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该死吗?
眉心的朱砂,往下滴着血,流在她雪白的面颊,向下而去。被金色绳索束缚,流转着赤金柔光,一圈圈绕着红衣。方才伸长的指尖 缩了回去,变得乌黑。
年轻秀丽的道士绕过面色苍白的苏韵,走到女鬼前,蹲□,挑起她下巴细细打量,微笑的弧度有着隽永优雅,“不错,脸蛋很端正 。”
绳索圈进她骨肉里,辛辣的疼痛。她却抬着头,对这黑山白水般的道士,魅惑一笑,“那便放了我……我让你体会人间至乐。”暧 昧地对他挑着黛眉杏眼。
道士无反应,眉眼还有着微微笑的柔和弧度。几绺发散在脸颊旁,因风而动。他勾着她下巴的手指,修长干净,骨肉匀称。细长蜿 蜒的眉下,是微垂半敛的凤眼,笔直挺立的高鼻,微翘含笑的朱唇。
他生得极为秀丽,却有着青山绿水般淡然的气质。走在人群里,永远不会很显著,却也不容忽视。
无人动,结衣身子微微抬起,试探地靠向道士,香气喷向他,手指一根根搭在他肩上,挑起他耳边的发,对着耳朵,吐息若兰。
她不自觉地发挥着周身的魅力,道士却还是一动不动,反而笑得有点儿失望,将这个不识好歹的艳鬼看一眼,“你就这点儿本事么 ?”
结衣几乎倚向他怀里的身子停下,怔住,抬头愣愣地望着他,喃喃道,“你真的是道士?”
“贫道长休,俗名洛浦。”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嘴脸。
“你还有俗名?!”女鬼声音拔高,反而不觉得周身被绳索捆得多疼了,不可置信的眼睛瞪着他。
“游戏人间,怎么能没有俗名?难道贫道要见人便说‘我是道士’吗?”他还很犹豫的样子,“这样不好吧。”
“原来是长休道长!”苏韵反应过来了,站起身对自称“洛浦”的道士躬身作揖,态度恭谨崇敬,“听闻长休道长云游在外,家父 让苏某扫榻相迎。可惜苏某在金陵寻了几日,不见道长踪迹……如今终于和道长相见,道长可愿到府上休息一两日?”
结衣奇怪地望着二人,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不过她要怎么做,却很清楚。垂眉凄笑,“小女子在山间做个孤魂野鬼,却惹上不该 惹的人,是小女子倒霉……”她蹲跪着向苏韵,黑青手指攒住他衣尾,求道,“苏公子风流才俊,还望饶了小女子,给、给……那个道 长求个命,小女子绝不再踏入金陵城半步!”
她这样放低姿势,让苏小公子不知所措。
看似乎有松动的迹象,她再接再厉,眼底垂下清泪,声音愈发苦涩,“我不是有意要害小相公……是小女子前世被人所误,心底怨 恨……时至今日,遇见道长,小女子才知道自己做错了许多事……请给小女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那般娇柔楚楚,发丝沾在面上,红衣太艳反让人觉得可怜。苏小公子心软了大半,向好整以暇的长休道长拱手,“道长劳累多日, 便请回府休息一二日……至于这女鬼,她也是可怜人,一时想岔了做坏事也是有的……道长修为弥高,就放了她,回山野修行去吧。”
洛浦长的白面书生样,细长的眉眼却勾起,似笑非笑道,“哦,我听到了。”他手指一抬,捆着结衣的金色绳索发光更甚,结衣还 未欢喜完,便觉那身上绳索捆得更加紧,往皮肉里割去,不由疼得面如土色,瘫在地上。
“道长!”苏韵急了,蹲□去扶被折腾得奄奄一息的女鬼。夜雾清寒,她的一双含情目盈盈滴泪,让他更觉心痛。
洛浦漫不经心地弯唇,“苏家在金陵有商行,也是有头有面的,经过金陵城的都会卖给苏家一个面子……只是,苏公子凭什么以为 ,你一句话,我便要遵从呢?去不去你们苏府落脚,我很在乎吗?”
苏韵默然,他是经常听父亲提起这位道长的。法力高强,因圣上信鬼神之说,对其格外尊崇,便被圣上聘为国师,却常年游走在外 。朝中明争暗斗,以丞相大人常以休为首,和以太师洛衍为首,斗得天昏地暗。而恰恰,这两方势力都想拉拢洛浦。
离京的时候,苏家族长曾语重心长地说过,“洛衍为官奸昏,怨声载道,不可让他先博得洛浦好感。你一定顺着洛浦,为天下黎民 百姓着想。”
于是此时,想起这些事,又瞅着结衣被缚的痛苦,他心中挣扎,隐隐有颓然之色。
洛浦慢悠悠地道,“沭阳。”
“是,师父。”这才注意到洛浦身后的小道童,自始至终冷静旁观,一声不吭。他上前,递上一道符纸。
结衣心头大骇,对洛浦破口大骂:既然要收我,何苦之前做那百般姿态?!他也忒无耻!
洛浦捻指做个诀,蹲下到结衣面前,掀起她衣袖,把符纸往她皓白的手臂上一贴,“这样,你跟着我和苏公子去人家家里做客吧。 ”
“……你不收我?”结衣惊讶,不能相信他还有这等好心。
苏韵自然也是不解。
洛浦拍拍衣袖上的灰尘,站起望着远方黑沉沉的天色,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的神情却自始至终的轻松,“我不收你,自然是有事要你做。”那话说的语气古怪,几乎就差指着结衣额头大笑“你不要自作多 情”了。
结衣方觉身上绳索的痕迹淡去,看不出被捆的样子。可她还是觉得肌肤被扎的痛感,想着这臭道士肯定又做了什么手脚。不过她不 在意,总会想到办法逃走的。这时,解决了生死难事,便又能勾眼笑睨他了,“你让我做什么,我便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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