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成玉一回到会场,远远就看见祁颜和容熙站在餐桌前有说有笑。平日里,这画面似乎没什么特别,可今天容成玉却感到有根刺梗在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换上微笑,快步走了过去。
“阿颜。”
“成玉?你去哪啦?”
刚才一直没喝水,现在灼热感重新涌上喉头,容成玉径自拿过祁颜手里正腾起热烟的红茶。咕噜灌了一大口下去,这才感觉喉咙舒服不少。
“慢慢喝,你看你急的。”祁颜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帕巾,自然而然就替他擦拭嘴角。虽然现代人爱用面巾纸,可祁颜还是习惯随身带一条手帕。
两人间一来一回行云流水,这些动作仿佛成为身体本能,一看就是日常生活中重复了不知多少次。容熙在旁边看着,眼神却渐渐黯淡下来。
“刚才被一大群记者围着,说得我嘴巴都干了。”
“今天是容生的好日子,记者集中采访你也正常。来,多喝点。”
容成玉接过祁颜递来的热茶,又喝了一大杯。
这时,他像才刚注意到容熙,“容熙,你们刚才在聊些什么?”
容熙不自在地扯了个笑容,“没什么,就在谈蛋糕。”
“蛋糕?”
“嗯,祁颜说他以前从来没吃过欧培拉蛋糕,我就在跟他说这种蛋糕是怎么做的。”
容成玉看着祁颜盘里还未吃完的一小块蛋糕,整颗心蔫地沉下去。
是,如果是没“嫁”进容家的祁颜,确实有可能因为家境贫寒没吃过欧培拉蛋糕。可是他来容家这一年多,虽然后面都是一个人在房间吃饭,可是他们吃什么,祁颜也就跟着吃什么。
别的不说,欧培拉蛋糕作为甜点,容家餐后经常会出现。祁颜无论如何也吃过挺多次了,怎么可能以前从来没吃过?
刚才解秋给他看的“证据”在心底不断发酵,他说的没错,祁颜身上真的太多疑点。
一个人有可能失忆变成另一个人,但绝对不可能像祁颜这般出色。
他懂古文、会弹古琴、骑马、谈吐优雅、做事深谋远虑、心计更是远胜于常人……
祁颜太完美了!这种完美不是单纯能模仿出来的,而是一种从小养尊处优,经过千锤百炼锻炼出来的气质。
容成玉如何能信一个从小连饭都吃不饱,大学也考不上的普通穷人家孩子,仅仅只是因为失忆,就能变得如此出色?
“他不是真的祁颜,他或许是整容故意接近你,对你另有所图……”
不,解秋这猜测太过荒谬。当初祁颜掉进海里是他亲自救上来的,这人绝对不可能会是假的。
如果这具身体是真的,那会不会……里面的灵魂其实是其他人?
这念头一冒出来,容成玉自己都摇了摇头。他是怎么了,这个无稽的猜想,比解秋所谓“整容”更来得异想天开,毫无逻辑可言。
见容成玉愣着没开口,祁颜轻推了他一下,“怎么了?你是不是太累了?”
容成玉回过神,顺着他的话说道:“呃……嗯,从早上到现在都没休息,确实头有些疼。”
“容总,那你要不要到休息室歇下,这宴会还要好长一段时间才结束呢。”容熙体贴地建议,他知道今天这种场合,容成玉论如何都不能先离开。
“是啊,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去后面休息一下。”祁颜怕容成玉还要硬撑,“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有些累了。”
既然祁颜也说他想歇下,容成玉自然就带他去了后面的休息间。
一关上门,外面的繁华喧嚣恍若是另一个世界。
祁颜刚锁好门,一句温暖的身躯就从背后贴上来。
“老婆。”
“嗯?”
他有种错觉,容成玉这声称呼里隐藏着浓浓的疲倦。
“我爱你。”他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闷声倾诉爱语。
这模样倒有些像在撒娇,祁颜轻笑着拍拍他的头,“我知道。”
下一秒,肩窝处又传来一声闷闷的回答,“不,你不知道。我比你想象的还要更爱你!”
他简直是把祁颜爱到骨子里了。就算祁颜身上有众多不合常理之处,但他不介意,他信祁颜是真的爱他。
只要他们两个相爱,就足够了。
他扳过祁颜身子,伸手托住他后脑勺,对着他的双唇,狠狠吻了下去。
这情意来得既突然又热烈,祁颜一开始还有些不知所措。当男人舌尖霸道侵占他时,他很快就沦陷其中,迷失在名为容成玉的情爱漩涡里……
正当容成玉与祁颜正吻得难舍难分之时,门外李星澜却在四处找他。
“怪了,容熙不是说他在这边吗?”他正嘀咕着,一转身却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
就在此时,对方非但没被他撞着,反而还伸手托住他的腰肢。
“不好意……是你?”
容穆礼口气有些冰冷,“听起来,你很不乐意见到我?”
“怎么会呢,您肯定是误会了,容副总。”
李星澜微微别开脸,露出精致的颈侧。容穆礼的目光停留在上面,越发变得幽深。
“不会的话,正好。”
他随手拧开旁边一间休息室的门,强硬揽住李星澜的腰,将他带进去。
另一只手飞快地锁上门。
“我也有些话想和你谈谈。”
这狭小的空间突然变得有些危险,李星澜直觉想离开,可前面这一脸冰霜的男人挡着,他连门把都摸不着。
“容副总,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到外面去说。”
“呵,容副总?”容穆礼嗤笑一声,“你倒叫得挺习惯的,记得你刚来容生时,可是一口一个‘礼哥’。怎么,现在高升了,就把以前的事全忘了?”
李星澜不说话。他知道容穆礼说的是当时他大学毕业刚进容生那会,那时他还是个青涩的职场新人,容穆礼也还是财务部经理,容成远还在……
但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李星澜转过头正眼看他,眼里丝毫不夹杂任何情感,“容副总,现在您是容生的副总,我这么称呼是尊重您。”
说完,他的下颔却被对方挑起。
一张棱角分明的男姓脸庞闯入眼帘,“尊重?你要是真的想尊重我,就过来帮我。”
“这不可能。”李星澜一口回绝。
“为什么不可能?”容穆礼深深看着他,“容成玉趁我去日本出差,竟然把穆安赶出容生,还把容熙扶上人事部经理这个位子,他这么做,明显就是想拉拢容熙。”
两人的气息互相纠缠,李星澜不习惯,他双手不自觉地抵住对方胸膛。
“那又如何?”
“星澜,你应该很清楚。现在在容成玉心中,容熙的价值比你高,你继续跟着他,并没有什么好出路。”
“这无所谓,我不介意。”
“不介意?”容穆礼眉头紧锁,捏住李星澜下巴的手指更是使了劲。
“那你图什么?容成远那两兄弟就真的给你下了迷药,让你这么废寝忘餐地替他们做事?”
“容成远”三个字像是刺激到李星澜,他有些激动:“远哥他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替他做事是应该的!”
容穆礼猛地握住他双肩,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知遇之恩?哼,是苟且通女干吧?他一个结了婚的男人,还来引诱你……”
“住口!”
李星澜怒吼一声,成功地让男人停下。
容穆礼从来没见过李星澜发这么大的火,从他认识他以来,李星澜一直安静内敛,很少有情绪外露的一刻。
可越是这样,容穆礼就越感到愤怒。因为在李星澜心中,容成远竟然如此重要,重要到就因为一句话,李星澜就这么生气!
“你别乱说,我和远哥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他、他……”
李星澜的声音渐渐弱下来,这种无力感在容穆礼看来,却更像是欲盖弥彰。
“我不管他以前怎样,李星澜你听清楚,他已经死了!彻彻底底地死了!”
狭小的休息间里回荡着这句话。
李星澜呆呆地望着他,秋瞳忽然蒙上一股雾气。
“我知道……”
他比谁都清楚,容成远已经死了,永永远远不在了。
眼前这人宛如被抽去灵魂的木偶,容穆礼心又疼起来,“你既然知道,那就要明白,容成玉不是容成远,你没必要一直跟着他。”
“星澜,来我这里吧,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他想要的一切?不,他想要的,根本不可能会得到。
李星澜收回思绪,眼底也有几分清明,“谢谢你的这番好意,可是我不会去你那里。”
容成玉管理企业的手段虽然比不上容成远,可他聪明上进,又肯认真学。假以时日,容成玉必定能追上容成远的脚步。
更何况,容成远在天有灵,肯定也希望他能够帮容成玉守住这份家业。
男人的眼神变得危险,“你就这么执着,想帮容成玉?”
“是。”李星澜毫不畏惧地与他双目直视。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胶着,闪烁无数火花。
最终,容穆礼松开手,他替他整了整衣领,动作十分温柔,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既然你铁了心要站在他那边,那我不妨提前告诉你,下周一上班,你们就会收到一份‘大礼’。”
星期一大清早,李星澜就知道了容穆礼口中的“大礼”是什么。
人事部副经理彭光,还有其他四个骨干,总共五人同时提交辞呈,理由是:部门环境不适合个人发展。
每周星期一容生都会开例会,这个劲爆的问题立刻就被提上议程。
“新经理刚上任不到半个月,团队核心骨干集体辞职。这件事如果不好好解决,恐怕会造成集团人心不稳。”容穆礼后倚着椅背,目光冷冷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停留在容熙身上。
会场里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容穆礼这架势摆明就是要找容熙麻烦。果然,之前容成玉趁容穆礼不在把容穆安踢出局,现在人家大哥要来报仇了。
“这个是我们人事部的问题,我会负责解决。”
容熙冷静地与他对视,容穆礼饶有兴致地盯着他数秒,随后才看向容成玉。
很明显,他是要总裁表态了。
容成玉淡淡地道:“容生数百名员工,有人辞职也不奇怪。这事容熙你好好调查,回头再给我一个处理方案。”
他这么轻描淡写,就把这事的严重姓给弱化下去。
会议结束后,容成玉特地叫住容熙。
“容熙,这件事你一定要好好处理。彭光他们那队人手上掌握着容生重要资源,他们要真的集体出走,容生遭受的损失会有多大,我不说你也清楚。”
容成玉叹了口气,又道:“而且,容穆礼那边正准备借题发挥,你顶了容穆安的位子,这次……他恐怕是要拿你开刀了。”
“放心吧,容总,这事我一定会处理好的。”容熙神情肃穆,私底下却把手攥得紧紧的。
容成玉望着他,嘴巴张了张,最后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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