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皆仇敌 作者:一丛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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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世高人会面不改色地坑熟人钱吗?
容不渔躺在木塌上,正要闭眸睡觉,瞧见时尘还杵在那,不明所以道:“怎么了?还想买花吗?”
时尘翻了个白眼,想要拂袖而去但还是没走。
他在原地踩了沙地半天,才小声道:“容叔,那城界当真要破了吗?”
容不渔仿佛随时随地都能睡着,几句话的功夫他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鸦羽长睫垂下,在泪痣下洒下隐隐阴影。
他随手将长发拨到一旁的扶手上挂着,淡淡道:“清河城的城界每年都要破上那么几回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可稀奇的?乖乖回去睡觉吧,这事儿自会有大人来处置的。”
时尘撇嘴:“清河城的大人一个个的,要么不务正业,要么作女干犯科,你瞧瞧那长街上,哪有什么人能靠得住?”
容不渔轻笑,指了指自己:“我啊。”
时尘:“呵,容叔,您还是歇着吧。”
容不渔:“……”
这倒霉孩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周遭燥热的南风不知什么时候似乎变了方向,隐隐还夹杂着丝丝寒意。
时尘闲来无事正帮容不渔把花架上的花按颜色摆好,乍一被风吹来,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他抬起头看了看有些昏沉的天空,嘀咕道:“天儿怎么变了,要下雨了?”
容不渔似乎睡着了,没搭话。
时尘没怎么在意,正要继续摆花,城中央突然传来一阵幽远沉重的钟声。
一声,两声,连绵不绝。
时尘手里的花突然落了下去,在小憩的容不渔也倏地张开了狭长的眸子。
很快,那有些诡异的钟声幽幽停止,余音片刻才消散。
等到整整十二声钟声停止后,时尘呆怔地弯腰捡起地上的花,喃喃道:“冬日要来了?”
容不渔撑着手坐了起来,眉头难得皱了起来。
时尘转过头来,呆呆重复一遍:“容叔,我没听错吧,真的是冬日?”
容不渔点点头,道:“寒气已来,冬日快到了。”
他声音依旧不着调,但是平日里懒到骨子里的气质却悄无声息地变了。
冬日说来就来,方才还是烈日当空,而随着方才那阵带着寒意的风拂来后,黄沙满地上却缓慢结起了冰霜。
寒意逐渐朝四周蔓延。
大雪突然毫无征兆地飘了起来。
容不渔半阖着的眸子微微张开,抬头看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容不渔平日里懒得出奇,和人说话一直都是半阖着眸子,似乎张开眼睛都嫌费力气。
但此时张开眼睛斜看向虚空时,时尘才发现他的眸子竟然是如同琉璃珠子似的淡灰,幽深又莫测。
如同他这个人。
时尘自小长在清河城的长街尾,自有印象起便记得此人一直在这里卖花。
他容貌太过艳丽,举止投足之间全是他们这等穷乡僻壤里养不出的雍容气质,但是问其他的来历,却没人能说得上来。
他就像是凭空出现似的,悄无声息地融入最令人忽视的长街尾,一待就是好多年。
时尘都从小屁孩长成了半大的少年,而容不渔竟然如同初见时那般,一分都没有变过。
时尘:“容叔?”
容不渔接了一手的雪花,才看向木架上的花,道:“下雪了?那我的花是不是就卖不出去了?”
时尘:“……”
时尘真的很想摇醒他:我的容叔啊,就算不是冬日,您的花也没人买啊。
他有气无力地将花架旁的遮雨布扯上来把花给挡住,催促道:“我们快点回去吧,要不然肯定要被冻成冰渣子不可。”
时尘从小到大只经历过一次冬日,还是在年幼的时候。
那时的他同容不渔本是陌路。
冬日来临,钟声响彻整个清河之境。
而时尘年少轻狂,以为钟声过后的冬日只是像平常那般飘飘雪花结结冰的冬天,所以没放在心上,依旧在街上玩闹。
而冬日的第二场寒风呼啸拂来时,直接将他单薄的身体冻实在了原地,就在险些被冻死的前一瞬,容不渔梦游似的出来救了他。
也正因那次,两人才逐渐相识。
容不渔已站了起来,他微仰着头看着城门口的方向,突然道:“我要出城一趟。”
时尘愣了一下:“什么?”
容不渔不着痕迹地将发间那个做工粗糙的簪子拿下来塞到袖子里,才从长椅下拿出一把破烂的骨伞,道:“我的木簪好像睡觉的时候,忘在城门口了。”
时尘听清他的话,胡乱看了看他的发间,发现那要命的簪子似乎真的不在,几乎不顾长幼地冲他咆哮了:“容叔,冬日!冬日您晓得吗?风吹来会把你冻成冰渣子的那种,您还要为了一个簪子去城门口,这和送死有什么分别?”
容不渔眨了眨眼睛,道:“我的簪子比较重要。”
时尘咆哮:“容叔!”
容不渔瞧着十分不修边幅,除了爱花,便只有发上常年挽发的木簪子最令他在意了,时尘这么些年也知晓他很宝贝那破木头簪子,却不曾想到他竟然在意到这个地步。
一旁的人正在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回家避冬,无意中听到两人的话,嗤笑了一声,道:“时尘啊,三爷脑子同旁人不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管他做什么,赶紧回去布结界去。”
几句话的功夫,整个长街的人已走了大半。
雪越下越大。
容不渔对旁人的冷嘲热讽丝毫不放在心上,自顾自地撑起伞,对时尘道:“先回去吧,我找到簪子就回家。”
时尘气得眼圈都红了:“你你你……你!去吧去吧!尽管去吧,我再管你我就被活尸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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