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是因为悲伤。
而是因为感动。
感动于,原来我也有过那样一段爱情啊。
原来我也有过一辈子的喜欢。
记不清他亲我额头时的感受,我却记得那晚是如何抱着手机平躺在床,心间如何澎湃久久不平息。
仿佛是找到了天地间最大的宝藏,想藏起来,谁也不给看,又忍不住想要炫耀。
炫耀给唯一的一个他看。
炫耀给我心中的他看。
我要让他知道有人会给他一辈子的喜欢。
可是——
“砰!”
车猛地一晃,我立刻回神,从美好回忆中跌出来。我抬头,车前停着另一辆车,车前灯亮得我眼睛疼。我正要立即闭眼,已经先有一双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
是楚珩的手。
十年已过,他还记得我怕光的事吗。
我顿时又开始出神,车再“砰”的一声,都没能让我再回神。
直到楚珩冷笑道:“你的这位老情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我回神了。
原来是金哥找来了,楚珩对这里毕竟不熟,这儿是金哥的地盘,车停在路边,还是挺好找的,刚刚应该是金哥在踹车吧?
楚珩是神经病吧!现在已经神经到无差别攻击了?他最知道我和金哥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我晃了晃头,他的手却牢牢捂住我的眼睛。
我生气道:“你松手啊!”
他冷冷道:“他的车灯始终没关,你眼睛吃得消吗。”
我一噎,说得有理,但是输人不能输阵,我又呛道:“我自己不会捂眼睛吗!”
“你的手捆着,怎么捂?”
“是啊!谁捆的我?是你啊!你把我松开,我不就能自己捂了?!不劳您辛苦!”
莫名其妙啊这个人!
“……”楚珩再度被我说得闭嘴。
我再晃头:“松开!让我下车!”
他却把我的眼睛捂得更紧。
他是故意的吧!
我气,可是动不了,想咬他一口也不行。我气得不停深呼吸,不停眨眼睛。他又不高兴了,凶巴巴道:“眼睛别眨来眨去。”
“眨眼睛都不行哦?你谁啊!管这么宽!”
我偏要眨,我的睫毛一次次抚过他的掌心。不让我做的事,我偏要做,气死他!
没气死他,车又是“砰”的一声,再响起金哥的声音:“放人!”
楚珩不为所动。
我听到金哥的声音,又有更多底气,明知挣脱不开,我也扭着,并还想躲开楚珩的手,急道:“你放人啊!”
“你别扭来扭去。”
我更气:“你松开我,我不就不扭了吗?!”
金哥再踹一脚:“姓楚的,你放人!”
楚珩冷笑一声。
我的双眼被捂着,反正是什么也看不到。
耳边传来这声冷笑,我莫名觉得身上有些凉。
这十年,楚珩进化得好可怕啊。
虽说到底是金哥的地盘,楚珩暂时吃不了好。但若真要闹大了,金哥铁定要倒霉的。金哥如今的这份事业,打拼起来也不容易。
光听他这声冷笑,就知道他如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先放软声音:“那你最起码先把窗户摇下来,听听他说什么吧?”
楚珩“哼”了一声。
我只能更软和一点:“开个窗户又没什么的哦?”
我说完,没动静,倒是金哥又踹了一脚。
我正要继续装可怜,楚珩摇下了车窗,我心中一喜,金哥迅速走到他的车窗外,说道:“楚珩,你——”
楚珩打断他的话:“你先把车前灯关了。”
金哥也懵了:“啥?”
我本来还在心中大骂楚珩,为自己服软而悲哀。
听到他这句话,我的身子一顿。
“安思风的眼睛受不了强光,关了。”楚珩再道。
“……”金哥去关了灯。
“好了。”楚珩松开手。
我的眼睛迅速又眨了一下,睫毛最后一次扫过他依旧温暖的手掌心。
他收回手。
我心中有些不舍。
我没再抬头,瞬间变得很低落,低头听他们俩“谈判”。
谈到最后,没谈拢,楚珩坚决不放人。
金哥是个暴脾气,长得人高马大,跟楚珩身高差不多,但毕竟是混江湖的,很壮。他说不动楚珩,开始威胁,说要找小弟来围住他。
楚珩平静道:“那你试试。”
金哥痛骂一声,显然也是被逼急了,大声道:“姓楚的你再不让安思风跟我走,他死了,你能负责吗?!”
即便这句话,也没能让我抬头。
反倒是楚珩好似被镇住,他迅速再关上车窗,不顾金哥愤怒地猛敲窗户,他问我:“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还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低落中,没说话。
他伸手将我的下巴一捏,让我面对他。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缓慢回神,想了想,慢吞吞道:“你把我绑着,再不放我,我就咬舌自尽。”
“我会信?”他冷笑,“看我。”
我没理他。
“看我。”
“看个屁!三十多的老男人谁要看!”
他另一只手来掰我的额头,我骂他:“除了威胁和耍威风,你还会干什么!”
“我问你,他的话,是什么意思?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默不作声,车内气氛安静到紧张。
再加之,金哥还在不停敲窗户。
我却忽然平静,我转动眼眸,与他对视,心平气和地说:“我说,如果你再不放我,我就咬舌自尽。我这个人是什么姓格,你也是知道的。金哥更知道,再逼我,我就自尽,谁怕谁。”
我都三十岁了。
再不是那个完全不会撒谎的小朋友。
即便面对面,眼对眼,我也能脸不红语句连贯地说谎。
他到底信不信,我并不知道。
但他收回了手,沉默片刻,他将窗户摇开,并未看金哥,目视前方,在金哥的怒骂声中平静问:“你想做什么?”
“啥?!”金哥显然又是一懵,“我想让你放人啊!”
楚珩回头,看车窗外的他:“这一次,我不可能把安思风给任何一个人,尤其是你。”
“我靠!”金哥又骂一句,“那你让他出来跟我说句话!”
“不可能。”楚珩很冷漠。
“你这个畜生——”
楚珩又把窗户关上了,金哥跟我成为好朋友,“臭味相投”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我们俩脾气都不好。我脾气不好,是文的,他是纯粹的武。
他更是踹起楚珩的车,车外这样闹腾,车里却更安静。
楚珩说:“你以为,我会信吗?”
我装不懂:“信什么?”
楚珩回头看我,我也看他,作无辜表情。
透过窗户,我看到金哥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车内只能听到零散话语,他叫人了,我叹气:“金哥叫人来了。你说这是何必呢?在这儿,你是吃不了好的。他手下小弟很多的,没错,短时期内,他占上风,后面倒霉的肯定是他。但,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做什么,好歹是个人物吧?闹大了,谁脸上好看?是吧?更何况是为了我这样的人呢,不成了你人生的污点吗?”
他还在看我,面色沉静。
我突然有点心虚,只好话更多,而且我发觉自己心口越来越不舒服,金哥车上常备着我的药。十年后再见,好歹要撑到最后吧,不能早早就在他面前趴下。我要吃到药,我还能继续装。
我便继续好言好语:“你松开我,让我下去一趟,跟他说完话,我就跟你走,行吧?”
他依然看我。
“真的,我不走。我下去一下,你看着我跟他。我跟他解释清楚,就好了么。对吧?”
他依旧不为所动。
我叹气。
刚叹完这口气,他探身过来,我一缩脑袋:“干什么!”
他解开了我身上的绳子,身体骤然自由,我还有些不敢相信。
更不敢相信的是,下一秒,车锁解了。
我先看他一眼,他已经坐直了,继续看车前方。
我突然有点不敢下去了,真的有点贱啊。
我再看他一眼,他吐字:“一分钟。”
“好好好!”我立刻打开车门,冲下车。
金哥见我出来了,立即走来,拉着我的手臂就要走。
我先回头看一眼,果然见到车内看向我们,脸色阴冷的楚某人。
我松开金哥的手,拽着他的衣袖,拽到他车前,背对楚珩,我急道:“你身上有没有我的药?”
“有。”金哥说着,就要拿给我。
“别动!”我紧张,“你悄悄地,偷偷给我,动作小一点,别给他看到了。”
金哥也看我身后一眼,皱眉:“你怕他什么?我叫人来了,你吃完跟我走,他堵不住我们的。”
“不行。”
“安思风?”金哥看我,眼含深意。
我不太好意思,催他:“快给我。”
金哥再看一眼我身后的人,很配合地换了个位子,正好也被我挡住,他拿出我的药。他塞了两粒到我嘴中,我干咽下去,对他笑:“谢谢啦。”
“安思风,十年过去了。”金哥的话语与声音中满是警告。
我听得懂,我点头:“我知道。”
“你不要命了?医生说过,你压根不能受刺激。这几年好不容易养得好些。”
“我要命。”
“那你还!”金哥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低头磨蹭片刻,忽地抬头看到他,对他露出浅笑:“我要命,我也想要他,哪怕仅有一晚。”
“他怎么对你,他家人怎么对你,你都忘了?他说不定早结婚,家里孩子都多大了!你发什么疯呢?!”
“可是,我很想他。我今天,见到他了。”
“……”金哥叹气。
“你什么也不要跟他说,你记住了,尤其是以前的事。他其实根本不知道。”
“更该让他知道!那是他和他家欠你的!”
“不行!”我也警告他,“你什么也不许说。”
金哥骂了句脏话:“只要看到他,你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他是给你下了什么蛊?”
我还没回答,身后传来车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楚珩凉凉的声音:“时间到了。”
金哥咬牙:“我他妈看到他的脸就想揍他。”
“得罪他有什么好处?你冷静!好歹他当年也帮过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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