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微微蹙眉,不明所以地看着这只笑的花枝乱颤的妖。思书怎么了?很好笑?
“即墨成诗……多么有韵味的名字……怎么就配了个撕书……哈哈……是碰到了墨水…就…就想把书撕掉么……你这是……是有多愤恨笔墨啊……哈哈……哎呦不行了……”
即墨:“……”原来是笑这个。
言聿笑的脸部肌肉酸痛,眼角也出了泪,抿了几把才慢慢冷静下来,此过程即墨除了淡淡看着他以外,没有任何动作。
“话说,诗诗你这字是谁给你取的?”
言聿只是随口一问,即墨却不是随口一答。
“我娘。”
夜色越陷越浓,客栈里的人皆陆陆续续睡下,只余三两间还闪着昏黄的灯光。
二楼雅间里烛火摇晃不停,火光映照玄衣男子俊美绝伦的脸上,将那双深沉如海的眸底的严肃与凄楚照的透亮,让言聿一览无余。
头一次,言聿听到即墨说起自己的亲人。
只是,看他的眼神……他的母亲,应该是有什么事儿吧……陡然这么一想,刚刚泛滥的笑意一扫而空,言聿突然很想甩自己一巴掌。
不过随口一问,却让他轻易地从那双始终古井无波的眼眸里捕捉到别的情绪,尤其是那丝痛楚,他可从来没在那汪深潭里看到过,哪怕一丝。
不禁胡思乱想起来,诗诗的母亲,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啊……
天香国色?盛世白莲?不染世俗烟火?
介于诗诗在自己眼中太优秀的缘故,言聿尽往好处想去了,本以为即墨好歹再说点什么关于他母亲的事,结果即墨直接终止了这个话题,转到他的字上,眼中再次恢复淡漠:“即墨思书,不过是希望我能见墨思文,下笔由来有据,而不是满纸空谈。”
“……”言聿这才恍然,此思非彼撕。
突然觉得自己很蠢。
相对沉默片刻,即墨以为今夜的闲谈也就到此为止,不料言聿突然冒出一句:“不公,真是不公!小爷我这么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怎么能没有个字?”
“……”
一句话,刚刚才泛滥起来的微妙气氛顿时被打得七零八落。
“不若诗诗你给我取个?”眼中金光闪闪,甚为期待。
“……”
取字这种事,哪能如此随便,即墨心知同这只妖说不清,干脆不解释,一句来日方长且看机缘取便带了过去。
于是一人一妖,一床一榻,各自就寝歇息,烛火摇曳,光色温柔地随夜色渐渐湮灭。
翌日,姬宫涅习惯姓的赖床,相里苏早早来找即墨商榷,不过一顿早膳的功夫,二人意见便达至一处:先去皇城看看北辰的情况。
言聿也在迷糊的睡着,相里苏回去叫姬宫涅起床,即墨本打算也叫言聿起床,走到榻边看他窝在那里睡得香甜美梦正酣,一副岁月静好人生无忧的模样,即墨愣愣地看了会儿,觉得这个画面太美好,好的他不想去打碎。
所以他决定将这个画面留着。
将生起的异样心思埋下,即墨留了一封信搁在言聿头边,算是有个交代。
殊不知那边相里苏一句轻飘飘的威胁就能让姬宫涅精神百倍,于是三人一行,即刻去往皇城。
借由姬宫涅的法力,三人一同隐了身形和声音。相里苏来过一次皇宫,轻车熟路地给姬宫涅指方向,红艳的火凤驮着两人不做耽搁,直捣目的地。
到达时北辰刚上完早朝,在寝宫金銮殿内躺着歇息,殿外重重守卫巡逻更替,气氛肃穆,唯有来回穿梭的禁卫踏踏而过的声音不时突兀地响起,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姬宫涅带着两人如入无人之境,直接在金銮殿的内室落脚,随意挥了下手,一道明晃晃的结界罩下,便将金銮殿与外界彻底隔绝。
穿过重重藕色的纱幔,华丽的龙床映入眼帘,一身明黄龙袍的北辰正躺着假寐,端的是气度不凡,不怒自威,只有眉宇间的川字显得格格不入,屋子里香烟袅袅,味道甜的有些腻人。
即墨和相里苏只能看到这些,可姬宫涅不同,一进来这间内室,他就看到了满屋子的黑气,包括躺着的那人脸上都很浓郁,不由得想道那邪曲的威力竟然这么大。
相里苏敏锐地注意到了姬宫涅的一脸嫌弃,问道:“怎么了?”
姬宫涅正回脸色道:“这人差不多只剩一月了。”
话落,即墨和相里苏俱是一怔,姬宫涅的话,他们坚信不会有假。
新帝即位不过半年,至今尚未立后,膝下更无子息,若是他真就这么去了,皇位教谁来坐?且不说天下各路豪杰会不会揭竿而起,单是他父皇那几个尚在世的不省事的兄弟,恐怕也要为此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无论哪种结果,受苦受难的还是无辜的黎民百姓。
“他对姜吟……”相里苏收回目光,轻叹,“还是执念惹的祸。”
即墨走到床头看了看北辰,微微思索片刻,转头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速又全面地了解他和姜吟的过往?”
相里苏先摇了摇头:“不少臣子宫人都知道一些,可惜都是片段,不完整,而且又忌口,从这些人入手有难度。而我只知他们相识是在两年前,那时……我还在至究谷养伤。”
魂未殇(三)
话落若有似无地哼笑了一下,姬宫涅闻言挑了挑眉,也笑嘻嘻地走过来,温柔地揽过相里苏的肩头。
即墨有些无语,但也极有耐心地等待着,只是看着这个画面没来由地让他想起榻上那只安静沉睡时孔雀,心底又是一阵莫名的悸动。
姬宫涅望着相里苏片刻,这才慢悠悠地回答即墨:“办法爷倒是有一个,只是有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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