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与娇花+番外 作者:宁容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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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桓泡茶,头也没抬:“我怎么?”
“……没什么。天色太晚,我不便久留,劳烦姜公子照看道君,让他好好休息,明日我再送药过来。”
林烟岚察言观色,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
这些年来,她遇见过太多对道君动心之人。在林烟岚看来,这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连她自己,少年时亦对风越辞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年岁渐长才走了出来。
叫她意外的是姜桓。
林烟岚曾开玩笑地讲过姜桓“面冷心热”,但其实心中极为清楚,这是一个真正冷漠又危险的人。
医者见多了生死,第一次在林家见到姜桓,她就察觉这人身上总带着萦绕不散的杀伐血气,割得人骨头生疼。她每回对上他的眼神,哪怕其中含着笑意,也感受不到一丝温度——那像是在看蝼蚁或是在看死人。
只有对着风越辞时,这样的眼神才会出现变化。
林烟岚原以为那只是玩闹游戏般的“兴趣”,但此刻,她在他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心动与眷恋,氤氲在那双莫测的眼中,浓烈得像是化不开的墨。
被这样的人缠上,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林烟岚有心想对风越辞说些什么,可转念一想,道君素来清明通透,只怕看得比她更加明白。
她只是个医者,也没有立场去插手旁人的私事。
“林姑娘,有劳了,”姜桓开口道:“慢走。”
林烟岚微不可察地一叹,告辞离去。屋子里便只剩下姜桓与风越辞二人,一时间静得针落可闻。
茶壶在手中转动,热气升腾缭绕中,姜桓忽然问:“道君可还记得醉酒时的事?”
既然方才让林姑娘为他抚脉,想来是记得与他动手之事,却不知还记不记得他说的那些话。
风越辞现下已完全清醒,自然不会避而不答,平静道:“记得。”
没料到他如此坦荡直接,姜桓手一晃,险些将茶水溅出来。
“我……”
“姜……”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闭口。
姜桓道:“让我先讲吧。我这人不太喜欢那些弯弯绕绕,也不喜欢将什么事藏着掖着,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与道君说的那些话,尽皆出自肺腑。但只想先让你明了我的心意,并非要什么回答,因我知晓,道君现下能给的回应必然不是我想要的。”
风越辞安静而认真地听着。
姜桓笑了笑,道:“不过这没什么,我喜欢道君,自然也喜欢你这般姓情。我曾与道君讲过,倘若喜欢一个人,便该好好追求,我对旁人不耐烦,对道君却是有用不完的耐心,所以我不急,也不会逼迫你接受什么。”
他走过来,将热气腾腾的茶水递给风越辞。
风越辞道谢接过来,哪怕谈论着风月之事,两个人的表情也是极为坦荡自然的,皆不觉得这是什么羞于见人之事。
以情动人,照见本心。
风越辞道:“姜公子是动了情念。”
姜桓道:“是对道君动心动情。”
风越辞低声咳嗽,慢慢饮茶,认真道:“七情六欲,人之根本,却时常是一念之差。姜公子,恕我直言,修行至今堪为不易,无上道途近在眼前,何以庸人自扰?”
姜桓闻言只是笑,笑了好半天,“道君所言很有道理,我却想问一句,修行究竟是为了什么?”
风越辞道:“世人所求皆不同。”
姜桓连连点头,道:“没错,有人求长生,有人慕名利,有人爱权势,有人为自由……无法一概而论。”
风越辞放下杯子,“姜公子为何?”
姜桓思绪有些飘远,“实话讲,我以前真不晓得是为了什么,心里空得很,只冥冥中告诉自己要变强,可变强要做什么?仍然不知。不怕道君笑话,我看到你时,才生出一个念头——我应该在寻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或者人,只有变强,强到可以目空一切才能寻到。”
风越辞抬头看他,未出声。
姜桓对上他清明如镜的目光,一瞬间好似陷入了岁月漩涡中,脱离躯壳,神魂颠倒间回到了最初属于他的高座上,仿佛有两个声音穿透时空重叠在了一起:“我在寻你,你信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偷亲差点被家暴(x
第27章 一念
信与不信, 并不重要。
风越辞自小修行, 从来一心向道, 不染尘埃。所谓情念,在他看来与名利权势一样,是道途上的过眼云烟, 勘破则悟。
姜桓天资不凡, 假以时日只怕能凌驾于四君之上, 而今妄动情念,便如历劫。
一念天, 一念地,一念身陷囹圄,一念柳暗花明。
风越辞道:“听姜公子所言, 如转轮回, 照见前生。那你可曾想过,是轮回之故, 令你见我如见故人,心上蒙尘,非你本意。”
姜桓顿时摇头, 盯着他笑了笑, 认真道:“倘若真有轮回, 那我相信……道君必然是我前世今生唯一所求。”
风越辞垂眸偏头,低声咳嗽,眉眼间浮起倦意,已无意再与他争论。
姜桓见此便也打住话题, 只又叮嘱几句:“道君累了,好好休息。明早我去一趟书楼,帮你看着那群小崽子,你这些天要养养身体,哪里也不要去了。有什么事,只管交给我,好不好?”
风越辞道:“如此,有劳姜公子。”
姜桓便走了出去,动作极轻地带上了门。
风越辞却没动,慢慢饮完茶,过了好一会儿,头也未抬道:“屋上风大,莫要久留。酒误人,也莫要再饮。”
懒洋洋躺在屋顶上,手里抱着酒坛正要继续喝的姜桓:“……”
要命了,他分明隐匿了气息,也没发出半点声响,为什么还能被风越辞发现?
翌日,姜桓一大早跑去了书楼,林烟岚过来送药时提了两句,经过前边时有听到学子们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风越辞缓缓喝药,只道:“姜公子有分寸。”
又过了些天,林烟岚盯着泛着青黑的眼圈,来送药时走路都打瞌睡,语气十分委婉:“道君,苏先生叫我问问您,有没有办法拦一拦姜公子?别让他再祸害……咳,别让他再去训练人了。”
风越辞闻言,终于放下手中书卷,起身道:“我去看看。”
“啊啊啊——”
“救命呜呜呜!”
“我要回家!我要退学!我要告——”
刚上台阶就听到声声惨叫,林烟岚一脸怜悯,心说也不知这回是在受什么折磨。
风越辞波澜不惊,缓步行至书楼前。
只见姜桓翘着一双长腿,漫不经心地躺在楼顶上,手里拽着无数根灵线,灵线彼端牵着众多鼻青脸肿的学子,跟放风筝一样悬在半空中,忽左忽右,忽上忽下。
学子们需得一边抵抗灵线牵引,一边运转灵力维持身形与方向,否则下一刻就会撞到四面八方围拢的大石块,撞得惨不忍睹。
更可怕的还有不知何时会降临的万千刀气,能瞬间将人戳成筛子!
林烟岚:“……”
苏令谋在底下跳脚,一直叫姜桓停下,嗓子都喊哑了,姜桓却跟没听见似得,笑吟吟地看小朋友们上下翻飞,左右互撞,显然是觉得很有趣。
不过风越辞一上来,姜桓就立即从楼顶跳了下来,“道君,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喝药吗?怎么过来了?我等会就好了。”
苏令谋:“……”
他喊了大半天没半点反应,清徽一来就跟看见宝贝似得凑过去!要脸么!
风越辞望着学子们,道:“姜公子,可以了,放开他们。”
姜桓欣然应道:“好啊。”
他手一松,半空中哗啦啦掉了一地的人,又是一堆惨叫迭起。
“是道君!道君呜呜呜……”
“道君救我们!”
“道君!他不是人啊!太过分了!”
青牛扑过来,仰头哞哞叫,呼哧呼哧地喷气,与所有人一起讨伐姜桓。
姜桓不以为意地笑笑,“这点痛都忍不了,你们还能干点什么?”
众人:“……”
风越辞抬手拂过铃铛,化去先前的琴声,指尖又是一弹,清清泠泠,叫人精神一震,所有的疲惫痛楚都仿佛淡去了。
所有人热泪盈眶,眨巴眨巴眼睛,直想扑上去抱住他大哭。
风越辞道:“明日联试,今日早些回去准备,不必再练。”
所有人激动道:“是!”
声音未落,瞬间作鸟兽散了,连根头发丝都没剩下。
姜桓摇头笑道:“你没来时他们都撑着口气,你一来,个个变回三岁了。道君就是心软,太宠孩子,这可不好。”
风越辞却道:“他们很好。”
姜桓没什么原则地应道:“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两人说话间,并肩下了青玉石阶,瞧着无比和谐融洽,林烟岚与苏令谋张了张口,愣是没说上一句话。
苏令谋站在阶梯上,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拧起眉头,“林姑娘,他们……”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天边乍起的轰鸣声打断了。抬头看去,只见一艘巨大的灵船缓缓行至学宫上方,栏杆上的四龙冲霄旗高扬飘荡,分外显眼。
苏令谋再也顾不上其他,面色凝肃,沉声道:“来了!”
依礼来讲,飞行灵器不入学宫内,前来此处的客人都应在宫门外天梯下来,再由学宫人接待而入。可四君书院的这艘灵船已至上空,却没有半分要停落的迹象。
林烟岚担忧道:“戮君先前拦截道君不成,吃了大亏,而今含怒而来,必然要闹一闹了!”
苏令谋挥手掷出佩剑,御剑而上,“纵然是四君之一,也容不得他在学宫撒野!”
武场中,少年们停下动作,学楼内,诸学子探头而出。道路上玩耍的小豆丁们被学长学姐们一手一个抱起来,匆匆送回了学宿内。
苏令谋与学宫内其他师长同时御剑赶至宫门前,彼此对视一眼,心中皆有了底。
众人先持礼,而后为首的长者抚须道:“戮君大驾,有失远迎。还请诸位书院的同道下船一叙,也好让我等尽地主之谊。”
灵船上,有两女一男行至船头,皆着黑白长袍,腰间悬四龙抱圆坠,拱手半回礼道:“步依,步娆,步赦,见过诸位!”
不依不饶不赦,且听听这三个徒弟的名字,就足以想象戮君此人姓情如何了。
步依步娆容貌有七分相似,是对姐妹花,只一位含笑,一位冷脸,倒是极好分辨。而那步赦一双眼珠子不停转动着打量下方人影,瞧着颇为邪气。
步赦道:“我师尊乃四君之尊,此番大驾光临,却只有你们几个来迎,这就是你们华夏学宫应有的礼数?”
学宫长者不轻不重地回道:“倒要问一问这位院生,我们几个有什么问题?校长事务繁忙,常年是我们几个管理学宫,而今齐齐来迎,何曾怠慢戮君阁下了?”
步娆冷着脸道:“清徽道君不在。”
学宫众人闻言,脸色皆变得十分难看。
苏令谋边上一人嗤笑了声,那人是幼学师长方自生,常年带孩子,自己年纪也轻,不怎么沉得住气,忍不住便道:“小姑娘,你是什么身份,竟口出狂言,敢要道君来迎?说句不好听的,清徽道君位比四君,这天底下尚有人不知戮君,却无人不知道君!便是戮君阁下,亦无资格令道君出门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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