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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尸体到哪儿去了?她被人挖走了,还是已经复活了?用她自己的身体走出来,重新回到人世间?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从未感到自己像现在这样无力。我不想去想任何问题,我累了。
朱昔仰天躺在床上,身上的泥水弄湿了床单。被雨水拍打的感觉还残留在他皮肤上,一阵阵的麻木。电话贴着他的耳朵,朱丽的哭声像细雨一样,连绵不断扑过来。
“哥哥,你现在在哪儿?”她吸着鼻子,“我觉得很害怕。”
“朱丽,别哭了。”朱昔没有问她为什么害怕,他现在已经没有精神去管别人的闲事了。他不想接到任何电话,他只想一个人睡一觉,也许他想永睡不醒。
“我吓坏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姐姐陪着我。为什么你都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朱昔无法理解妹妹语无伦次的话,“朱丽,现在很晚了,你应该睡觉了。”
“我马上就去睡。”朱丽抽泣的声音减低了,好像她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等她再次开口的时候,她的语调变得冷漠而成熟。“哥哥,我本来不相信的,可是我看到了。我没想到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朱丽?”朱昔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他还记得,四年前朱丽在医院里苏醒,开口询问车祸的事情时,用的就是这种语气。他几乎能看到朱丽,那张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忧郁和深深的不悦。“朱丽,你怎么了?”
“哥哥,你对我说谎了。”
电话被挂断了。朱丽的声音消失在一片忙音之后。
朱昔把电话放下,看着彩色的屏幕。片刻之后才将电话合起来。就在这一瞬间,铃声又响了。
这次是爸爸。
“你现在在哪儿?”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每个人好像都只会问这一个问题似的。我能在哪儿?如果可能的话,我也希望我是在家里,一直没有出去。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还是过着我原来的日子。
“我在旅馆里。”
“朱丽在你哪儿吗?”
“她怎么可能在这儿?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可是她失踪了!我们准备下船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刚刚把行李弄好,她就不见了!我找遍所有地方都没找着,我觉得她可能跑去找你了。”
“什么!”朱昔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她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自己出来旅行?刚才她还给我来电话,也没说来找我。何况她根本不知道我在哪儿!”
“她来过电话?”电话那边的声音更急了,“她说些什么?她没出事吧?”
“没说什么,和平时一样,很正常。”
等等,很正常?朱丽下半夜打电话来很正常?我昏头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朱昔用手顶住自己的额头,杂乱的思绪在他脑袋里奔腾,他觉得头很疼。
“……你最知道她,你觉得她最可能在什么地方?”
她能去哪儿?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能跑到哪儿去?就算带着钱,她到底知不知道怎么买车票还是问题。
“她说她和一个姐姐在一起,”朱昔只觉得脊背发凉。“赶紧去问问她在船上认识的那个姐姐,肯定是她把朱丽带走了。”
“什么姐姐?”电话那边的声音茫然不解,“你是说那些女服务员?”
“谁知道,总之就是朱丽在船上认识的年轻女性,一个个都问问,总能问出点什么来的。”
“好吧,我已经报警了。你把朱丽的电话复述一遍,我记下来,让警察查查看。”
朱昔把电话的内容告诉了他。
“朱昔,”电话那头沉吟着。“我觉得这个时候你该回来帮我了。你妹妹的事情很严重。”
“我尽快赶回去。有什么事情,再打电话给我。”
电话切断了。
朱昔疲惫地重新躺回去。电话从他手里滑落到地板上,卡的一声轻响。
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朱丽竟然会失踪。她到底跑到哪儿去了?太叔绯的尸体又到哪儿去了?我应该怎么做?我再应该怎么阻止太叔绯?我根本想不出任何办法。
或许命中注定就是这样的,或许我们早就已经被逼上绝路,只是自己以为还能找到退路。
朱昔慢慢地从床上下来,拾起手机。
也许我应该回家去,帮忙一起找朱丽。趁我还活着的时候,起码让朱丽安全。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慢慢走向门口。就在他的手碰到门把手时,他突然感觉到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阵冰冷的气息正在不断侵袭着他的脊背。
是谁?
他猛地回身望去,看到的却是一双手。
一双由内而外,散发着光芒的手。食指微微张开,尖尖的指甲正伸向他的眼睛。他本能地以为眼睛要被戳坏了,可是那双手却只是轻柔地遮住了它们。
“朱昔,你在等我吗?”
太叔绯甜美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慢慢地,懒散地,隐藏着一份喜悦。
欧阳操看看自己的手表,八月十三日,凌晨三点三十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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