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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里，可有让人失去所有记忆，但有偏偏能够记得一个人的药？”

 

……

 

刹那间整个大厅就陷入了沉默之中，一丝一点的声音都被无限的扩大开来。

 

良久，穿着灰衣的老头动了，他珍惜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瓷瓶，沉沉的开口。

 

“有。”

 

 

 

第9章 玖

等到夜尊拿好了药回到审讯室，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

 

沈巍和那个守卫兵都没有声音。黑暗中，沈巍的眼睛却格外的明亮，在一片血污中熠熠发光，几乎是襄扩了夜尊这一生见过的最美的场景。

 

夜尊愣了愣神，才发现那双眸子透出的是厌弃。

 

早该明白的。

 

夜尊兀自一个人在审讯室寻了把椅子坐下，将手里大大小小的药包和药品放下。最后只剩了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放在手里把玩。眼里投射出来的目光耐人寻味。

 

“哥哥，你知道我刚刚出去一趟碰见谁了吗？”夜尊漫不经心的开口，手里的动作一刻都没停下。

 

沈巍没有答话，自顾自地低着头，气若游丝。

 

夜尊不禁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拿起了一瓶治外伤的伤药，慢慢地踱步到了沈巍的身边。他小心翼翼的用黑能量将沈巍胸前那根冰锥附近的衣服除去，挖了一点药膏，细细的抹在了伤口的边缘。

 

他刻薄又疏离的道：“我遇着，昆仑了。”

 

沈巍身子一僵。

 

“嘶，不对。昆仑的转世，是叫赵云澜吧。”

 

沈巍缓缓的抬起了头，冰冷的目光直直的盯在了夜尊的脸上，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夜尊一个人唱着独角戏：“差点忘了，哥哥怕是已经在私底下偷偷地看过他了吧。”

 

“今日一见，果真是玉树临风，模样也是千里挑一的好。也是怨不得哥哥如此惦记着。”夜尊说着说着，像被什么逗笑了一般自己笑了起来，连带着指尖都轻轻地发颤。

 

“哥哥就不想要知道他今天在做什么吗？”

 

沈巍浑身一震，锁链上的倒刺直接刺伤了皮肤。他整个人都遏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尽管没什么力气，却还是开口：“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我不许你动他！我不许！！”

 

夜尊的笑容一滞，略带怜惜的将手在沈巍身上新添的伤口上拂过，啧啧感叹：“哥哥不要乱动，再动这些伤药恐怕都不够你用的。”

 

沈巍怒瞪着他，只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同一句话：“我不许你动他！不许你动他！”

 

“哥哥说笑了！”夜尊终于算是怒了，一巴掌扇在沈巍的脸上。身旁的护卫兵极有眼力的收紧了绑在沈巍身上的锁链。

 

冰冷刺骨的锁链一寸一寸的收紧，深深地陷进了沈巍的皮肉里，鲜血又开始涌出，沈巍的黑能量受阻，根本无法自行修复，整个人在柱子上被锁的紧紧的，一身风衣完完全全被染成了血色，再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我怕是，根本没机会去动赵云澜这个人了啊……”夜尊怒极反笑，又一次开口。

 

沈巍的眸子染上了些许惊惧之色，他猛地向前一动，深陷入他皮肤的倒钩此时几乎快戳进他的肺腑，他说话，连声音都是抖的：“你做了什么！”

 

“这话真让人伤心啊。”夜尊露出一副难过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让沈巍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能做什么？”

 

“还能怎么样，也许他这一世的命不好。执法官那儿可真是疏忽啊，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幽畜……啧。”

 

沈巍此时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望着夜尊的眼里难以抑制的涌上了一股恐慌。

 

过了很久，沈巍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字一顿：“他怎么样了。”

 

夜尊看着沈巍，突然就冲他笑了笑。

 

“不怎么样，死了。”

 

沈巍全身的力气像在刹那间就被抽干了一样，他所有的表情凝固在了一刻。难以置信，疑惑，惊惧。张了张嘴，一口血就直接吐了出来。怕是只有伤心到了极致，才会只有吐出一口心头血才能够缓解。他缓缓的垂下头，身子被牢牢的固定在柱子上动弹不得。他的手无数次的攥紧，又无意识的放开，直到整个人都不再有力气。沈巍的皮肤上甚至开始渗出血珠，看上去活活像个血人一般。

 

过了很久，夜尊迟迟没有看到沈巍再次抬起头来，忍不住伸手扶住了沈巍的脸，想要让他抬起头。

 

但夜尊愣住了，他怔怔地收回了手，上面一片濡湿。

 

……

 

沈巍哭了。

 

夜尊怔怔的看着沈巍，心像被什么狠狠的撕开了。

 

他不过说了一句赵云澜死了。

 

夜尊嫉恨的很，心里却一抽一抽的疼。

 

他微微勾了勾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周身的气息都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他哪里见过赵云澜……就连这个名字，都是他从十殿阎王那儿听到的。他甚至连昆仑转世了都不知道！

 

他哪里见过赵云澜……执政官虽然是个老糊涂，幽畜这等东西也不会让它跑出地星！

 

他哪里……哪里有机会可以见到赵云澜？

 

原本已经被夜尊收入袖中的小瓷瓶此时又被他拿在了手里，夜尊白皙修长的手在上面摸着，显出几分专注来。

 

他伸出手硬生生地掰直了沈巍垂下的头，逼迫沈巍看着自己。

 

他说：“黑袍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夜尊举起了手中的瓷瓶。

 

沈巍连眼都没动，呆呆的望着夜尊，瞳孔开始涣散。连夜尊说的话到了他耳里都是支零破碎的。

 

然而夜尊的眼睛直直的望着沈巍，耐心地向他解释。

 

他说：“这个药会让你忘记一切，除了我。”

 

沈巍费力的才勉强拼凑出了夜尊大概是个什么意思。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瞳孔随即猛地一缩，瞬间瞪大了眼睛，他没有力气，只好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从牙缝里挤：“不可以……不可以……”

 

夜尊却不理会，只是自己一个人把玩着手里的瓷瓶，心里苦得很。

 

他虽然要了药，但是一开始，他并没有打算要给沈巍喝下去。他怕沈巍会恨他。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夜尊的眼神平静的很，凑到了沈巍的身边，然后，轻轻掰开了沈巍的嘴。

 

沈巍被迫受着，什么都做不了。那一双眸子瞬间就像淬了寒冰一样，声音也冷的像是从黄泉路上传来一般，他说：“我会恨你。夜尊，如果你真的敢让我喝。我会恨你。”

 

夜尊轻柔的将瓷瓶倾倒，缓缓将里面的液体倒入沈巍被迫张开的嘴内。温柔的不像是在强迫一个人，反倒是在喂一个赌气不吃药的孩子一般。

 

液体一点一点地滑进沈巍的嘴内，夜尊怜惜的没有浪费任何一滴。

 

……

 

然而那天沈巍到底挣扎的有多厉害夜尊是不记得了。

 

唯一记得的，是那双绝望里带着无限恨意的眼睛。还有在沈巍闭上眼后，蓦然划过他眼角的一滴眼泪。

 

沈巍说会恨他，他信了。

 

沈巍做得到，他一直都相信，并且无比的明白着。

 

夜尊看着昏睡过去的沈巍，脑中不断浮现着他的那双眼睛，忽然就笑了。越笑越用力，笑到他整个人都开始微微的痉摩，笑到后来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重重地摔倒了地上。

 

他的眼圈微微发红，抬头看到了低垂着头的沈巍，沈巍的面容被影子罩着，朦朦胧胧的，他一如既往的触摸不到。

 

夜尊浅浅笑着，像个得到了糖的孩子。

 

“哥哥，我们回家了。”

 

 

 

第10章 拾

沈巍昏睡过去，想是一时半会儿是不会醒了。

 

夜尊让站在一旁的护卫兵解了锁链，沈巍整个人失了支撑便直直的往夜尊身上倒。夜尊伸出手接住他，把他抱在了怀里。小心翼翼地怕弄疼了他，尽管沈巍已经浑身上下都遍布了伤口。

 

随后也不打一声招呼，带着沈巍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而恢复了神志的十殿阎王回到了自己的主殿，坐在精致的座椅上，连追的勇气都没有。

 

许久，一名阎王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希望，夜尊的心里还有着黑袍使吧。”希望他能够为了黑袍使，放过这天下的人。

 

……

 

夜尊抱着沈巍，连带着从鬼医那儿取来的杂七杂八的药物，回到了沈巍在地上的房子里。

 

一到家里，夜尊便把沈巍放到了主卧的床上。而沈巍身上的伤还没来得及愈合，瞬间就将干净的床铺染红了一大半。

 

夜尊此时有点不知所措，他也没怎么受过伤，更别提如何去照顾一个受伤的人了。他想了想，还是用了黑能量清洗了床铺和沈巍的身子。为了不会伤到沈巍，他小心地避开了每一个伤口。

 

而沈巍身上的伤口实在太多，等到夜尊把他清理的干干净净后，不知觉天色都已经暗了。

 

晚上了……

 

夜尊站在床边，有些疲倦，一个人呆呆的望着躺在床上的沈巍，不知在想什么。

 

沈巍就这样昏迷着，周围太安静了，几乎让他克制不住地想起了在大封里的日子。一样的安静，沉默，能把他逼疯。

 

他没敢用自己的黑能量帮助沈巍恢复，而沈巍的黑能量因为被他插了忘川水的缘故也无法自行修复自身。所以此时的沈巍，呼吸弱到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了。

 

夜尊脑子里忽然一个激灵。

 

沈巍会不会死？

 

像是有什么直接捅到了他的心窝子里。他猛地上了床，就想要拔掉插在沈巍胸口的冰锥。

 

反正沈巍已经喝了药，即便他醒了能够使用黑能量，也不会作什么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