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好了很多？”有些紧张的仰着头看顾淮,观察着男人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昨天落满灰尘的房间,今天已经是顾若凡收拾的干干净净,小沙发,茶几,凳子,甚至桌上还摆着几只撒了露珠的鲜花。

    指着桌上的花朵,顾若凡仰着头,颇有些得意的跟顾淮炫耀道:“这些花可不是花钱买的哦,全部都是我从学校花圃那里摘过来的,这样看起来家里是不是也没有那么破破烂烂的了？”

    看着少年飞扬着的眉眼,一副快来夸奖我的表情,顾淮微微低了头,凑近他的脸,眼中闪过了一丝促狭的意味。

    “从学校花圃里…摘过来的？”

    ……

    顾若凡缩了缩脖子,耸了耸肩,耳根有些烧的慌,“反正我看也没人要…放哪里也是放着,还不如我拿回来给家里增添一点生气。”

    “怎么了不行吗？”

    顾淮轻笑,抬起手将少年揽进怀里,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肩膀上,听着他的心跳扑通扑通的,跟自己的心跳汇集在一起,环视着跟昨天看到的陈旧简陋截然不同好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的屋子。

    家啊。

    这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他跟顾若凡的家。

    咕嘟咕嘟。

    厨房里面发出的水声让顾若凡猛地回过神来,蹭的一声跳起来,挥舞着手中的勺子一把推开顾淮朝厨房里面跑过去。

    对于突然空了的怀抱,顾淮挑了挑眉,又一瞬间的不适应,摇头苦笑,跟在顾若凡的身后进了厨房。

    少年正在煮面条,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

    看到顾淮进来,顾若凡一张脸都皱了起来,瞪了男人一眼。

    “都怪你,现在面条都煮软了,怎么办？”

    一边叹气,顾若凡一边将已经粘在一起的软趴趴的面条给捣碎,“不然就直接把它们煮化算了,但是晚上就只能吃面糊糊了…”

    顾淮挑眉,表示无所谓。

    他向来都对这些吃食没有太大的*,所以也不会过于讲究。况且,这可是少年亲手做给他的东西,别说是煮软煮化了,就是煮糊煮坏了,顾淮恐怕也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

    “哥,你要吃荷包蛋吗？”

    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鸡蛋来,顾若凡笑得狡黠,虽然现在他们没有什么钱了,但是他还是去超市买了很多鸡蛋回来,生活质量,还是要尽量保障的嘛～

    灶上煮着面条,厨房空间不大,有雾气蒸腾着升起来,顾若凡站在水泥糊起来的墙前面,简简陋陋的环境,用锅碗瓢盆做背景,油盐酱醋,少年站在顾淮的面前,似乎完全没有被此时此刻他们窘迫的状况而感到丝毫的失落,反倒是干干净净温温和和的笑着,一只手拿着汤勺,一只手举着鸡蛋。

    “问你呢,要吃荷包蛋还是打散的蛋花？”

    顾淮心中莫名的,就被一种特殊的,柔软至极的情绪给占据,喉咙微动,男人嘴角也含了笑,望着少年回答道:“荷包蛋吧。”

    得到顾淮的回答,顾若凡的表情更加雀跃。

    “那就荷包蛋,我也喜欢吃荷包蛋!”

    打了鸡蛋下去,把锅盖盖上,终于腾出手的顾若凡转过身来,望着顾淮。

    “哥,你今天干什么去了怎么回来的怎么晚？”

    顾淮挑眉,面上看不出丝毫端倪,若无其事的回答道:“你去上课了,我就随便出去逛逛,忘了时间。”

    皱眉,还是有些疑惑的少年看了顾淮两眼,却始终想不到究竟哪里不对,摇了摇头,将这个话题搁置在一边,猛地想起了什么似的。

    “对了,我找到兼职了哦,就在学校附近的一个餐馆里面,每天晚上六点到十点,一个月一千两百块钱。”掰着指头,顾若凡低着头计算着,“明天开始做的话,下个月初就能拿到工资了,哥,其实三个月很好坚持的对不对我一定要努力赚钱,在这三个月里面好好的‘保养’你!”

    顾淮挑眉,轻笑。

    “好啊,那我就等着小凡赚钱来养哥哥了。”

    当面条端上桌的时候,果然不负众望的煮成了面糊糊,只有上面窝着的一个鸡蛋完完整整的,倒是挽回了几分卖相。

    有些尴尬,顾若凡使劲戳了戳鸡蛋,将一碗递给顾淮。

    “面糊糊也很好吃的,比面条还好消化一点呢。”

    摇头轻笑,顾淮接过碗,心中柔软至极。

    少年埋头吃东西,半张脸都隐在蒸腾起来的雾气中,不甚出色的五官清清秀秀的,顾淮眼神微微有些恍惚。

    明明不是特别精致的一张脸,可是微笑的样子,皱眉的样子,说话的样子,好像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能够紧紧地抓住自己的眼球一样,丝丝入扣的合他的心意。

    注意到顾淮的视线,顾若凡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沾到什么东西了么？”

    顾淮轻笑,抬手捏了捏顾若凡的脸,认真点头。

    “是啊,沾到面条了。”

    一把将顾淮的手拍下去,顾若凡皱着一张脸瞪了男人一眼。

    视线一闪,余光扫到顾淮的手掌心,少年眼神一凝。

    “慢着,你手上怎么回事？”

    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端着碗,顾淮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淡淡解释道:“今天出门的时候蹭了一下,没事的。”

    “拿出来给我看看。”

    顾若凡深吸一口气,不理会顾淮的解释,站起身来直接走到顾淮面前,抓起男人的手仔细端详。

    心脏猛地一抽。

    被锐物割伤的伤口,好像是被水泡到了还是怎样,泛着不健康的白,看着都觉得疼。

    先是他骨折,然后是顾淮被打,背上的伤口还没好,现在手掌心又是伤口。

    抿着唇,少年紧紧地攥着顾淮的右手,几乎是瞬间,眼眶就被一股酸涩的湿意给占据,胸腔一种半是酸楚半是委屈的感觉,震得他整个人都有些生疼。

    “你就不能小心点吗？就不能小心点儿吗？”

    使劲掐了掐顾淮的胳膊,顾若凡几乎赌气似的,一把将男人的手丢下来,飞快的跑到客厅桌子那里,拉开柜子找了半天,气鼓鼓的拿着纱布走过来。

    抿着唇也不肯说话,低着头再次将顾淮的手拿起来,一直到包扎完了,再低着头将纱布放回柜子。

    顾淮伸出手勾住顾若凡的胳膊,将少年拉进自己的怀里,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将自己的额头贴到顾若凡的额头上。

    男人忽然的靠近让顾若凡猛地僵了一下,而后放松了身体,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来靠近顾淮。

    从顾若凡的角度看过去,顾淮的脸距离他很近,细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梁,光洁的皮肤,微微抿着的薄唇,每一寸细节,都恰到好处,如同古希腊的雕塑一般。顾淮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从十五岁开始,年纪轻轻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波澜不惊的淡定从容,像是经历任何事情,这个男人都能够从容应对,全盘接受似的。

    顾若凡突然就有些气闷。

    张开嘴巴狠狠地在顾淮的肩膀那里咬了一口。

    男人猛地一顿,感受到肩膀那里传来的疼痛,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的叹息。

    “这下可消气了吧？”

    闷声闷气的,顾若凡狠狠摇头,想到顾淮手掌心上面的伤口他就别扭的很,最近他们这是流年不利吗,一直都有这种血光之灾。

    松开顾若凡,顾淮望着他,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先走该轮到你闭上眼睛了。”

    “闭眼睛？”有些疑惑,满头雾水的顾若凡仰起头看向顾淮,实在是不知道男人肚子里卖的什么药。

    点头,没错,闭眼。

    好吧,顾若凡耸了耸肩膀,依言听话的闭上眼睛。

    看着少年闭着眼睛站在面前的样子,顾淮微微勾起唇角,黑眸中闪过些许顾若凡看不清的温柔情深,走到门口,把之前拎进来的袋子拿在手里,打开。

    顾若凡动了动鼻子,闻到好像很香的样子。

    当他可以睁开眼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已经被顾淮给关掉了,男人穿着他的衣服,一只手缠着纱布,捧着一个精致小巧的蛋糕,站在顾若凡的面前,奶油鲜滑,蜡烛荧荧,照亮了一整个屋子。

    连带着顾淮锋利的棱角,都好像被柔和了不少。

    顾若凡眼睛猛地睁大,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顾淮。

    男人捧着蛋糕微笑。

    “昨天你说搬了新家,想吃蛋糕,不过现在哥哥没钱了,只能给你买一个这么小的,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

    顾淮捧着蛋糕,低着头望着顾若凡,真真切切的微笑,顾若凡看得到蜡烛微黄的火光站在顾淮的眼睛里,摇曳出一片璀璨的流光,深深浅浅的温暖,却是瞬间击中了少年的心,让他脑袋一片空白,像是烟花爆炸似的,喷薄而出几乎要将整个人都弄到眩晕的幸福感。

    昨天。

    刚一推开门,就有灰尘从天花板上掉下来,悉悉索索的,弄了顾若凡一头的灰。

    看着陈旧的家具摆设,狭小的房间,怕顾淮会不习惯,顾若凡飞快的跑过去拿了抹布把沙发给擦了一遍,确认了干净之后方才又跑过去拉着男人的手坐下来。

    一系列的动作做下来,额头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顾淮却是环视着四周,黑眸幽深,看不来情绪,也看不出来喜恶。

    “哥,虽然这里破了点,小了点儿,但是…”少年掌心汗津津的,拉住顾淮的手,努力的想让顾淮对这间房子的印象好一点。

    “这里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家啊,对不对？”

    顾若凡笑得眉眼飞扬,有些兴奋又有些期待的样子,“要是有蛋糕就好了,我们可以庆祝一下我们终于有了第一个家。”

    话一说完,顾若凡的脸又皱了起来,垂了头,有些灰心丧气的叹了口气,“不过我们现在没有钱…”

    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湿漉漉的潋滟的水光,凝视着顾淮,想到了什么,瞬间又重新有了精神,“不过没关系,等我兼职完了之后拿工资买蛋糕,我们到时候在庆祝也不晚!”

    顾淮当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的拍了拍顾若凡的头,点了点头说好。

    而第二天,现在,就捧着蛋糕,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拼命摇头,接过蛋糕,顾若凡拼命的摇头。

    “不介意,我不介意。”

    他怎么可能会介意？

    顾淮笑,牵着少年的手走到桌子那边坐下,将蛋糕放在桌上。

    “我很高兴我们有了第一个家,就像你说的,虽然不够大,也不够好…”顾淮眸色深沉,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转而又抬起头笑了起来。

    “小凡,哥哥爱你。”

    吃了蛋糕顾若凡坐在床上写写画画,计算着这三个月要怎么过钱才够用,只开了一台小台灯,少年抿着唇低着头,握着笔抱着笔记本冥思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