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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人间 作者:嗜酒吃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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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灵异神怪 恐怖 天作之合

  方沉声音很轻地反问:“我们不是正在腐烂吗?”有恶念从他身后突然冒出,随即被一颗子弹正中心口,乔然来不及转头,便又听方沉说,“不止我们,活着的人也是。”
  聂时放下枪,穿过谢颖和乔然两人走到方沉身边。
  那些恶念,那些活着、死去的人类,包括弥留在人间的魇全部都一样。从内溃烂到外。
  在方沉看来他们与那些怪物无异。
  他们正在杀死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按照武力值怂怂在乔然之上,乔然目前还是个叛逆少年
这章有一句话是很早就想写的!终于写出来了!
这章聂时只小小露了一面,争取下一章多一点……
以及我快要放假了,等假期基本就可以恢复隔日更了
 
  ☆、第四十五章 腐蚀
 
  久久无人应答。
  直到聂时伸手盖住方沉的眼睛,微微用力,方才面目沉静的青年就十分顺从地靠上去,靠进聂时胸膛。
  乔然往后蹭了一下,被雨水浸泡软烂的泥土凹下去,滑出半个鞋印。
  方沉在呼吸,胸口缓缓起伏着,谢颖却莫名感到痛,那些雨丝好像有力道,重达千斤,疯狂锤落下来,砸烂肉体又腐蚀灵魂。
  “我不明白……”乔然喃喃道,闪现出少有的慌乱,跨出一步看到方沉身后的聂时又生生止住了,嘴半张开又闭上。
  聂时以绝对保护的姿态站在方沉身后,手指触到方沉额前的发,轻轻扫了扫,将他的眼睛盖住,一如生前方沉对他做的那样。
  谢颖一直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存在何种关系。
  相互依附缠绕共生。
  比世人所熟知的爱情更扭曲、更绝望的感情。
  方沉过了好一会儿才将聂时的手拿下去,拽着他的手腕扭头问了句:“你干嘛?”
  “你情绪不对。”
  “我没有。”方沉反驳道,这才转回头看对面两个人。
  他扬起谢颖所熟悉的笑脸,眼睛看向乔然,十分任姓地抛下一句:“我管你明不明白。”
  乔然:“……”
  “你做什么事我都管不着,杀恶念、试探监视者底线或者伤害自己……”方沉歪了下头,笑得真诚又恶劣,“管我屁事。”
  这太荒谬了,活生生小孩子斗嘴。谢颖看向聂时,这里甚至还有个拉偏架的大人。
  “但是你要对你做的事负责,它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就算你不明白,责任也将在于你。”方沉突然正色道,“你会因此受到相应的惩罚。”
  “乔然,少给自己找存在感。”
  那天的一切都像一场闹剧。
  乔然还是会作妖,有时候故意落下一两只恶念不解决。以往方沉都是骂骂咧咧收拾烂摊子,如今也是,只不过增加了一个步骤,消灭恶念之后逮到乔然揍一顿。
  谢颖有一次亲眼所见方沉脚踩乔然脑袋,说:“你跑什么?我学校里打架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你还敢跑?”
  乔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问道:“所以你到底多大岁数了?已经是老头子了吗?”谢颖觉得后者多一点,毕竟乔然没脑子。
  结果自然是被揍得更惨了。
  如果这就是方沉所说的“惩罚”,那乔然纯属活该。
  谢颖却知道不是,方沉不过是给乔然一点教训,真正可以惩罚他们的是无时无刻不跟在身边的监视者,是那只如影随形的猫。
  真正的惩罚究竟什么,在方沉揍了乔然无数次,逼着乔然管他叫哥,再到乔然十分顺口地叫出“方沉哥”,在过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后仍然没有得到解答。
  人间的生活枯燥且烦闷。了解亡者的罪引导他们走向死亡,如此日复一日麻木痛苦的工作,就不免让人想找点乐子。
  乔然在作死这件事一直遥遥领先,所以当他问出“你们是怎么死的”这种问题时谢颖也不觉得奇怪。
  凡是禁忌,乔然总想碰一碰。
  她不会回答也不觉得方沉会,聂时更不用提。果不其然,方沉反问:“那你又是怎么死的?”把皮球踢了回来。
  谢颖以为乔然会闭嘴。
  “人体试验。”一直保持着十几岁少年模样的乔然趴在桌子上,头侧在一边,眼睛没有看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语气也随意。
  一时间空气都变安静了。
  乔然抬起头,仍然是那副无辜欠扁的模样:“怎么不说话了?”
  那时候他们已经很熟悉彼此了。
  ——谢颖以为他们已经很熟悉彼此了。
  可是人都有秘密,重要的不重要的皆在心底。她仿佛刚认识乔然,不禁重新打量起少年。
  方沉微微愣住,随即笑了一下,有点无奈,踢了踢聂时的小腿,“说了啊。”他看向乔然,更像年长者看晚辈,只有少数时刻,方沉会透出与外表年龄不符的沉稳和成熟,让人恍然意识到他已死去多年,存在于人间很久,“车祸,掉崖底下了。”
  谢颖屏住呼吸,下意识觉得没这么简单,等待下文。
  聂时将所有注意力都给了方沉,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却没有阻止他说话。
  乔然皱了皱鼻子:“就这样?”
  “嗯,就这样。”方沉撑起下巴,“不然呢,生活哪有那么多戏剧姓?”它们不过就是一点点小事积累起来。
  “只是意外事故吗?”乔然还是不相信。
  谢颖感觉乔然离挨揍不远了。他是真的不懂,挖人伤口这种事却干得如此熟练。
  方沉顿了,眼睛眨巴两下:“不是。”
  “那……”
  “人们只看重结果。”方沉打断乔然的问话,“这件事最后被当意外事故处理了。”
  谢颖匆忙低下头,耳边响起女孩子的声音,甜甜叫着自己“姐姐”,眼前又是那条朴实无华的旧街,她回到童年的老胡同,闻到母亲煮得软糯汤圆的飘香味道。记忆里白嫩的汤圆一点点变黑变臭,混在污浊的泥汤里,戳开是黑红色,灼烫着嘴巴里的嫩肉,把喉咙都点燃。
  每个人都有秘密,每个人都生不如死。死不再往生,是她对自己的惩罚。
  聂时凑方沉越来越近,方沉抬手抵住他额头:“你又在干嘛?”
  “观察。”
  “我是类人猿吗?你观察我干嘛?”
  谢颖从思绪里走出来,看到两个人又想笑又想哭。
  不管对他们任何一个人来说,那段记忆一定不好过,聂时打断他,把自己递过去,是想减轻那份痛苦。
  乔然还想再问,被聂时转头一个眼神吓回去了。
  聂时在方沉面前表现的过于温顺,谢颖有时会忘了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那双狠厉阴鸷的眼给她留下不小阴影,看着方沉时却沉静地像幽深潭水,温温凉凉,是可以安栖的归处。
  谢颖不是没有和聂时一块行动过,之所以对聂时有如此大的阴影和恐惧也不是没有原因。她第一次出行任务就遇到棘手的事情,一帮人迷失在森林里。聂时那时候出现在她面前,谢颖永远忘不了他把枪里的子弹打空后,徒手将恶念的脑袋拧下来,腥黄如肠子般的污浊物从恶念体内涌出的画面。
  她腿一软跌坐在铺满碎叶的土地上,听到不远处方沉的呼喊,确认众人是否安全。聂时朝她走过来,身后那一堆蠕动的肠子消散成灰烬徐徐飘飞。她的呼吸灼伤自己,聂时朝她竖起食指缓缓抵在唇上,在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她窥不到一丝感情。
  方沉寻到他们的时候在两人之间来回看,怀疑地问聂时:“你干了什么?”
  “什么都没干,杀恶念而已。”
  方沉抱臂,紧盯着聂时的眼睛。
  聂时把视线转向谢颖,“不信你问她。”
  谢颖不敢说话,怕说错被灭口。
  方沉将信将疑:“你真没……”
  “你不信我。”聂时恶人先告状,甚至低下头。
  他只是低头而已,方沉却连忙说:“我信我信,你委屈什么啊?”
  谢颖丝毫看不出聂时委屈。
  方沉想扶谢颖起来,聂时抢先一步伸出手。
  谢颖不敢搭,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哪怕两个人没有在她面前做什么亲昵的动作,聂时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这个人是我的。
  那气息犹如浓黑的雾,把方沉完全包裹在里面。
  谢颖看着方沉无忧的笑脸,胃一点点往下坠。方沉是否知道自己被一个怪物盯上了?
  ——事到如今谢颖合理怀疑方沉什么都知道,毕竟方他擅长伪装,装傻充愣的本领又那么强,有关聂时的事情上说不定是在刻意纵容。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谢颖你呢?”乔然又把话题转向她。
  “无可奉告。”谢颖沉声道,希望乔然明白她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希望他消停。
  可惜乔然从来不是见好就收的姓子,聂时他都敢挑衅,更别提谢颖,“你不想说?这么神秘吗,那我猜猜……”
  谢颖一把将乔然的脑袋按在桌子上,木质的老旧桌子发出“吱呀”一声,木刺刺破头皮,乔然惊呼一声又咯咯笑起来,“开玩笑的,我不说了。”
  “晚了。”谢颖死死摁住,像要把乔然的脑袋挤爆,“人体试验怎么没把你的脑袋也改造改造?”
  乔然安静了一秒。谢颖察觉到了,也察觉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互相捅刀对谁都没好处。
  “他们不在乎。”乔然的声音嗡嗡震着木桌,“活着就好了,其他的他们不在乎。”乔然说到一半又改口,“其实死了也无所谓。”
  谢颖的手慢慢松开。
  乔然从木桌上起来:“反正不止我一个试验品。”
  那股窒息感又涌上来缠绕住谢颖的手脚,女孩清脆的声音也一并响在耳边,嗡嗡、嗡嗡……
  她是被抱养来的孩子,打一生下来就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村里条件艰苦,她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从小就听邻里念叨“长大你可要好好孝敬你爸妈,他俩不嫌你是个女娃把你抱回来……”她也想孝敬养父母,于是她拼命读书拼命学习,什么都做到优秀,然后又听村里说“一个姑娘家家考什么大学,以后嫁人找个好婆家就好啦。”等到考上警校他们又说“一个女孩子当什么警察啊,以后哪有男人敢娶回家?不如多学学洗碗做饭。”
  不管别人怎么说,谢颖从来不后悔自己付出得到的一切。她读大一的时候,养母突然有了身孕,四十好几近五十的岁数生孩子有危险却还是咬牙要了。结果又是个女孩。大家来喝满月酒,明里暗里说着不是个儿子也没关系,女儿也挺好。
  谢颖不明白,女孩子怎么了,养母把妹妹抱在怀里亲着疼着,乐呵呵说:“女孩子好啊是妈的贴心小棉袄,以后我们家雨就是我的小棉袄。”
  谢颖也觉得自己的妹妹最可爱,长到三四岁的年纪奶声奶气地叫自己姐姐,伸出手来要抱。
  父母常年在地里干活,小家雨就自己一个人看家,偶尔会给远在外地工作的谢颖打电话,在电话那头甜甜叫“姐姐”。
  最后一通电话来自一个酷暑,谢颖因为工作原因手机时常保持静音没接到。
  谢家雨死了。
  她返回村的时候妹妹已经下葬,七八岁的小女孩死得怪惨的。村里人不敢当着家里人的面议论,背地里却没少说。有个亲戚甚至没管住嘴跟别人说“我早就说了让他家那姑娘辞了工作回来照顾孩子,偏不,这家里没人就是不行,他家那姑娘太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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