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万家灯火都照不亮他一张侧脸。
茫茫人世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得见他,也是高天寂寞。
我看着他,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我于是疯狂加班空出来一个空闲的周末,问他,你能离开这个屋子吗?
他点点头。
我说:“礼拜天咱出去溜达一圈儿吧,我都怕你在家憋出抑郁症。”
他看着我,好半天,弯起眼睛笑了。
我也跟着他傻笑。
我不敢带他去太拥挤的地方,带他去了一个小公园。这个季节树叶有点黄了,山高水深,风吹着林木,飒飒地响。天气不错,湖上的船三三两两,湖边的小广场支着帐篷卖雪糕冷饮零食,退休的老头老太太打太极跳广场舞,小孩儿们在玩跷跷板和秋千,僻静处有纠缠在一起的男女,小径还有人慢跑,腰里别着扬声器放很动感的歌。
这是俗气又让人留恋的人间。
我们并排坐在长椅上,他看起来心情不错,仰着头伸手去接飘下来的树叶,我问他:“云玉,你是对人间有执念吗?”
他没接住那片树叶,想了想,转头看向我。
他眼神干净又清澈,坦坦荡荡地和我目光相接。
他说:“阿舟,虽然我现在还是想不起来,但我觉得我的执念是你。”
☆、第 6 章
青萍在水下扎了根,倦鸟归巢,风雨如晦都被一扇上锈的老式铁栅门挡在外头,家里是热腾腾的一荤一素。在和云玉同住的两个多月里,我胖了四斤,脸色红润了,胃病也没怎么犯过。
腰好腿好精神好,有劲儿。
第一个发现我改变的人是秦风,我初中和此人同桌,高中同班,大学因为我第一志愿没考上落到第二志愿和他同校,好悬没分到一个寝室,毕业实习又在一个城市,不知道是什么谜之缘分,估计是投胎的时候我们俩都填的不服从调剂。这人小时候又黑又瘦眼睛又小,人送外号“暗夜精灵”,晚上出来黑得能和夜色浑然一体,龇牙一笑那就跟谁家假牙成精了在半空飘似的,后来不知道怎么长的,居然长成了一个高个儿单眼皮的奶油小生,让人不得不感叹造物神奇。
但是扒了那层奶油皮,里面还是那条哈士奇。
那天我们俩出去喝酒,他看我半天,乐了,问我:“大白,你是不是搞对象了?”
我喝的有点上头,嗤他:“搞屁。”
他还是美不滋儿地乐:“哎跟我你还瞒个什么,从你进门儿我就发现了。”
我说:“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他咂吧了一下嘴,说:“胖了,爱笑了,精神了。”
我说:“说得好像我之前不爱笑似的,”然后扯了扯腮帮子,“胖这么明显啊?”
他跟我说:“倒也不是不爱笑,就是……”他想了想,比比划划地说,“之前你每天都被生活强.女干得奄奄一息强颜欢笑,现在直接放弃节CAO躺下来享受卧槽真爽那种感觉。”
我说去你大爷的吧。
他笑,夹了一筷子肉扔我盘子里,说:“胖点好,本来挺俊的个小伙,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之前被你那破胃病弄得都瘦脱相了,那段时间你妈还偷偷问我你是不是吸毒,现在正好。”
我乐了:“我妈还这么问过你啊?”
他说:“可不么,我只能跟阿姨说你胃的事,”他顿了顿,“阿姨当时电话里就哭了。”
我不说话了。
他嗨了一声,说:“怎么扯那么远,说啊,哪家的姑娘让你拱了啊?”
我说:“没哪家……这事儿说出来你也不信。”
他一下兴奋了:“赶紧的!”
我顿了顿,用一种“我结婚了”的自豪语气说:“我家闹鬼。”
秦风:“……”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嘴巴开开合合,纠结了一会,问我:“兄弟……你最近……真没碰什么不该碰的?”
我说:“啊?”
他磕磕巴巴地说:“就是……那个……溜冰,白粉……”
“我CAO你大爷老子不吸毒!”
他松了口气,说:“那就好,来,兄弟我给你指条明路啊,从这馆子出门儿右转五十米有个公交车站,上312路坐两站地有个医院,你呀,上精神科挂个号,就你这个情况找个教授电一电就好了,滋儿一下,包治百病。”
我:“……你看,我就说你不信吧。”
他瞪我一眼:“搁你你信么?还闹鬼,我说你最近是不压力太大了啊,多喝点太太静心口服液啥的调理调理。”
我特无奈:“不,你听我说完……”
我把这些事都跟他一一说完之后,他一脸呆滞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哆哆嗦嗦地摸出一根烟抽。
他颤抖着说:“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我说:“可不么,就是那么回事儿。你不信是吧,你跟我回家一趟。”
于是他被我拽回了家,一路上表情在“这丫是不是疯了”和“我CAO不会真的有鬼吧”之间来回切换,到家之后我特意没开灯,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轻声念道:“古娜拉黑暗之神,呜呼啦呼,黑魔变身!”
我们俩等半天,啥动静都没有。
……咋不配合我装逼呢。
秦风的表情更诡异了,大概觉得我是真的脑子有病。我只好说:“行了,小云,云大仙儿,出来吧,我带人回家了,认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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