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语冰随口道:“真是一只英雄好鸟啊!”却越听越不对劲,这位四十三亿岁的青鸾玉华元君,说起朱雀陵光神君来,怎么滔滔不绝,恨不得从羽冠尖儿说到鸟爪,俨然如一只怀春小鸟。
好在玉华元君也自知说多了些,话锋一转,淡淡道:“嗯,护林军,还有鹏、雕和鹰。”
……与谈论朱雀陵光神君相较,这也太敷衍了,似乎还有一丝令他捉摸不透的嫌弃之意。
白语冰眺望盘旋巡逻的护林军。离碧梧金桐二宫最近的,是值班的亲卫凤军神兵。
稍低远处,则是近卫鹏军神兵。再稍低远处,是近卫雕军神兵。最外围是近卫鹰军神兵。
防备之森严,秩序之井然,应变之迅捷,可谓地网天罗,全不是他一条小海龙能逃得出去的。
他盯着远处的鹏军看了一阵。他大哥白语霜由鲲化鹏来了神界,却不知如今身在何处。
他心中想到:“师父说我不在神界圆什么因果,我大哥就会嗝屁。凤皇若真是一只色厉内荏、放任男女嫔妃给他戴绿帽子的圣贤鸟,不碰小爷我的屁股,小爷我就既来之则安之罢!”
除了护林四军值班的神兵,飞得最勤的乃是各色鸽子。
听玉华元君说来,这些鸽子是百鸟宫的内侍,负责侍奉众娘娘和传旨报信,统称“飞奴”。
白语冰见那些神兵不时刁难飞奴,却对玉华元君恭敬有加,心道:“真是同鸟不同命。”
玉华元君携他扑至树丛间,伏低一边青翼,他便自翼尖跃下。遍地奇花异草,流萤聚散不息。
遥见一座翡翠琉璃宫殿,由九根矮玉雕花柱支撑,筑于水上,挂着“水镜宫”的牌子。
这水有湖泊大小,不知深几许,以玉砌作圆池状。池内又以玉隔出三个形状不一的池子。
“小世子,你且暂居此处。”玉华元君化出人形,流光滴翠的羽袂一抬,指向一空玉池。
白语冰这才确信,玉华元君并未打算施展美人计。他一路与玉华元君说话,已十分不见外:
“我说,皇贵妃娘娘,你照顾雏鸟,就是把雏鸟扔进空池子里养吗?我的龙丹已毁,不能施云布雨,住在空池子里,那和住在岸上也没什么差别。我看旁边那个池子倒还像些样子……”
说到此处,他看向另一个水清见底、灵气奔腾的玉池,要讨这池子住,忽觉自己像条锦鲤。
他大小也是一条海白龙,住在水镜宫外玉池里。过往羽族一眼就能瞧见,和锦鲤有什么差别?
玉华元君微一怔,见他忽像是受了极大打击,只好解释道:“小世子,此乃本宫的三华池。”
“你所见的空池子,其实不是空的。它名为‘如意池’,盛的是太阴真水。太阴真水么,无色无相,却能利万物,是上善之水,也是本源之水——会按入水生灵的需要,变化出相应的色相。它极为珍贵,本宫这么说,想必你难以体会。你现下未入水,是以瞧不见它,一入水便知其中玄妙。
“第二个玉池,名为‘回春池’,盛的是地母神水。它是地母元君赠给圣前、圣前转赠给我的,灵气充沛,可治愈你的伤处,却也有返老还童之效。女子在成事后浸泡,还可以早些孕育出子嗣。总而言之,偶尔泡一泡是好的。若是泡过了头,本宫只怕捞起你时,你已是一枚龙蛋了。
“第三个玉池,名为‘圆光池’,盛的是婆娑灵水。所谓婆娑灵水呢,就是各界各海江河溪水,什么仙界四海的水,黄泉路和冥府之间的忘川水,皆取了灵气最充沛的一滴放在池内。它是本宫施展‘圆光术’用的玉池。池水过于混杂,你无法驾驭,也不适合你居住。”
白语冰本不愿做池中物,听玉华元君把这三个池子说得天花乱坠,才将信将疑地走过去。
玉华元君睁着寒碧的双眸,不动声色地看这小海白龙动作。关于如意池,她还有一点未说。
太阴真水会随接触它的生灵而变化,因此也能测出生灵的真元属性和心性。譬如真元属性为火,与水相克,它就会化作雾让出一条路。再譬如生灵心性嗜血或污秽,它就会变作血水或浊水。
“……”白语冰倾下身,要把手放入如意池内,又回头看了看玉华元君。
玉华元君一笑嫣然,端的是妙仪清绝、人畜无害:“小世子你一试便知。”
白语冰心道:“她这么好心,会拿极为珍贵的太阴真水养我?罢了,总不会淹死小爷。”
指尖探入看似空荡荡的池内,触感正如水般柔软,他忽觉有一股极微妙的阴寒之气入体。
这阴寒之气流遍周身,却因他的龙丹已毁,转瞬又如洪泄,从他的指尖落回了池内。
他蹲在池边,陷入了深思:“这如意池内真的有水。可是,若如皇贵妃娘娘所说,它是太阴真水,怎么色相不发生变化?难道它是认为小爷我生得招蜂引蝶,适合被神界羽族当做锦鲤观赏,故而依旧是无色无相?你爷爷的,什么上善之水,不懂得水至清则无鱼,还不如我仙界北海的水!”
他大失所望,待要抽手起身,太阴真水却好似察觉了他的腹诽,池内倏地起了无形的漩涡。
如若鹅毛不浮的弱水,一股极强劲的无形力道,一下子将他拉了下去!
“妈妈的,这水还有报复心?”他只得胡乱扑腾,一副即将溺水的模样,没口子叫,“皇贵妃娘娘,它是不是弄错了?我要的不是弱水!弱水太沉,我无法呼吸!娘娘……啊!娘娘,我死了!”
仪态端方如玉华元君,不明所以,旁观他卖力与色相全无变化的太阴真水搏斗,也不由得用羽袂掩了掩微抖的嘴角。她活了四十三亿岁,还从未见过被水淹死的海龙,今个可算是开了眼界。
这小海白龙未免太过脆弱,上树跌下来,入水被淹死,难道要她片刻不离负在背上照顾么?
她略一思索,如若严母,鼓励道:“这不是弱水。许是你离水太久,忘了如何泅水罢?我羽族的雏鸟,学飞时,也有被父母推下树去的。你再试一试,实在要淹死了,本宫再救你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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