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一人,连自己也不清楚,要往哪里去。可她更知道,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迈着飘渺的步子离去,听到卿婳儿高声喊,“结衣姐姐,你看天上!”
感觉到不寻常,结衣猛然转身,眼前绽放出绚烂的光华。一道明亮而壮丽的透银色魂河,从“风露楼”最高处招引,无数透亮的灵 魂在其间,于无尽黑暗的世界中,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幽然光芒。
这条虚幻光带,用流转般安静而平和的速度升上天空,它发着星光一样灿烂的光,许多魂魄在沿着光带飞舞。凄美而惊艳,有一种 逝去而虚无的美感。
许许多多魂魄面孔,在这条光带中,变淡。
结衣曾经走过许多地方,这条灵魂组成的广河,就像是世界最端处的极光那样美。
她心中激荡而开怀,不能用语言描述。只能捂着嘴,眼泪往下掉,在地上水洼激起一圈圈涟漪。
她哭得很凶,眉毛眼睛都皱到了一处,顾不得仪表。大滴大滴的眼泪,从指缝泻出。
洛浦!洛浦!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
连卿婳儿也仰着头,开心地笑道,“结衣姐姐,我正要和你说,洛浦哥哥成功了呢!”
此时,“风露楼”里,青木道长气急败坏地破掉自己做好的法阵,怒目瞪着另一边的雪白身影,极度不甘心,“我法术低于你,实 在没什么好说的!”
洛浦慢慢转身,众女吃了一惊:这位方才从容镇定的道长,现下看来,衣服发丝都不乱,但那种颓败凋零的感觉,从骨子里散发出 。这是一种“谁碰一碰他,立马就能碎了”的感觉。
前一瞬的风流公子,此时形容枯槁,似一夜间老了十岁。这是一副心力交瘁的表情,对众人露出苍白的笑,掩袖咳嗽一声,往前走 两步,身形踉跄。
“师父!”沭阳扶他,看到师父袖尾的淡淡血痕,声音都颤抖了。
洛浦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感到从来就没有这样累过。他站在这里,眼前人影晕晕,他就想倒下去。
可是他还不能倒,青木道长还在恶狠狠地看着他,他绝对不能倒。
慢慢推开沭阳扶着自己的手,他一个人往前走去,向着楼门的方向。
沿着那铺着红木地砖的楼廊慢慢向前走,身姿细袅的姑娘们纷纷让路,她们穿着各式颜色各种花式的衣裙,粉红,黛绿,缃黄,流 潋紫,深秋香,翡翠,月光白,艾绿,藕荷红……动人而鲜亮的颜色,让人心情无端沉静。
青容站在姑娘中,眼中含泪,却欲言又止,偏头不看他。
洛浦推开门,揭起长帘,看到天地雨如注。
夜雨下,结衣静静站立,望着他。她轻盈的脚步迤逦行来,艳红裙摆拖曳悠长,在雨地中发出沙沙响,远比檐角碎铃、湖心溅雨声 还要好听。
洛浦微微出神,看着她走过来,看着她手臂穿过他两侧,看着她紧紧抱住他身子。
清香扑鼻,却没有诱人的旖旎媚色。
听到她低喃声如哽咽,“你活着,太好了。”
此情此景,远离尘嚣,美如诗画。
洛浦垂目,看到她黑如丝的长发,贴在自己臂上,思绪极端冷静下,又升起温暖。
此前,他从未想过,一只艳鬼也会在外面等着自己。
他敢接下这一超度灵魂的任务,不过是对生死毫无执念,他压根就没想过会被牵挂。此生独来独往,他早就习惯。虽然与结衣相处 很愉快,他也从来当她一个过客。他在心中想到,要一只艳鬼产生感情,简直可笑。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是真的错了。
万物有情,只有他自己太过冷清,妄猜万物。
结衣在他怀中,感受到他平静沉稳的心跳,和那熟悉的气息,心口,长长地舒下一口气。
这个人,好端端地站着,好端端地任她抱着,一点儿事也没有,一点儿事也没有!
便是这样一想,无端的快乐从心头汹涌而上,让她想大喊大叫,恨不得全世界都来感受她的快活!
感觉到洛浦轻轻推她,结衣不满:美色入怀,他一点儿反应没有就算了,还要推开她?!
洛浦失笑,先前胸口的寂静如死亡的郁气消散,道,“说也说了,抱也抱了,此事就算了吧。”
算了?!
怎么能算了?!
结衣气恼,抬头瞪人,“你把我推给苏慕清,故意不让我进楼……你这么坏,就算啦?!”
洛浦怜惜而宠溺地看着她,道,“我现在没有力气,随时会晕过去,你确定要和我吵?”
“……”结衣不语,他一身黯淡惨然,摇摇欲坠,情形确实不太好。
她压下心中不快,扶他,“那我们赶紧回去吧,”见他不配合,皱皱眉不满道,“你放心,我还是有本事带你回去苏府的。”
洛浦目光却看着扔在地上的竹伞,和摊落出包袱的衣物首饰。玉色凿花银栉,棕色桃木笄,橘红云锦华裳,金白色缠臂金,雪白茜 香罗,步步生莲鞋。
目光在上面转了许久,洛浦低声咳嗽一阵,缓缓道,“这样啊……我来给你陪个不是吧。”
“啊?!”结衣不解。
“嗯,你带我去金陵城外十里荒宅吧。”
“啊?”
“嗯。”
☆、慰藉
如果一个男子不曾欢喜你,待你却比任何人都要好,那你,会不会心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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