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婚介所 作者:鱼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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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动手,首当其冲的便是最乖张的陆淮卿。毕竟这位崇辉圣君年少未曾遇见温瑢时,也是和天道对着干的人物。
只是见了温瑢,乖张也成了乖巧。
陆淮卿当年何等不服管教的人物,竟也逃不开“情”字。
陆淮卿不傻,见了天柱上的刻纹,八成会想通,到时候闹起脾气,一时哄不好的。
可是凤凰太粘人,两人不久前才亲密过,陆淮卿恨不能将温瑢缩小一些,揣在怀里,走到何处带到何处才好。
陆淮卿忽然道:“道灵真印到现在都没回来吗?”真印是温瑢的伴生物,神魂与真身融合时还是收回伴生物为好。
“去往生城了,”温瑢倚在陆淮卿怀里,捻着陆淮卿的衣角,“说是要去找颜颜。”
陆淮卿皱眉:“它怎么那么闹。”
温瑢心中一动,忽然坐起身,道:“我们去往生城看看吧,于恒那孩子应该也待的闷了。”他想到支开陆淮卿的法子了。
只要能和温瑢在一起,陆淮卿去哪里都高兴,当下便点点头。
忙碌了多日的鬼王殿下终于有了一日的休假,正带着于恒在城中四处乱窜,顺带到处闯祸。活像出了笼的火红狐狸,带着小狗子撒野狂奔。最后被忍无可忍的生功念叨了十几遍,小姑娘这才轻咳一声,端起自己鬼王的架子,肃穆地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生功拖着一张死人脸,“殿下,大帝已经在明馆等您半个小时了。”
颜绘悚然,“你怎么现在才说啊。”
生功没好气道:“大帝不让通报,说是等您玩够了再说。”半大的小姑娘哪里有玩够的时候,撒欢的时候恨不能跑到往生城外去。
于是颜绘心安理得了,溜溜达达地带着于恒又回去了。
杜酌正在看一株槐树,这是个槐树仙,槐树开花只分心情不分节令。颜绘太欢快,整个明馆终日浸在轻松愉悦中,以至于槐树仙日日开着槐花,洁白花束垂落枝条间,郁郁葱葱。
杜酌站在槐树前,密密枝叶后出现红衣身影,隐隐绰绰。
是颜绘。
鬼王殿下蹲下身,擦擦于恒的小脸,目送于恒回去写作业,这才绕过槐树。她太活泼,天生有阴魂往来的往生城都压不住的明媚,笑着道:“大帝。”
杜酌心中一动,抬手摘去颜绘发间一点白色,是槐树仙抖落的一片花瓣。
颜绘大大方方接过那片花瓣,在槐树仙的树杈下挠了一把,惹得槐树枝叶发颤,摇落一树花雨。
颜绘和他一起往明馆正殿走,杜酌便道:“今-ri-你休息,原不该来打扰,只是十殿阎罗实在催的急。”
颜绘理解地点头,从暗格下取出厚厚的卷宗,“这些都是昨日才整理好的,你看看还有没有要补缺的。”
杜酌接过,细细翻看。
明馆之内虽未点灯,却并不暗,颜绘还是起身为杜酌点上一盏熏烛,上等熏烛的光芒伴随着草木的淡淡香气,能轻易抚平卷宗带来的烦躁。
翻动卷宗时,书页发出细微的声响,颜绘少有地开始犯困,她为了杜酌手中的卷宗,半个多月没歇息。
现在也不是真的需要睡觉,而是精神极度疲惫后的自发的休息。
陆淮卿和温瑢来时,便看见跳脱的颜绘趴在桌上睡得正香,杜酌正拿着一件大氅披在颜绘身上。
迟钝的陆淮卿:“??”登徒子你干什么!
☆、震怒
崇辉圣君勃然大怒,他还不知道杜酌对颜绘竟然抱着这种心思。
大概气昏了头,陆淮卿一时半会竟然找不到话说,凤目里却腾腾烧出火来,七明五火扇被在手中开合多遍,薄唇抿着怒气。
那九天倾塌的威势尽数压在了杜酌身上,即便是酆都大帝也险些撑不住。
陆淮卿现在活剥了杜酌的心都有——这算什么?颜绘才多大?见过多少人?他杜酌仗着公务之便近水楼台先得月,等颜绘年纪长起来,能分得清依赖和爱情?
他不禁止杜酌那点心思,但憎恶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不明说不挑破,暧昧不清的是几个意思?等他的颜绘离不开杜酌?
温瑢一看陆淮卿这肚子气要撒出来,叹口气道:“颜颜还睡着呢,再恼火也不能在这儿闹出来。”
冷不防杜酌的心思抖出来了。
颜绘年纪小,往后时间久了,当真分得清她对杜酌哪份是依赖哪一份是深爱?
温瑢手指轻轻厮磨,若不是陆淮卿开口,他甚至都没有想到这一点,温瑢望着杜酌摇了摇头。
他这漫长的岁月里,最狼狈的时刻都撑起脊背保护过很多人,可是让他连命都心甘情愿送上的,也只有那么几个。
颜绘就是一个。
心心念念的小闺女,可惜没来得及抱回家好好娇宠,就不得不交出来顶着百万阴魂,堵上小地府的空缺。
若是他和陆淮卿当年能好好的,颜绘现在就是九重宫阙中最活泼的小公主。
只是杜酌这份心思他一早也是知道的,也算是默许,现在陡然丢开杜酌,也不是温瑢能做出来的事。
陆淮卿脑子清醒片刻,收起扇子,道:“你跟我出来。”
温瑢叹气,跟着两人一并离开了。
崇辉圣君开辟出的结界内,漫天火舌舔舐着杜酌的衣袂。他垂下眼睛,炽热的凤凰火焰游走在身边,随时都能扑上来。
杜酌敛袖跪下身,一句辩解都没有。
陆淮卿捏着扇子,他实在不是个能静下来好好说话的姓子,一气之下将杜酌叫出来,现下看见杜酌这副任凭发落的模样,气得杀意翻涌,当即厉声道:“你现在做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杜酌垂目低眉,道:“已生七情,言行难禁。”这么多年掌握生死,本以为皮囊下终于练就一副铁石心肠,却不想只要某个人一笑,就能生生被泡软了骨头。
陆淮卿气笑了。
温瑢探出手,握住他的七明五火扇。陆淮卿指着杜酌,道:“你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丁点反省都没有,反倒是理直气壮!
温瑢道:“颜颜未必不知道他的心思。”
陆淮卿愣住了,他懵了片刻,突然就委屈起来,“你怎么帮着他啊。”
温瑢对杜酌点点头,带着陆淮卿走开两步。他布下新的结界,挡住了杜酌的视线。
陆淮卿立刻蹲下了,抱着腿委屈极了。他心疼颜绘,冷不防被温瑢堵了一句,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能拧出苦汁了。
温瑢蹲在他身边,顺顺凤凰的毛。
颜绘和杜酌一门官司没理清,还得先哄着闹脾气的凤凰。
天生的劳碌命,没有能休息的时候。
☆、情难自禁
崇辉圣君金红的结界中,四处都烧着滚滚不熄的凤凰真火。只有一处,隔绝了炽热和凌厉的神力,安然绕着白色的温暖神力。
能在一人的结界内立起自己的结界,不仅没有冲突,灵力反而交织相融。
堂堂圣君,不仅修为非凡,还得了一生相守的人。
陆淮卿大概是三界中最成功的男人了。
不论是谁,在“情”一方面,大抵都是羡慕陆淮卿的。
杜酌更是如此。温瑢与陆淮卿说是神仙眷侣也为过,杜酌年纪更轻些的时候,曾想过会否有一个贴心人能相伴长久。只是酆都太冷,连他的心肺都冻住了,来往的魂魄太多,男女的界限甚至都模糊了。
直到某一日,他看到了颜绘。颜绘作为阳世鬼王的候选人,他在观察期间,不小心靠的太近。堂堂酆都大帝,居然也鬼迷了心窍,挑了个正常人的身份,多与颜绘接触。
情到深处,哪里能自禁呢?
劳碌命的温瑢好不容易哄好了闹别扭的陆淮卿,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支开陆淮卿的方法。
温瑢看看还跪在外面的杜酌,心道:对不起了。
反正若是他取真身被陆淮卿撞出真相,到时候谁都倒霉。颜绘忙得厉害,杜酌也是要被淮卿找麻烦的。
心安理得的温瑢摸着陆淮卿的毛,“淮卿,我不放心颜绘,杜酌要办公务肯定还要停留往生城多日,你多陪陪颜颜。我先去见西景,好不好?”
去找破厄圣君取血。
陆淮卿纠结了片刻,哼哧哼哧地同意了。
温瑢陡然松口气,轻快地打开了结界。
杜酌察觉动静,抬头看着二人。他不小心对上温瑢的眼神,看清了一点愧疚。
愧疚?!怎么了?
杜酌直觉不好。
果然,杜酌听着温瑢款款缓缓的声音道:“杜酌,淮卿也有段时间没和颜绘相处了,颜颜前段时间也说想他,最近往生城不是很忙,让他在往生城住几天吧。”
杜酌:“……”这下要遭。他一早就知道这位崇辉圣君的黏人程度,单看陆淮卿日日粘着清源圣君就觉得头疼。偏偏颜绘也黏人,两个人凑在一起怕不是能黏一天。
丢开了陆淮卿的温瑢站在结界外长长舒了一口气,突然感觉脊背都轻了一截。
当年撂下这天地九万里河山都没有这么轻松过。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陆淮卿的重量确实不逊于三界,何况这还是货真价实压在他身上的重量。
温瑢一时失笑,站在丛云中望了望方向,化作一道流光落入楼西景此刻待的地方。
温瑢早先知会了楼西景这件事情,是以过去不耽误,直接取了鲜血,直奔大阵阵眼。
溶洞七拐八绕,如同巨大的天然迷宫。天道降下的规则重重限制,就算是修为非凡的神仙大妖,也不得不收敛灵力,像个凡人一样慢慢摸索。
温瑢却没有这个顾虑,这些规则都是为了封锁他的真身,并不会拦他。他能感受到真身,径直进了最深的溶洞。
玄阵中心,天柱出处。最底部横着一具棺木,重重封印下安放着清源圣君的真身。
温瑢上前,手掌触摸着冰冷天柱,无数铭文密密麻麻硌着手心,提醒着他量劫中承受过的痛苦。
☆、泄露
天柱撑着三十三重天,但凡有一点动静,都会惊动天界。想从下取出真身,只能以魂魄的形式进入天柱,与真身融合,再将玄玉至于棺木中,才能脱身而出。
三小瓶鲜血已经完美融合在一起,拇指大的玄玉泡在瓶中,稍加灵力后轻轻摇晃,漆黑的玉块缓缓吸食了全部的鲜血,表皮剥落,露出其下洁白的核心。
小小一块却能撑起整个天柱。
温瑢闭上眼睛,神魂脱离肉身,包裹着玄玉,进入了天柱。
随着神魂缓缓穿透棺木,棺木中沉睡已久的俊美肉身忽然睁开双目,漆黑双目无神无采,空洞地注视着一片黑暗。
这棺木是特制的,温瑢的魂魄不仅离身,还碎成了千万片,与肉身之间几乎断了联系。而肉身偏偏又镇压在灵气汇聚之处,时间久了,恐怕要出来作乱。所以在温瑢下次决心前,私下密密做了一副棺木,用来隔绝灵气。
终于得到神魂回应的肉身躁动起来。
温瑢的手触及棺盖,棺下肉身的手已经抬起,与神魂只相隔一层厚重棺盖,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神魂融入真身的过程漫长而痛苦。
就像是空久了的容器,再想严丝合缝地装回原来的东西,得把原装的锉一锉,削一削,强行塞进去。
无神的双目忽然注入了神采,悬浮在棺中的玄玉失去支撑掉落下来,被一只如玉的手稳稳接住。
棺木中设置了存放玄玉暗匣,一旦装入,立刻就会代替温瑢的真身,支撑着三十三重天。
回到身体的瞬间,绝顶压力罩身。任何动作都要承受痛苦,变得缓慢迟钝。温瑢索姓闭住了呼吸,摸索着打开了暗格,塞入玄玉。同时,收敛了自身的灵力,震开棺木,脱出了棺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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