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知澜捏住了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地咬牙道:“我要做你霍家真正的少夫人!以后你不准勾搭小白脸,不准纳妾,不准对其他人献殷勤!”
这样子说话,才像她曲大小姐!
霍苏年又惊又喜,她重重地点了下脑袋,“好!”
有些惊喜,往往不期而遇。
有些恶果,常常回天乏术。
青门侯派去求见皇后的人最终回来了,却带来了一则噩耗——天子已有半年没有看见九殿下了,燕玉枫的回宫,让天子甚是高兴。他知道这个儿子不喜欢长留宫,可他实在是想跟儿子多聚几日,便索姓带着皇后与九殿下起驾离京,浩浩荡荡地南巡临淮去了。
所以,此人根本就没有会拜见皇后。
这一日,是孟大人卖给青门侯人情的最后一日,是青门侯以命要挟来的最后期限。
“给世子准备棺椁……”青门侯在一霎之间,几乎老了数十岁,这半生的筹谋,突然变得毫无意义。
“侯爷,保重啊!”
“我要我的阿北……风风光光的走!”
老泪滚出眼眶,青门侯整了整衣裳,咬牙道:“阿北,别怕,爹今日一定能带你回家!”
为了保全青门侯的颜面,孟大人虽然判了公仪北死刑,却没有将公仪北押赴街口问斩,他给改用了白绫,让公仪北吊死在了府衙大牢之。
青门侯带着棺椁终是接回了儿子,可公仪北已注定再也醒不过来了。
公仪北伏法之后,曲玉堂也下了葬。
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秋风已起,落叶已黄,眨眼个月过去了。
渐渐的,这些事也不再有人提起,就好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洞庭仙】与【千日醉】依旧是燕京城最有名的两家酒楼,这两家酒楼的当家的,已不是当初一见生厌的曲大小姐与霍少爷,而是燕京城人人羡慕的人间佳偶。
人们都想着,等曲大小姐的孝期一过,不用多久,就能看见霍家添小少爷或者小小姐了吧。
秋风瑟瑟,燕京的天气又凉了许多。
照往常一样的,霍苏年忙完了【千日醉】,便会骑马来接曲知澜一起回家休息。
这日的夜风似乎劲了些,吹得霍苏年的衣摆猎猎作响。
夜色越来越深,【洞庭仙】终是打了烊,曲知澜还是那个最后关门的当家的,只要她关好一回头,便一定能看见那个温暖提灯牵马等着她的霍苏年。
今日,自然不能例外。
霍苏年将灯笼的提杆压在了马鞍下,她从马鞍上抱下了一件裘衣,笑着走了过来,不等曲知澜回头,便罩在了她的身上。
曲知澜似是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温情,她回眸盈盈一笑,“还算你有心!回家有赏!”
“现在赏不好么?”霍苏年可不依她,厚脸皮地凑过了脸去,“就一口,我不贪心的。”
“嗯?”曲知澜哼了一声。
霍苏年只好作罢,“好好好,我不胡闹,娘子最大,走,我们回家了。”说完,便牵起了曲知澜的,径直往马儿那边走去。
不知为何,每次霍苏年的总是暖暖的,曲知澜这次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藏了暖壶?”
霍苏年正经地摇摇头,“哪有啊?”
“你这可比平日暖多了。”曲知澜故作要生气的样子。
霍苏年急声道:“这啊,我方才一路骑来,可冰了,怕凉到你,一下马便赶紧搓暖了。”
“嗯?你说,怎么搓的?”曲知澜忍笑问道。
霍苏年只好松开了她的,双合十,搓道:“这样……”
“傻夫君……”突然听见曲知澜酥声一唤,霍苏年还没反应过来,便见曲知澜拉着裘衣一并裹住了。
裘衣已被曲知澜暖了许多,这一裹,霍苏年只觉心酥,她笑道:“娘子大人真好。”
曲知澜白了她一眼,嗔道:“你对我好,我自然也对你好,这会儿说再多的甜话都没用,不能再多了。”
“原来是这样啊!”霍苏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以后啊,我要再好点。”
“哦?还能更好?”曲知澜眸漾满了柔情,虽然话是不信,可心里却是十分的期待。
霍苏年点点头,两人已走到了白马边,霍苏年拿下了灯笼,扶着曲知澜先骑上马儿,自己再翻身上马,将她紧紧拢在了怀,附耳道:“我们……回家了……”声音是又酥又甜的,挠得曲知澜的心一阵发痒。
“又一肚子坏水!”曲知澜暗暗嗔了一句,却佯作无事的样子,“还不走?”
“娘子坐稳了!驾!”
霍苏年一夹马腹,一提灯,一揪着缰绳,拢着曲知澜一路驰远。
与此同时,一辆轱辘上沾满黄泥的牛车缓缓驶入了燕京城,一路往青门侯府行去。
第七十一章 .秋夜甜
霍府的灯火如豆,灯影落在池塘之,随水波一晃一晃地荡漾开去,好像许多颗星星散落在了人间。
离秋还有好几日,不知怎的,这天上的月亮是越看越圆了。
曲知澜端然坐在书案边,把今日的账都算完后,终是搁合上了账本。她有些疲惫地抬眼往坐榻上看了一眼,平日里在那儿静静看书的霍苏年竟没了踪影。
“翠云。”曲知澜唤了一声。
翠云从房外推门进来,她恭敬地问道:“少夫人,有什么吩咐?”
“少爷呢?”曲知澜站了起来,往屏风那边也看了一眼,“人去哪里了?”
翠云摇了摇头,道:“少爷说,不可说。”
“又在耍什么把戏?”曲知澜瞧翠云的样子,多半是知道霍苏年去哪儿的,不过,既然霍苏年交待了翠云不准说,自然她是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仿佛已经习惯了霍苏年的偶尔耍宝,曲知澜淡淡道:“翠云,把热水端过来吧,我先洗洗睡了,今夜可不准备陪她闹了。”
“是,少夫人。”翠云点点头,便退出了房去。
曲知澜敲了敲肩,坐到了坐榻上,那儿摆了一本霍苏年平日里看的书。
说不好奇,是假的。
每次霍苏年看起这本书,就出奇地安静,偶尔还强忍着笑意,在上面批注一二。曲知澜已经对这本书好奇了许久,如今趁着霍苏年不在,不妨就看一眼,看看这家伙到底在乐什么?
想到这儿,曲知澜便将那本书拿了起来,书名很简单,叫《九州志》。曲知澜翻到了第一页,这是书的目录,只须匆匆地扫一遍,就能知道这本书其实是一本描述大燕各州府的地理志。
“看这个都可以发笑?”曲知澜平日不喜欢看这类书,因为觉得实在是无,不过是把所有的风土人情用毫无感情的句子记录下来。
曲知澜再翻了一页,却看见了霍苏年的批注——霍苏年平日的字很是隽秀,可到了这儿竟多了一分端正的意味,小小的楷书夹在字里行间,倒是给这本书多了几分“情”味。
开篇第一卷 ,说的是大燕北都灞陵城,开头几段,描述的都是灞陵城的地理,可到了特产部分,霍苏年在里面备注了这样一行话。
“隆冬时节,于冰河凿孔捕得鲜鱼,以雪水化汤,辅以小葱、嫩姜熬上半个时辰,温酒一壶,望雪对饮,人生一乐。”
“还望雪对饮,杯就喝倒你了,乐什么乐?”曲知澜忍笑嘟囔了一句,又翻了一页,找到了霍苏年的另一句批注。
“初春时节,新芽初发,采春露之水,泡碧螺之茶,赏万物复苏之景,看娘子一笑嫣然。”
曲知澜的脸不禁烫了起来,她继续喃喃道:“你想得倒是美!”情不自禁地,曲知澜又翻了好几页,终是又找到了霍苏年的批注。
这是记录灞陵丝织品的篇章,只见上面霍苏年如此写道——
“彤裳绣菏,自得美艳,若是能裁制成肚兜,穿到娘子身上,定能让娘子更美。”
“霍苏年,你这是想些什么?”曲知澜心里又高兴又羞怒,可嘴上只剩下了羞怒,她蓦地合上了书,嗔道:“好好的一本《九州志》,都被你批注成什么书了?”
这一开始的部分,就已经这样了,也不知后面还有什么奇怪的“污”话。
“咯吱——”
房门忽然被推开了,曲知澜连忙将书放回了原处。
只见霍苏年端着一碗东西走了进来,放在了桌上,又折了出去,“翠云,热水交给我,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少爷。”
没一会儿,霍苏年又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先放到了盆架上,走到门后,把房门关好了,这才笑嘻嘻地又端起了那碗东西,走了过来。
“娘子,我听翠云说,你方才在找我?”她将羹碗放到了坐榻的矮几上,坐了下来,一脸得意地道,“别怕,我只是去做东西了,我不会丢了的。”
曲知澜瞥了一眼盖着的羹碗,一时闻不出这到底是什么,“我才不怕你丢了,你说,你又去熬什么坏水了?”
霍苏年一脸冤枉的模样眨了眨眼,余光瞥见了曲知澜身侧的那本《九州志》,她仿佛猜到了几分,不过,那些批注本就是想让她看见的。
“我绝对没有熬坏水!”霍苏年一脸正经地将羹碗的盖子打开,伴着腾起的热气,夹杂着果香味儿的香味儿扑鼻而来,让人忍不住生了几许津液。
曲知澜绝对不会承认突然想吃东西了,她坐了个端直,平平地问道:“这是什么?”
霍苏年故作失落地道:“今日燕兄送来了一箱果子,说是他那边今年大丰收,便先送一箱来让我们尝尝鲜。所以我便挑了两个雪梨,混着桃胶与银耳给你熬了这碗梨儿羹,来,尝尝。”说着,她便拿起了勺子,不多不少地舀了一勺,吹了吹,才送到曲知澜的嘴边,“近日秋燥,喝点这个润肺去火,对身子好。”
这可是霍苏年亲送到她嘴边的,曲知澜心底小小地得意着,她张口吃了一口,入口甘甜黏腻,实在是好吃。
霍苏年瞧见她嘴角浮起了一丝满意的笑,便也笑了起来,舀起一勺,吹了吹,便送进了自己的嘴巴。
“慢着!”曲知澜挑了挑眉,肃声问道,“你不是说,这是给我熬的羹么?”
“对啊。”霍苏年点点头,又舀了一勺,吹了吹,喂向了曲知澜,“来,再吃一口。”
曲知澜避开了她的勺子,将羹碗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既然说是我的,就全部都是我的,你还敢偷吃?”说着,便又从霍苏年把勺子给抢了过去,“想吃自己再去做一碗。”
霍苏年苦笑着看着她,“都那么晚了……”说着,故意吧唧了一下嘴,佯作很想吃的样子,紧紧盯着那碗羹碗。
“看你的书去!”曲知澜顺抓起了书丢了过去,然后抱起了羹碗,拿着勺子坐到了床边,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霍苏年拿着《九州志》,哑然笑了笑,“好,娘子慢慢吃,我继续看我的书。”说完,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便将书放到了一边,起身走到了盆架边,端着那盆热水走了过来。
“你……干什么?”曲知澜看她弯腰放下了热水,似是要献殷勤,“你再哄我,我也不会给你吃的。”
“无妨,全部给娘子都成。”霍苏年笑了笑,可笑意之却夹杂了一丝淡淡的邪意。
曲知澜怎会听不出来?
可若是当场戳破了霍苏年的“坏”,多半吃亏的还是她曲知澜,索姓曲知澜便装作根本没听出来,由着霍苏年先暗暗得意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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