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曾为官,为僧,为富贵,每一世都因着气运而非凡,却又因着天枢转世追寻,每一世都活不长。
上一世他为夏国太祖,而天枢是那青丘狐狸。旁人道狐妖祸国,将他私自处刑,只那帝王不知,以为狐狸是厌倦凡尘,不辞而别,于是早早退了位,求丹问道,欲寻仙而入青丘。
而这一世便是最后,天枢看着萧琅,这是他活得最长的一段人间。
这恍然回忆,却不知是不是庄生梦蝶。
怔忪间,便见躺在床上的帝王醒了过来,天枢一愣,正欲躲避,却被一只枯槁的手捉住了。
“你来了。”萧琅问他,声色平静,似乎料到终归相见。
天枢长叹,应了一声,听见萧琅问他:“怎么这么久才来,我都要死了。”颇多意韵,唯独没有对死的惧怕。
可天枢一听,还是握紧了手下的指节。见着心爱消失眼前,从来都是魄散魂离。
“我都不好看了呀。”他咳嗽两声,缓缓说道。
“不会,”天枢应着,“你依旧好看。”仍是我记忆模样,皇帝一笑,“没想到在梦中,才能听见寂山哄我。”
“这不是...”天枢欲说,却被皇帝挥手止住,他挣扎着从床榻上坐起,轻声道:“这就是梦。”
萧琅用手指去抵天枢的唇,示意他别说话,温柔缱绻。
“你可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是什么时候?”面前人问他,眉眼含笑。
“是我两次未拦你离开,”萧琅敛眉端正,“这些年我常在想,若是我拦了,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可我近来常常梦到从前。”
“不是此世,而是前几世。我爱上过许多人,每一个都和你长得相似,是你吧?”萧琅透着难过,“只是每一世我们都是阴差阳错,不得善终。”
天枢闭眼,心中大恸。
“我对你有恨,恨你让我等了这么多年,”萧琅抬眼瞧他,仍似少年般狡黠,“可是我一见你啊,如今心中就只剩欢喜。”
“若有来生...”萧琅叹道。
“没有来生了。”天枢偏头,却不欲说。
西方尊者,怎可落欲,与他一梦万年。
言尽便是寂静无声,只剩二人交相的呼吸声。
天枢喑哑着嗓子道:“你我无缘。”
“为何无缘?”
“天命不许。”
“因何不许!”
“仙凡有别。”且神佛亦是。
“若我欲与天争?”皇帝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嘴角便现嫣红。
天枢只道:“我争过了。”他捉起白帕拭去唇间血色,叹息一句:“我争了好多好多年。”
从万年前开始,便与天争。只是天命何其不公,未有悲怜。
萧琅哽咽着被拥入怀中,“那这么些年,以及以往的岁月...”
“是一场梦。”天枢抱着萧琅,触目斑白,柔肠尽断,他只道:“这些不过是你于人间的一场梦。”
“我会忘了?”萧琅声色渐低。
“你不会忘了。”天枢应他,嗓音低沉。
只是你会觉得它是镜花水月,如此而已。
“那就好,我会一直记得...”萧琅眷念去摸天枢的脸,了无遗憾,闭上了眼睛。
许久。天枢敛目,仔细替萧琅理好面容,将他放平榻上,而后不欲回头,往外行去。从此人间事,与他毫无关系。
只是侧头一眼看到幅画,便被止住了步伐。
僧人踏雪,红梅轻嗅。
萧琅此人,爱他一生。
“傻瓜。”天枢轻叹,眼角的那滴泪终是落了下来。
彼界尊者归位,莲花绽放,梵唱大盛。
真佛于座上问他,“为何落泪?”
云山睁眼,笑着拭去那点水意,只道:“春秋大梦一场,几多思量。”
是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司命高歌于宴上。
“我欲与君共白头。”
“怎知君,道是南柯一梦。”
第十八章
天界最近有一桩奇闻。
原本以为归于混沌的凤凰帝君被青龙帝君带回了天界,不仅失了忆,没了法力,还生了一个奶娃娃。
瞧瞧那张脸,和凤凰长得七分像。众仙啧啧,也不知道青龙帝君是如何忍得下去的。
这传言愈发得过分,等到了府中的时候,已经变成凤夕和那不知名的凡人爱得痴缠,临渊夺人所爱,硬要将凤凰囚禁,夺其法力,更过分的是连着孩子一起抢走。
彼时司命正在院中与他二人饮酒,看着临渊愈发漆黑的面色,笑得畅然。
“这些人吃饱了没事干是吗?”临渊切切磨牙,料想这些神仙定是骨头不太舒爽,他近日将自己的兵器龙鳞插在了府邸门口,只不过想一家三口好好过些日子,怎会想传出此等浑话。
司命哼了一声,“谁让你未寻回凤凰时是那般模样,与少时截然不同,如今凤夕回来,他们可不得好好编排。”
“哪般模样?”凤夕本是不发一言,听到此处却问了一问。
司命闻言,心中叫苦不迭,只哈哈两声:“也没有哪般模样,临渊不是都与你说清楚了嘛。”见凤夕嗯了一声,不欲再问,才松了一颗七上八下的心。
凤夕细细摩挲着手上的瓷杯,想着临渊与这司命存了点事情不让自己知道,可具体为何,他也实在想不清楚。
临渊曾与他说过些往事。比如他二人年少总是打闹,后入轮回相爱,最后回归神位,他却因怀着孩子出了差错,临渊便到三界各处寻他。
那时临渊神色淡淡,凤夕虽忘了,却总觉得这事透出一些古怪。他讲到去寻自己时,只道是很快便找到了,可结合临渊偶尔露出的一点情绪再看,实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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