仅凭残魂,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不能问,不能想,稍稍一触,心里就闷闷地难受。
不想再等,不能再等,舒久,恐怕也等不起了……
墨珩化凤振翼而起,凤鸣响彻九霄。百鸟闻讯,云集而起,前来朝拜听令。墨珩令百鸟寻舒久下落,自个儿也化了鹰隼,带着寻魂盏四下寻找。
那厢墨珩振翼飞过迢迢山水,寻舒久下落,这厢常青整日在凤凰内山,四下转悠,收集着漫山的药草仙果,时不时给花精浇个水,陪它说个话。说来也奇,这花精在这凤凰内山种了少说也有五千年了,早该生了灵智,修行大进,可偏生到而今也不见它能化形说话。莫不是先天不全?这么一想,常青越发怜惜这花精,又给多多浇了水,“这水是后山灵泉,多喝点儿有好处。”
五日光景,墨珩自昆仑寻至东海,也未见那寻魂灯盏一点儿动静,不过那灯盏灯芯尚且稳定,可以叫他稍稍安心。
耳边忽得传来一点啁啾鸟鸣。
南海,南海有凤魂。
墨珩乘风在空中打了个旋儿,直往南海。
分明身死昆仑,如何就到了南海?!
但当他到达南海时,寻魂盏,确实亮了。
墨珩乘风而下,化人捧盏,垂目凝神,灌注神力,只盼道士能受这寻魂盏的感召而来。
“佛宗,我等您好久了。”道士的声音传入耳中,他竟不知道,时隔三百年,他还记得他的声音,柔和清冽。只是这声音里的疲惫,像一汪雪水,倒进了他的心湖。冷的,发疼的。
垂头去看掌心里的灯盏,闪闪烁烁,明明灭灭的光,“道士,你来了?”
小小的光团明灭几下,“来了。只是眼下不能化形,只能寄居在此。”
墨珩想问他为何会在南海,想问这三百年来他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想问这一百一十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但张了张口,最终只道:“好,你好好歇一歇。”
灯盏明灭,最终也无声响传出。大概,是累了……
墨珩心中巨石放下,带着寻魂盏回了凤凰内山。
墨珩一去数日,饶是常青也隐隐担忧,生怕寻魂盏在这节骨眼儿上出岔子。好在终究实在第七日上,迎来了墨珩和寻魂盏。常青欢喜地站在花树下等。墨珩收了身形落在常青身前,递上寻魂盏,道:“道士魂魄已经寻来了,可否换魂?”
常青伸手接了寻魂盏,探了探内中魂魄的状况,摇了摇头,“眼下,这道士魂魄太不稳妥,换魂得先将他三魂七魄内的凤魂凤魄生生抽离。他如今,承受不得。”
墨珩虽不通医道,却听明白了常青所言,问道:“你的意思是,要先养魂?”
“是啊。”常青拢着寻魂盏,点了头,“而且,这个魂的养法,同其他魂魄的养法,还不同。寻常养魂,是借助药力,使三魂七魄之间联接更加紧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凤魂凤魄与这道士魂魄不能相溶,所以寻常法子不行。”
墨珩扶着桌面坐下,这些时日,他确实是想歇一歇了,“那你说,要什么法子养魂才好?”
“养魂,都得寻一个养魂的器具。人魂,生于人胎,养人魂,最好的法子,便是这魂魄的人胎。以人胎养魂,能使人魂人魄回到最初的状态,甚至可以助益于凤魂凤魄的分离。”常青抬眼来看了墨珩一眼,“换言之,这道士的身体,就是最好的,养魂的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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