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怎么说,其实只是一个片段,但是那个情景的感染力太强了,我到现在也没能从那种强烈的悲伤里走出来。
对他的悲伤,对我的悲伤,甚至悲伤本身,都那么浓烈,却浮光掠影,乍起乍落,只在我的心里留下刺痛的余音。
半晌,我只好说:“我梦见你了。”
云玉愣了愣,说:“梦见我什么?你一直在哭。”
我有点尴尬:“哭啊?我真哭了啊?”
他又问了一遍:“梦见我什么?”
我说:“梦见你下雨不打伞,人有雨伞你有大头。”
他没绷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神色却有些动容:“你真的这么介意我淋雨?”
我也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懵懵地啊了一声:“我还跑过去给你打伞呢,我喊你云公子来着,我说云公子恭喜你啊……”
他皱皱眉:“那你哭什么?”
我说:“这梦这么蒙太奇我上哪知道去啊……等等!”
不对……虽然我不知道梦里我们两个人的行为有什么具体意义,但是我记得云玉的衣着!
云玉在我面前一直是一身简而又简的白衣,而梦里他是一袭青衫!
我没有见过他青衫的样子,那么我为什么会梦见他?
所以这可能不是我的臆想,而是我的,记忆。
没有袪口,宽袍大袖,戴笼冠,那是——
我喃喃道:“魏晋……”
云玉说:“什么?”
我说:“魏晋。是魏晋!”
我像范进中举一样兴奋得语无伦次:“魏晋啊!噫吁嚱!CAO!我搞到真的啦!”
云玉:“……你先冷静一下。”
“不!你听我说,我现在脑浆子有点沸腾……等会,对,衫子是魏晋时期的,那您认识阮籍吗?我上学那会儿特崇拜他。”
他说:“不。”
我:“您老人家到底在人世间飘了多少年啊?僵尸听了沉默,吸血鬼听了流泪,张起灵听了想打人,唐三彩听了跪下管您叫大哥!”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想了想,冲他摆摆手:“这么着,我把魏晋史纲跟你简单捋一下,你看看你在哪段儿稍微有点印象,曹氏建立魏朝,司马氏建立晋朝,晋朝灭亡以后南北朝一堆国家,宋齐梁陈你知道吗?拓跋珪认识吗?”
他迷茫地思索半晌,摇了摇头。
……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我们高中历史老师是怎么秃的,家长辅导写作业是怎么突发高血压的,隔壁吴老二是怎么脑血栓的,我前列腺炎都快愁出来了:“这不扯淡一样么……”
我有点泄气,颓了,堆在墙角发呆,云玉待了一会,凑上来,凉凉的手指抚上我的脸:“别皱眉。阿舟,前世今生到底前尘如海,我也只是想起了一个片段罢了。”
我抬眼对上他的眸子,他神色很安静,认命得有些随波逐流。
他轻声道:“别皱眉。”
我眉毛拧得更紧了:“您不着急啊,真是皇上不急我急。”
失忆的小傻子一点也不着急,冲我勾唇笑了笑:“还不吃饭吗?我掐着时间做的,再不吃要凉了。”
我叹口气爬起来:“哎,等我下班的,我带你去买身衣服。”
接下来的一天我嘛事儿也没认真干,心思全放在云玉身上了,我联系了一下我的一个大学同学,小姑娘那时候特别爱穿汉服,天天上课都宽袍大袖呼呼啦啦地来,在我们学校还挺出名,后来硕士主攻的也是古代服饰研究,她推给我几家比较靠谱的汉服成衣店,末了说:“魏晋时期的服饰史料记载和出土文物都还比较少,市面上的所谓‘魏晋风’的汉服很多都只是摹形而已,再加上还要迎合市场,还原得不准确,这些店还行,但也就是穿着像那么回事儿,看看就得了,做研究是根本不能从这儿入手的。”
我一边瞟着在那儿闲得无聊玩扫雷被炸得文体两开花的上司一边偷摸打字回她:“我没读博,我都毕业工作了,早就还俗不做研究了。”
她回了我一个“哦豁”的表情包:“不做研究你干什么?买给女朋友的?”
我心说,买给鬼的。
我回了她一个“啊”,把对话框叉掉了。
我端木柏舟今天就要带云雨荨去美特斯邦威,让他照镜子的时候都不认识镜子里的绝美男孩是谁。
晚上吃完饭我们就奔着那儿去了,估计是工作日的晚上再加上市场小众,店面有点冷清,只有几个姑娘在试衣裳,店主也是个小姑娘,穿着条齐胸的裙子缩在柜台后头玩手机,我走过去问:“姐姐,有魏晋的衫子么?”
她还在那儿刷着手机傻乐,啊了一声抬起头,看见云玉眼睛都亮了:“小哥这是出cos吗?这头发是真的吗?”
我说:“真的。”
她叹口气:“哎,真好,这神仙发量是多少少女的梦啊,我这脑袋都快斑秃了,您要什么?魏晋的衫子是么?有是有,但是男款的少,大多是女款的,我给你找找啊,您先等会。”
我叫住她:“姐姐,要青色的。”
那姑娘点点头,说:“青色的确是衬他,您是他的摄影师吗?”
我大萝卜脸不红不白地开始瞎掰:“其实也不是,我也是模特来着,您看不像吗?”
云玉全程一言不发,在一边抿着嘴捡笑,小姑娘也乐了:“是啊,像,这脸这身材当摄影师是有点超标浪费,您俩先坐吧,我去找找。”
衣服确实还行,看着挺正规,就是不太好穿,我在试衣间忙得满头大汗:“这什么玩意儿,这绳我也不会系啊,我给你打蝴蝶结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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