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瑢一怔,颜绘却冲他笑起来,明艳如往常,语气轻快道:“我知道啦。”说着依恋地在温瑢肩上蹭了蹭。
仔细看了颜绘的神色,见她神色如云开月明,没有勉强而是真的释怀,温瑢这才松了口气,神情也舒缓下来。揽着颜绘从槐树后走出,陆淮卿再也等不得,冲到两人面前,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只好不断给温瑢递眼神。
先前温瑢带着颜绘去了槐树后,还布下了结界。以温瑢如今的灵力而言,他的结界在陆淮卿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然而就是如此薄弱的结界挡住了修为非凡的陆淮卿。
颜绘想了想,上前蹭了蹭陆淮卿:“我没事了。”
陆淮卿小心摸摸她的头发,颜绘天生里亲近他,对这样的抚摸没有任何抵触,还很有闲心地在陆淮卿的手底下转来转去。
家里的小姑娘恢复了往常的跳脱欢乐,陆淮卿这才敢确定颜绘真的没事了。他一放松,心里的杀意就控制不住——当初陡然知晓颜绘身世,他活剐了颜家人的心思都有,只是温瑢的魂魄尚未养好,他不能离开太久,又担心陡然对颜家人发难,引起颜绘怀疑,这才作罢。
现在炸/药包一口气全点了,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陆淮卿眯起眼睛,他是标准的凤眼,平日里撒娇卖乖的时候自然是要多漂亮有多漂亮。此刻杀心一起,身上的煞气压不住,眼中的寒光森森,看得人心里犯怵。
七明五火扇上跳跃着五道火焰渐渐膨胀,光彩越发刺目。
温瑢扫了一眼,抬手轻轻压住七明五火扇。灼热的凤凰火啪啪闪了两下,乖乖缩进了扇子里。
颜绘道:“我先过去处理,瑢瑢外面冷,你和圣君先回去吧。”发现温瑢柔和的眉眼带了丝忧虑,颜绘竖起手指发誓:“我真的不会再钻牛角尖了,我现在已经想通了。”她该庆幸——从开始到最后,她都不曾对颜家人付出亲情,也就无所谓伤心不伤心。
温瑢还是不放心,不过出了这么大的变故,颜绘可能还是想独处一段时间。他犹豫间,还是选择相信颜绘,尊重她的任何决定。
陆淮卿已然起了杀心,当然不想就这么随随便便就走了。
温瑢牵着陆淮卿的手,摇了摇头。
陆淮卿急道:“就这么算了?”
温瑢眼波微冷,片刻又恢复往常温度,“没人说就这么算了,但你总得给颜颜一点时间,让她考虑清楚。”到底生身父母,哪有那么容易就释怀?郁闷总还是有的,这个时候其实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陆淮卿虽然金贵,出生就是正儿八经的嫡子。却没和父母相处过,更不懂得为人子女被父母伤害后的心情。他将心比心,把自己代入颜绘,又把温瑢代入颜家,瞬间就僵住了,整个人都颓废下来——要是、要是谨玉这么对他,他大概难过得毛都要掉光了。
温瑢不知道陆淮卿给他还有自己都加了戏,走了两步发现手里牵着的“大龄儿童”垂着头站在原地,整个人都罩着一层灰气,看着都委屈巴巴的样子。
温瑢晃了晃手,刚才还杀气腾腾的陆淮卿抬起头,往日俊美到锋利的眉眼都是可怜兮兮的。
这是怎么了?温瑢满脑子困惑,举起两人交握的手亲了亲,“怎么了?”
陆淮卿摇头,“没什么。”虽然这么说,他的心情却还是低落的。陆淮卿向来不会遮掩,神情也就带出来些。
温瑢怎么都不会想得到陆淮卿刚刚脑补了一场虐恋情深,还以为陆淮卿在担忧颜绘,于是道:“你安心,往生城那边事情挺多的,颜颜主要也不是伤心,生气而已。过了气头,又有那么多事情缠着,她自然也不会太在意颜家了。”
颜绘是看重责任的人,忙起来就会把不重要的人和事丢在一边,往生城需要她,她缓过劲来根本不会分注意力给颜家,过了这一阵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陆淮卿沉浸在相爱相杀的剧情中无法自拔,恹恹应了一声。
温瑢:“……”他索姓不管陆淮卿了,叮嘱了颜绘几句,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处理?”
颜绘冷静思考了片刻,摇头:“我是死人了,证人也都是鬼魂,法律管不了这件事。”何况当时虽然受骗,但颜绘确实是自杀的,用了汪乾支出来的办法才成了厉鬼,后来多亏陆淮卿的凤火烧毁了怨气,魂魄彻底毁坏后在温瑢留下的神力中重生。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告诉温瑢了,省得她家瑢瑢心疼。
小姑娘啪啪打着算盘:“他们是活人,也不归我管。这样吧,等他们死了再说,总共也没几年了。”
鬼王当着你的面说你也没几年了,这不就是说快死了吗?
颜母遭受打击,眼睛一翻晕了过去。颜父想得更多——死了之后就要下地狱,那不就是落到了颜绘手里?
颜父哆嗦两下,也晕了。
颜锦辉连忙扶住自家爹妈,人生中第一次对未来充满绝望。
颜绘笑眯眯的,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对,就是这样,哪怕她现在报复不了,也得让这帮人下半辈子过得不安宁,时刻都活在死亡的恐惧里。
作者有话要说: 在断更的边缘伸出试探的小jiojio
小宝贝做好准备,我周三或者周四肯定有一天续不上更新捂脸,因为我这几天全天都有事,不是上课就是实验。
☆、团子
凌晨三点半,天完全是黑色的,今晚还没有月亮,只有路灯的光。颜绘打定了注意,丢下吓懵了的颜家人,带着页僵和阴差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往生城继续处理她永远都处理不完文书,杜酌被她的转变闹得哭笑不得,告了声罪跟上去了。
说来杜酌身为酆都大帝,颜绘应当是杜酌的下属。不过如果杜酌当真使唤颜绘,陆淮卿肯定会不高兴,但端看杜酌这宠爱的架势,怎么跟他家温瑢一样?
天生迟钝的崇辉圣君歪头,半天搞不懂杜酌脑子里在想什么。
狐祖和明澈先告辞,明澈毕竟是普通人,熬了这么久也受不了。狐祖向来有眼色,更不愿意打扰温瑢和陆淮卿独处,在明澈疑惑的目光中,催促着一起离开了。
温瑢现在也不困了,很有精神地拉着陆淮卿在外面闲逛。
陆淮卿一心一意地想带温瑢回去,不断念叨:“这么冷,回家吧。”
“一点都不好玩。”
“温瑢,你冷吗?”
……
诸如此类,温瑢停下步子,转身看着不开窍的陆淮卿,长长叹了口气,循循道:“你看,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对不对?”
陆淮卿眨眨眼,“嗯。”
温瑢道:“那你陪我不好吗?”
陆淮卿搞不懂:“可是我们回去也只有我们两个啊。”
温瑢:“……”他叹了口气,这么傻的。
他左右看了看,这个地方三面都有墙,又是凌晨,根本没人。温瑢勾住陆淮卿的颈项,亲他的唇角,含糊又亲昵,“我喜欢你。”
陆淮卿被他扑了满怀,连忙抱住人。
温瑢道:“所以你刚才为什么不高兴?能告诉我吗?”他在陆淮卿怀里抬起头,星光黯淡,他的眼睛却亮,血色淡薄的双唇还带着微笑。
陆淮卿支支吾吾,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哪里好意思告诉温瑢?
温瑢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答,又晃了晃他的手,“嗯?”
陆淮卿笨拙地转移话题:“你想不想看看颜绘重生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很漂亮。”充满了凤凰涅槃留下的火焰,赤红的火舌舔舐着石壁,翻滚的火焰巨浪撞击间溅出金色的火星。
你一定很喜欢。
陆淮卿期待地看着温瑢。
温瑢欣然点头。
陆淮卿松口气,打开扇子,藏着七道明光的扇面在温瑢面前掠过,那光彩暗蕴的扇面极美丽,温瑢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但接着他就没心思再去看七明五火扇的扇面,因为面前的景色夺去了他全部的注意。
扇子移开后,两人已经身处另一处空间。这是一个巨大的石窟,盛了满满一室的汹涌火焰,石壁不知经历多少年的烈火灼烧,呈现出莹润的白色。细碎的火星飞溅,红浪翻涌,有金红之气凝为凤凰,盘旋于石窟之内,遇石不避,啼鸣声中碎成千万光点,又在某一处浴火重生。
何等美丽。
“你看这里。”陆淮卿拉着温瑢兴致勃勃,指向火海深处。
温瑢顺着望去,火海表面流动的火焰永不停歇,入目皆为金红二色,唯有深处,一团格外明亮的灿金色内跳动着柔和的白色。
舒缓慵懒。
在火海内慢慢伸展,游走,灿金坚持不懈地黏在对方身上,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温瑢觉得亲切,陆淮卿伸手,灿金的一团不情不愿地挪动着飞到他手上,陆淮卿捏着这一团,修长的手指又摸又拽,团子一副弹姓极佳的样子。陆淮卿玩了一遍,将其塞进温瑢手里,初生婴儿大小的灿金在温瑢怀里摊平,要死不活地发出“叽”的一声,诉说着圣君的粗暴。
温瑢:“……”他捏捏团子,果然,弹姓十足,手感棒极了。他控制不住地多捏了几下,金团子叽叽咕咕滚进他怀里,包住他的手,显然喜爱他的气息。
火海中的白团子转了一圈,没找到金团子,原地停住了,似乎陷入了沉思——我家团子呢?
陆淮卿兴致勃勃,亲自下了火海,一把捞起白团子,他对这一只倒是温柔,爱不释手的样子。他玩金团子的时候活像在捏一只玩具,对白团子就爱惜得多。
金团子黏在温瑢身上,又伸出一只小触角,探向白团子。显然,它既想着霸占温瑢,也舍不得放下白团子。
试探的触角吧唧黏在白团子身上,金团子舒展身体,拉成一个长条,满意了。
我都要.jpg
这么贪心啊?
温瑢好笑,捏捏金团子。
陆淮卿撕开金团子的触角,对它霸占温瑢的行为很不满。
“这是什么?”温瑢揉着团子,享受着软弹的触感。
陆淮卿道:“这是凤火中生出的灵智,再修炼一段时间就能化形了。”也是它们的造化,颜绘就是在这里重生的,她升为鬼王后,天降功德于此,这两个小东西平分了功德,修为精进不少。
温瑢道:“你怀里那个不是吧。”
陆淮卿爱惜地摸摸白团子,任由它软乎乎摊平,“这个啊,不是凤火。”它曾属于你。
他举起白团子,道:“你摸摸它,喜欢吗?”
白团子始终懒洋洋,卷着温瑢的手指,温瑢被它黏得心都软了。
陆淮卿趁机一把推下金团子,可怜小团子咚一声掉进火海,漂在火焰里还保持着一张饼的形状,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温瑢哭笑不得:“你又是何必……”
陆淮卿哼哼道:“惯的它。”
明明是你把人家放过来的。
温瑢对这个大魔王向来没办法,摇摇头,舍不得说他。
金团子迟钝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跳起来喊:“叽叽叽——”
乍一听有点像鸡仔,但更清越动听,是雏凤的叫声。
温瑢当然是听不懂的,陆淮卿一扭头,大怒:“你刚说我什么?!”
金团子一顿,吓得打了个响亮的嗝。
陆淮卿不依不饶,下去揪着金团子逼问:“你刚说什么?”
金团子求生欲极强,抽抽搭搭片刻,道:“叽叽叽。”
爱你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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