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不孝父母,不敬夫君,她怎么可以活?!如果她活下来,那我这么多年,是在做什么啊?我是在为谁做嫁衣啊!”夏之湄迎着太 阳,目光迷离而惘然,“如果她从来没有存在过,就好了。……这么多年,我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做‘夏之湄’了。”
结衣心口一颤,情绪洪水般翻涌堵塞,哽在喉间七上八下,却无法反驳她的话。
是啊,如果夏之昕根本没有存在过,夏家父母不会伤心伤身,苏慕清不会阴阳怪气阴谋重重,洛衍不会对夏家又爱又恨走到今天这一步 ……夏之湄,也不用这么辛苦地做自己的恶姑娘。
“……那么小湄,你现在回去,是去金陵吗?”结衣缓缓转移话题,悄声问道。
夏之湄点头,“是,只有我嫁给了苏慕清,只有我喜欢苏慕清,只有苏慕清能从我身上找到姐姐的影子,他才会善待夏家。”
转而一笑,对上结衣沉默的眼眸,“你替我难过么?”
“你才十五岁,可以有自己的爱情。”
爱情?
夏之湄怔忡又迷茫,轻轻摇头,咬字清晰而果决,“那种方小说西,我才不要。”
转眼间又笑的轻松,眸色染了一层光,“我身为夏家女儿,就有自己的责任。如果我走了和姐姐一样的路子,大家都会伤心的。”
“……小湄,你不用委屈自己。”
夏之湄低着眉,舒远宁静,山光水色一起重逢。她声音低而浅,带丝无奈,“这世上,伤心的人已经够多了。如果嫁给苏慕清,可以让 所有人都开心。那么,我一个人的不开心,又有什么关系呢?”
夏之湄抬头,突然俏皮笑得粲然。她张开双臂,阳光铺展在她的雪衣乌发上。
她容貌清绝秀丽,阳光照得肌肤透明般莹润。树叶婆娑摇曳,万物致远。
结衣在心中喃喃:夏之湄,你一定要过的很好。
她们再没有走了,坐在草地上谈心。结衣对她说了自己千年的恩怨,夏之湄听得吃惊,叹息,“一生结衣,尽在等待。我早猜到你和苏 慕清有关系,却没想到这么深。”
结衣撑着下巴,眼角流波,似笑非笑,心中无比轻松。原来,万水千山般深沉的爱恋,也可以消磨成沧海桑田的过往。她以为讳莫如深 的,让自己一直念下去的情感,这样的不堪一击,竟然能轻轻松松的,当个故事说给别人听。
沭阳终于赶来了,“夏姑娘,结衣。”
结衣抬头,他站在树下的阴影,牵着一匹马。少年端和,只在眉间能探到青涩的痕迹。她下巴磕在膝上,心中落沙般安静。略略记得初 识,眉清目秀的小道童,墨玉般的眼睛,向这里扫了扫。
小道童,小道童……转眼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子。
她想问,你师父没有留你吗?但千回百转,这要怎么问呢,洛浦那样的人……必然不会留人。
这样想着,不由轻轻笑了起来。
已经站起身走到了沭阳身侧的夏之湄回头,奇怪地看她笑。沭阳也有些好奇,这样伤感的告别时候,她怎么还笑啊。
结衣侧头看了看旁侧,小湄刚才坐在这里,把草压下去一小片。现在她人走了,这草呢,还是歪歪地斜后。人的感情,连草木尚且不如 啊。
结衣道,“我想起你们人间,有一句话,说的实在是好。”
“什么话?”夏之湄抢先问,歪着头,容姿娇俏而玲珑。
“与其在一起混着,不如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结衣眼眸含笑,说得那样认真而轻松。
沭阳悲观的情绪被打散,笑着摇头,“什么‘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那话明明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他说完,却笑不下 去了,墨黑的瞳子,定定地看着结衣,涌上更静谧逼仄的伤感。
“……那么,结衣,再见吧。”良久,他轻轻说道,紧握了下马缰。
“我也希望还能见到你,结衣,”夏之湄微笑,对她挥手,“你和洛浦有时间了,来金陵玩啊!不要忘了我……我可是只有几十年寿命 的凡人。”
结衣静笑不语,只坐在草上,看着他们二人骑马,并辔而行。身后跟着声势浩大的侍卫们,他们是护送主子的,绝不逾矩。
那些影子从各种颜色变成了固定的黑点,越来越远。阳光下,渐渐看不清了。他们都走了,世界安静如雪,寂寞孤独。谁在回头看,谁 在大声喊着什么,她统统看不见、听不见。
日光葳蕤,有血痕从结衣口鼻流出,她静悄悄地倒在了鲜嫩碧绿的青草上,长发泼墨般散荡开,望着碧色天空,喃喃,“再见。”
☆、过客
又是在一轮很大的明月下醒过来的,纸窗上树叶婆娑,勾勒出一幅清淡的山水画。她坐在床边,一地霜白映在身上,四周静悄悄的。拧 了拧眉,她才想起先前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抬起自己的素腕,没有什么变化。体内的灵力虽然弱,却也并不是消失了。她轻轻抿嘴,眼中带丝欢快笑意:虽说洛浦看起来对她很漠 然,但这个地方,能把她救回来的,只有他啊。果然是口是心非,哼。
红衣女鬼吊着雪白的赤足,在衣纱下晃来晃去。一会儿才想起,去找洛浦。她行走无声,悄然穿过禅房,出了门。一径向洛浦屋子找去 ,却在后院里,看到了石桌前谈心的一个和尚,一个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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