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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沉默。他们在那儿大眼瞪小眼的当儿,埃蒂知道自己赢了。
我们赢了,他心里换了一个说法。你叫什么名字,伙计?
罗兰。你的名字是埃蒂。埃蒂·迪恩。
你很善于听嘛。
既善于听又善于观察。
“把他的衣服给他,”那年长的探员厌恶地说。他看着埃蒂。“我不知道你带着什么,是怎么把它给弄掉的,但我要你明白我们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那老家伙审视着他。
“你就坐在那儿,坐在那儿,快要咧开嘴巴笑了。你那套谎言没让我恶心。你本人让我恶心。”
“我叫你恶心。”
“那当然。”
“噢,小子,”埃蒂说。“我喜欢这样。我呆在这么个小房间里,什么也没穿只穿条小短裤,七个屁股上吊着枪的人围着我,还是我让你恶心?伙计,你们有麻烦了。”
埃蒂朝他逼近一步。海关官员起先原地挺着,埃蒂的眼睛里的一些什么东西——那疯狂的眼神看上去一半是褐色的,一半是蓝色的——令他身不由己地朝后退了一步。
“我没带什么!”埃蒂嚣张地叫喊着。“马上放开我!放开我!离我远点!”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那年长的官员转身对其他人喊道,“没听见我说的话?把衣服给他!”事情就这样。
2
“你觉得我们被人跟踪了吗?”出租车司机问。他似乎对此很有兴致。
埃蒂转过身来。“你干嘛这么说?”
“你一直回头看后面的车窗。”
“我压根没想过会被人跟踪,”埃蒂说。这倒是大实话。这是他第一次在张望时发现后面有跟踪的车辆。有不止一辆。他不必时时回头张望他们,在这个五月下旬的午后,长岛东区街上很空。这些智障人士疗养院的门诊病人如果把埃蒂的出租车给跟丢了可就有麻烦了。“没别的,我是学交通管理的学生。”
“噢,”司机应了一声。在别处,司机对这种古怪的说法可能会刨根问底。但这是纽约的出租车司机,他们很少提问,却总是在断言什么,用一种很气派的方式断言某事。大多数的断言会采用诸如此类的开场白:这个城市!好像是宗教布道开场时的祈祷词……他们总是这样。不过眼下这位却是这么说的:“如果你刚才还以为我们被人跟踪了,我得告诉你没有。这我知道。这个城市!你会奇怪有多少人跳进我的车里喊着‘跟着这辆车’。我知道,听起来像是电影里发生的事儿,对不?是啊。可是照这么说,不知是艺术模仿了生活,还是生活模仿了艺术。是真的发生过呢!至于说到摆脱尾巴,如果你知道怎么把那家伙糊弄住,那也是挺容易的事。你……”
埃蒂只是把这出租车司机的话当做背景杂音,在适当的时候接着话茬点一下头。你想想这种情形,出租车司机的饶舌还真是挺逗的。其中一个尾巴坐在深蓝色的轿车里。埃蒂猜那是海关的车。另一个坐在厢式卡车里,那车的一边写着吉耐利比萨的字样。还有一幅比萨饼的画,只画着一只比萨,是一个微笑的男孩的脸,那男孩微笑着咂着嘴,画幅下方是广告文字“唔……!好棒——的比萨!”只有那些拿着喷笔,稍有一点幽默感的城市年轻艺术家们才会在比萨上面印些可爱的花样。
吉耐利,埃蒂只知道一种吉耐利比萨,他曾打理过一个名叫“四个老爹”的餐馆。比萨生意是捎带着做的,但这桩生意一直挺红火,是会计的天使宝贝儿。吉耐利和巴拉扎,这两个搭在一起像是热狗和芥末。
根据原来的计划,走出机场大楼会有一辆接客车和一个司机在外头迎候,迅速把他送到巴拉扎办公的地方,那是市中心的一个沙龙。当然啦,这原定计划没算上在那小白房间里呆的两小时,他被一拨海关探员盘问来盘问去的两小时,当时还有另一拨探员在901航班的垃圾筒里耙来耙去,搜寻着他们怀疑的目标,寻找可能还没被冲掉也没溶解掉的那玩意儿。
他出来时,没看见接客车,当然不会有啦。那司机可能早就得到指示:如果这头骡子大约十五分钟以后还没跟在其他乘客后面走出机场大楼,那就尽快走人。司机当然也知道最好别用车载电话,因为很容易被追踪到。巴拉扎可能跟那些人打过招呼,一旦发现埃蒂惹了麻烦,他也得防备着自己别招惹上。巴拉扎也许知道埃蒂不是轻易能折服的人,但这也没法改变他是个瘾君子的事实。一个瘾君子是不可被依靠的。
也就是说,那辆比萨车很可能就一直跟着出租车,当他们在某条小路上停下时,比萨车窗子里便伸出自动武器,接下去出租车后窗就会变成血淋淋的奶酪搅拌器。如果他们羁押了他四小时而不是两小时的话,埃蒂就要十分留神了;而若扣留了六小时而不是四小时,他会更加万分小心。但偏偏是两小时……他还以为巴拉扎应该相信他的嘴巴能够守住这段时间。他得知道他的货物怎么样了。
埃蒂一直回头顾盼的真实原因是惦记着那扇门。
这念头一直诱惑着他。
当海关警探半拖半架地把他带下楼梯到肯尼迪机场行政区时,他曾回头望过一眼——想想是不可能的,但毫无疑问那是确凿存在的事实,无可争辩——他看见那扇门在三英尺高的地方飘浮着。他看见不停卷起的海浪,冲到沙滩上;此前他见到这景象时天已经快暗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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