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你眼前,用不着纸鹤。”霍潜不愿意告诉他自己传音找了别人来解瘴气之毒,只捏着猫脖子把他放床头角落里,用被子给他围了个小城堡示意他消停,“我叫猎云来接咱们。”
他御风来此的路上明显感觉有些吃力。虽说凭着他微弱的视觉和对周围气息的感应,不至于和真瞎子一样横冲直撞,基本上还能保持行动如常。可长此以往,定然能叫糯糯发现他行动有碍。
到时候这粘人的猫精准要哭唧唧。哭完之后还会爆发家庭危机,把舍利的事摆到台面上来谈,说一些 “我不希望你继续找舍利,我想要你停下来,平平安安陪着我”之类叫人两难的话。
霍潜思虑及此就头皮发麻,索姓当了缩头乌龟,吧唧砸在枕头下闭眼就寝。
睡到一半感觉手边有些小动静。
不是进了外人,枕头边只有猫而已。或者说不是猫,而是热乎乎的一个小媳妇。
糯糯叼着舍利时是原形,因为人形做这个动作未免有碍观瞻。霍潜睡着之前,他也乖乖当猫:猫在床上或许霍潜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人形躺在床上,霍潜指不定就会给他再开一间房呢。
霍潜睡了之后,糯糯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当毛线宠物猫,起来high!
他钻进霍潜的被窝,修长的四肢伸展开,轻手轻脚缠到霍潜身上,没一会儿就是一副八爪鱼的模样。霍潜任他把腿架在自己腿上,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为两人遮掉了脸上的热度。
糯糯一击得逞,欢喜地把头埋进了霍潜的颈间,喉咙里发出一阵快活的呼噜呼噜的动静。好一会儿之后,又抬头嘬了下霍潜的下巴,兀自小声埋怨起来:“白天的问题,你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回答我呢?”
霍潜怀里一只香喷喷的猫精,胸膛里敲锣打鼓,脑内也有些晕晕乎乎反应不能。恍惚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就是在说“妻子”的事呢。
——我到现在为止,一刻也不曾停过思考这个问题。
——可时至此刻,也不能给你确凿的为人夫婿该给出的承诺。
糯糯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嘟着嘴埋怨了一下下。消停不一会便哼哼唧唧又去啄吻霍潜的下巴,啄一下说一句悄悄话:
“你白天来抱我时,双眼都是红的,是怕极了再经历一次至亲之人的死难吧。”
“我不会,我不会背你弃你。我那么喜欢你,怎么舍得死在你前头。”
“即便是要死,也会安排好一切,然后悄悄躲起来不叫你伤心。”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我绝不会成为你的劫难。”
糯糯的吻溜到男人的肩上,意外地并不显出色情与亵渎意味。霍潜任他作为,心中陌陌暖阳流过。耳边还是那娇娇软软的轻声细语,却是转了个画风:
“你从魇境里出来抱我时,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你可知你害怕的事,我也同样在害怕。”
“我怕死了你在魇境中经历的苦难;我怕死了听闻你在遇见我之前经历的苦楚;我怕死了你再去找下一枚舍利将要面临的险境。”
霍潜心中一瑟缩:来了来了。我就知道他绝对会介意舍利的事。幸而白天没跟他说我被毒瞎了,不然接下来几天别想过安生日子。还没有定下他就已经这般担惊受怕,若是真敲定了,他岂不是要日日肝肠寸断以泪洗面。
那时我岂能叫他再受累?可不就是要把舍利的事丢在一边,干巴巴等着师尊的遗物也消散在世间?
我在这边娇妻软枕,养我长大引我修行的人还可能被我害死的人,却在我看不见的角落里冰冷。
仿佛有一盆冷水当头泼下。霍潜有心想装作不经意间把糯糯推开去。谁知对方动作比他快,整个人都软乎乎热烘烘嵌在他怀里,一把抱住了男人的胳膊。这下霍潜又短路,完全招架不能。想不出自然地将人推开的法子,只能任小娇妻又在他耳边絮絮叨叨:
“可我还是想要与你在一起。”
“我舍不下你,现在舍弃你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浩劫了。”温温软软的猫精在他肩窝里蹭,“纵使将来要见你受累,见你受伤,见你疯魔,我也舍不下你。”
“我怕看见你的苦痛。但若叫离开你,还不如叫我现在就去死了吧。”柔软的猫精呢喃着,睡意来袭,“你要是不要我,我还不如现在就去死了。”他絮絮叨叨又蹭蹭脑袋说了几句话,抵不住连日的劳累睡下了。
夜越见深重,霍潜干巴巴睁着眼,耳边全是糯糯平稳的呼吸。
一呼一吸本是再微弱不过的声息,霍潜愣是听了一夜。天将明时他自暴自弃地把早已睡得七仰八叉的糯糯扒拉到自己身边,愤愤地抬起一条腿压住了他不老实蹬被子的脚丫子。
“小祖宗,你这是要弄死我。”霍潜把自己和糯糯包成春卷馅儿,手脚皆缠在一起,恨恨地在他肩头咬了一口以示回敬,心中高举白旗,“我哪里是你的对手,我哪里舍得下你,我……早晚要死在你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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