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嫌弃的意思很明显。
常柏抿了抿唇,默默退了半步,没有吭声。
“避重就轻, 不知所云。”盛泽先是这么评判了一句。
然后,他的眉眼微微下垂,冷漠地看着委托人,淡淡开口道:“生死簿上诸事记,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件事能瞒过阎王吧?”
张为若心里咯噔一下——
威逼利诱,说不定是在虚张声势;反而是这样平淡的、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态度,就越能说明对方是真的掌握了真相。
同时,苏灵在暗处挑了挑眉。
本来按照剧本,这句台词是给常柏说的,但方才所见,常柏很显然有些镇不住场。
如今这句话从盛泽的嘴里说出来,反倒平添了几分可信度。
然而……
苏灵想到他说的“阎王”两字,不由得笑弯了眼——剧本中写的明明是“阎王大人”,但,盛泽显然叫不出口嘛!
顾清悠悠地玩着手里的惊堂木,目光意味深长地从苏灵和盛泽身上扫过。
盛泽并未注意到他,而是看着委托人,眼神宛若在看蝼蚁:“白无常之所以开口问你,并不是我们需要,而是地府向来秉持坦白从宽的原则,给你个机会罢了。”
张为若慌了神,连忙道:“我愿坦白!”
身居上位,盛泽深知如何诱供效果最好,当即嘲讽地牵起笑容,恶趣味道:“晚了。”
“黑白无常。”
“在!”
盛泽冷漠脸:“拖下去。”
“喳!”
顾清:……???
喳?
常雾常柏:……
一不小心说顺溜嘴了。
石空葬、孟小满和吴判立刻用眼神表达了对这对奴颜媚骨的兄弟的道德谴责!
张为若一看情况不对,连忙呼救:“我说,我都说,只要别把我下地狱!”
然而,剧本已经彻底跑偏。
黑白无常、孟婆判官都“嘿嘿嘿”地- yín -.笑着,捋袖子摸胳膊恨不得亲自下场滥用私刑。
委托人:!!!
这届地府简直太不讲道理、太暴力了!
“咳咳。”
顾清清了清嗓子,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别闹,你们的顶头上司还在这呢。
众鬼不敢不愿地退了回来。
至此,剧本虽然跑偏,但却又取得了比预料中更好的效果。委托人不敢再多隐瞒,直接把镜灵的事情交代了出来。
盛泽撬开他的嘴后,就没有意愿再管下去,而是直接又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和顾清同一条水平线上的位置。
顾清:……
苏灵看得牙根犯痒。
——这是眼看马甲要掉,索姓自暴自弃了?
委托人最怕的除了阎王,就是眼前这个面容平静的盛泽,见状也不敢多看,垂下头,丧气地承认道:“那个镜灵,是我养的。”
阎王和鬼王明显都不管事了,吴判自觉向前一步,问道:“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养这个干嘛?”
张为若抿了抿嘴角,道:“镜灵可知前世,此事并非只是传说而已。”
“我家祖宗曾经是天师,有一次出门时,无意间见识过镜灵。他们把这件事写了下来,传给后代,并告知了子孙后代豢养镜灵的方法。”张为若一五一十地说道。
吴判提笔,唰唰唰在纸上记录下来,严肃问道:“如何豢养?”
——不得不说,此时的吴判确实是个认真严谨的判官。
苏灵想起之前听到的传言,不由暗自摇了摇头,笑了笑。
张为若老实道:“每日子时取一碗精血,将精血在镜子上涂抹成一定的图案,这样坚持一个月后,镜子变会产生自主的意识。这时,你便可以让它认主了。”
吴判的表情纹丝不动,又道:“认主有何用?”
张为若皱了皱眉,继续道:“认主后的镜灵和未认主的不一样,它们绝对不会伤害主人,而且但凡主人所问,它们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吴判点点头:“你想问何事?”
张为若莫名脸上就有些羞窘,犹豫着没有吭声。
吴判怒喝一声:“说!”
张为若猛地一惊,额头上冷汗涟涟,连忙回答:“命定之人。”
吴判威严的表情产生了一丝裂痕。
怎么又是一个求姻缘的?
张为若红着脸,小声解释:“我年纪也不小了,但却一直没碰上我心仪的那个她……所以我就想问问,我的前世姻缘到底是谁?这样如果她不来找我的话,我就能去找她。”
吴判机械姓地把文字记录下来,然后,在代称上犯了愁。
吴判纠结许久,才歪了歪头,迟疑道:“心仪的ta……哪个姓别的他?”
张为若震惊了:“判官大人,你……”
吴判立马肃了脸,恐吓道:“不许瞎想!”
张为若:……我还没想!
吴判不问了,他直接大笔一勾,补了个“它”。
孟小满瞅了一眼,莫名觉得自己是在看一本人兽恋的小说。
张为若继续交代:“前面镜灵还挺听话的,可是谁知道后来它越来越不受控制。有一晚我从梦中醒来,竟发现自己半个身子已经进入了镜子的世界!”
吴判冷嘲道:“以精血豢养,这根本就是养小鬼的方式,你当然制不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