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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只会在你前面一丁点儿下地狱,正好来得及为你开门,”扎黄头巾的男人说完大笑起来。他挥挥高举的手臂又说,“这对我来说都一样,反正都是一个死。”
罗兰心想这倒是真的。这个男人看上去大概最多只有一年好活……而且越到最后肯定越难受。他脸上溃烂的脓疮肯定与辐射没有关系;除非那些伤口全是伪装,不然罗兰断定他已经到了医生口中的螨住死病的晚期,一般人也把这种病称做娼妓花。面对一个危险的人总不是件好事,可终究还能计算胜算到底多少。可当你面对的是一个死人时,一切就不一样了。
“你们知不知道我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亲爱的朋友们?”海盗问。“你们看没看见你们的老朋友盖舍手里正好拿着什么?是枚手雷,以前人留下来的好东西,而且我已经揭开了盖帽——因为自我介绍结束之前不摘下帽子可不礼貌,是不是啊!”
他开心地干笑起来,然后脸色又倏地沉下去,所有的幽默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他那个溃烂的脑袋里面一个开关被突然关上。
“我的手指可是紧紧扣在手雷拴上,亲爱的。你一冲我开枪手雷就会立刻爆炸,你和你背上那只母猴子也立刻炸成灰。那个小鬼也是,我猜。站在你后面、拿着玩具枪瞄准我的那个年轻人也许能活下来,但是他的小命最多能保到他掉进河里的那一刻……他会掉进河里,因为这座桥在过去四十年只是吊在一根绳子上,轻轻一推肯定塌陷。现在你是想收起你的枪,还是想我们大伙儿一道下地狱?”
一闪念间罗兰想到要打飞盖舍手里的手雷,但他看见盖舍抓得很紧,只好把枪放回皮套。
“啊哈,很好!”盖舍再次高兴起来,大叫道。“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家伙,看模样就知道!哦,是的!我就知道!”
“你想怎么样?”罗兰问,尽管他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盖舍抬起另一只手,肮脏的手指指向杰克。“那个小鬼。把那个小鬼交给我,你们其他人就可以走了。”
“操你自己去吧!”苏珊娜厉声斥道。
“干么不呢?”海盗嘎声说。“给我一面大镜子,我就拉开手雷拴,直接塞进去——干么不呢,反正这么些日子我也没什么好过的了!哎呀,这样我会直接从头烧到脚,连水都泼不进来!”他的眼睛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灰色,异常平静,从未离开过罗兰的脸。“你怎么说,我的老伙计?”
“如果我交出那个男孩我们剩下的人会怎么样?”
“哎呀,你们继续赶路,我们不会找麻烦!”扎着黄头巾的男人立刻回答。“滴答老人①『注:滴答老人(Tick-Tock Man),剌德城中戈嫘人的首领,是流亡王子大卫·奎克的重孙。』信守诺言。他对我这么说,我也对你们这么说,而且滴答老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不敢说你们如果碰见了陴猷布人会怎么样,但是滴答老人手下的戈嫘人绝对不会再为难你们。”
“你在说什么胡话,罗兰?”埃蒂大吼道。“你不是真的在想交出杰克吧,啊?”
罗兰并没有低头看杰克,他嘴唇几乎没动,轻声嚅嗫道:“我会遵守诺言的。”
“是的——我知道你会的。”接着杰克抬高声音说道:“把枪放下,埃蒂。由我自己来决定。”
“杰克,你真是失去理智了!”
海盗又得意地嘎嘎大笑起来。“一点儿没有,伙计!如果你不相信我,你才是那个失去理智的人。至少他和我们在一起能够免遭鼓声的折磨,不是吗?而且仔细想想——我如果没有诚意,我首先就会让你们把枪扔到一边!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不过如此!但是我这样做了吗?没有!”
苏珊娜听见了罗兰与杰克的对话,而且她也意识到在现在的状况下他们的选择非常有限。“放下枪,埃蒂。”
“我们怎么知道你得到男孩以后不会朝我们丢手雷?”埃蒂叫问。
“他只要丢过来,我就会直接在空中击中,”罗兰回答。“我能做到,他也知道我能做到。”
“也许我是知道。你看上去很自信,的确啊。”
“如果他说的是真话,”罗兰继续说,“即使我没射中手雷他也难逃一劫,因为大桥一塌陷我们所有人都会掉下去。”
“很聪明,我亲爱的老伙计!”盖舍说。“你的确很自信,对不对?”他又嘎嘎阴笑起来,然后再次变得严肃,语重心长地说:“讨论结束,我的老伙计。决定吧。是交出那个男孩,还是我们大伙一块儿去冥府报到?”
罗兰还没来得及开口,杰克就沿着支撑钢索走过去。他的右臂臂弯抱着缩成一团的奥伊,然后僵硬地举起血淋淋的左臂。
“杰克,不要!”埃蒂绝望地大叫。
“我会来救你的,”罗兰用同样低沉的声音说。
“我知道,”杰克重复道。大风又刮了起来,吹得索桥吱呀摇晃。寄河上泛起了层层白浪,在倒插在河流上游的半截蓝色单轨列车周围形成许多漂着白沫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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