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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穿一身裁剪合体的碧绿小西装，水蛇腰不盈一握，虽然做男子打扮，但那婀娜身姿就连许多女子也不如。

　　这货到底男的女的？孔宣纳闷，果然蛇精都有病！

　　竹叶青向前走了几步，在鞋尖儿踩到污黑脓血前停住脚步。

　　他这样的相貌跟地狱恶鬼丝毫扯不上关系，嘴角习惯姓地微微上翘，倘若忽略那笑容中悚人的成分，倒是个标准的谦和小公子。

　　“饶命？你现在有命可饶吗？”依然是懒缓的语气，竹叶青微微弯腰像是在欣赏手下的杰作，随即五指微张，一只黑壳甲虫从他指缝中爬出来。

　　那甲虫约有成人拇指肚大小，双触须，背生硬翅，甫一落地便冲着断肢流淌出来的黑血飞快爬过去。

　　一根比触须还要长的虹吸式口器随即探出来，贴着地面一通猛吸，那滩血迹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干涸缩小。

　　这么小的虫子吸走那么多的脓血，再厉害也要给撑爆，可偏偏它边吸血边排出一颗颗黑球粪便，消化力惊人。

　　只见这黑甲虫吸光了地上的血之后，准确地找到断肢，像水蛭一样趴在上面继续吸吮，片刻就将两条大腿抽干成了两截瘪皮枯木。

　　众鬼们鸦雀无声，落针可闻，都给这传说中的奇观惊呆了。

　　黑甲虫血足饭饱开始往回爬，围观的鬼们吓得连连后退，简直比刚刚活见鬼王还反应强烈。

　　方才还一把鼻涕一把泪伏地求饶的无腿鬼，更是给这虫子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接着就要轮到他这个正餐了，突然撒开双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和速度一溜烟爬走了。

　　众鬼：“……”

　　心肝肾店铺老板：“特殊商品，一旦售出概不退换！”

　　竹叶青收起黑甲虫，掏出条帕子擦了擦手，施施然地转身离开了。

　　直到他走远得完全看不见，周围才渐渐响起嗡嗡嘤嘤的议论声。

　　龙渊和孔宣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看来这位故人如今不仅在冥界飞黄腾达，恐怕还跟他们要寻的蛊虫线索脱不了干系。

　　大多数鬼其实都很闲的，来赶集的尤其闲，既然摇号投胎这事儿急不来，索姓就聚在这儿你一言我一语，只是碍于前车之鉴不敢什么都说。

　　他俩混在其中听了一会儿，大致了解一点情况：

　　首先，这位鬼王号称“竹公子”，这也从侧面印证了龙渊没有认错人，竹是竹叶青的竹；

　　其次，这位竹公子并不是一枝独秀，大概还有那么两三只鬼王，诸如“梅公子”，按照命名规则很可能照搬了“岁寒三友”或者“四君子”，雅则雅矣，但用这个命名鬼王是不是有点儿恶心人家；

　　最后，鬼王们的据点并不在这一层，他们平日只在最高的两层活动，鲜少下来体恤民情，所以才会给那只赶着投胎的倒霉鬼撞上。

　　听了阵墙根儿，龙渊拉着孔宣要走，这里鬼多眼杂，灵犀术又不能用，实在不方便商量事情。

　　“等等，”孔宣穿过众鬼，挤到刚刚那个卖头发的摊位前，“老板，收头发吗？”

　　头发店老板盯着那一头黑亮如瀑的长发直流口水，桀桀怪笑，“收呀，要是连着头皮给你三百怎么样？”

　　孔宣抬手在下颌处比了个位置，意思只卖这么长，“三千，现钞。”

　　头发店老板面露不屑，眼珠却精明地提溜乱转。

　　孔宣：“三千，一次。”

　　孔宣：“三千，两次。”

　　孔宣：“三千，三次。四……”

　　头发店老板咯咯磨牙，“成交！”

　　龙渊：“……”头一次见这样拍卖的。

　　孔宣随手几把将BoBo头抓出内扣的发尾，衬得他被蕾丝立领包裹的面孔愈发小巧娇俏，从对方手里接过钱袋掂了掂，揣进龙渊怀里。“走啦亲爱的！”

　　“怎么知道他能接受十倍价？”龙渊配合地一手半扶半抱在他腰上，对明王殿下解锁的新技能十分好奇。

　　孔宣：“砍价黄金准则——一刀砍到脚脖子，反其道而行之。金鹏教的。”

　　果然是天界第一铁公鸡！龙渊佩服，“看来他不在鬼市集，否则冥界经济要崩溃。”

　　龙渊捏了捏那包骨币，第一桶金，少了点儿，不过对于商人来说，钱能生钱。

　　·有去赌坊·

　　赌坊位于鬼市集的一条偏巷里，谐音“有趣”，取意“有去无回”。

　　三教九流云集的地方向来是打探消息的好去处，不过龙渊选择这里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钱生钱。

　　这不是什么入流的赌场，建筑装潢仍停留在二十世纪初的模样，但并不妨碍龙渊这条锦鲤命发光发热，不出半日，本金翻了十多倍，还赢了一堆胳膊腿儿。

　　只可惜没有打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龙渊：“地方不对，他那么小气的人肯定不来这种地方，输了要哭。”

　　孔宣匆匆拉着他进了旁边的成衣店，捡最厚的往他身上套。

　　龙渊：“舍不得我挨冻？”

　　孔宣：“暴发户应该有闷声发财的自觉，换身衣服省得给鬼惦记上。”还有，越厚重的冥服越能遮盖他人魂的生气。

　　既然赌坊没有消息，他俩猜测金鹏和英令在这儿耽搁数月，肯定会住店。

　　呃……英令会住店，金鹏不好说，也可能会睡大街、桥洞子……

　　正琢磨着，二人便在桥洞子底下遇见一位熟人，鬼市集的那个无腿鬼。

　　无腿鬼袖着手靠坐在桥墩上，完全没有了急着去投胎的兴奋喜悦，一脸丢了魂儿的呆样。

　　孔宣踩着石坡走过去，站到他面前，无腿鬼肯定不记得他了，他不仅换了发型，衣服也换了。

　　孔宣摸出一把骨币丢进无腿鬼面前的破铁罐里，叮里当啷的声响让无腿鬼缓缓抬起头来，死物一般的眼珠微微转了个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