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垂着脸,黯然道:“我只是,昨晚又梦见小妹了。”
谢留尘道:“别伤心,虽然你没有亲人了,但是你还有商师兄他们哪。”
纪清摇头,莫名低叹一声。
谢留尘实在捉摸不透他如女子一般纤细的心思,奇怪问道:“怎么,商师兄不好吗?”
纪清道:“好,可是——”他心道:“不一样,终究是不一样的。”
谢留尘见他低着头,突然反应过来他是在思念自己的妹妹,语气羡慕道:“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纪清低着头道:“小妹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啊。”
谢留尘支着手臂想了一阵,道:“有兄弟姐妹真好,我也有一个姐姐,按照血缘关系,那个人应该是我的姐姐,但是我从没见过她。”
纪清叹道:“亲人是你在世上的唯一羁绊,有亲人的地方,才是家。”
谢留尘点头道:“那也是。”
纪清陪他坐了一会儿,话不投机说了几句,走出了院子。
他低垂着头,一个人慢慢踱至河边小桥,拾级而上,迎面走来一个穿着湛蓝衣衫的青年男子。
纪清忙掩住自己的脸,转身要走。
那人在身后叫住他:“纪清,别走,我看到你了。”
纪清只好停下,转头对那人干笑道:“真巧。”
他有心演戏,曲空青也装作不知,走过来,道:“是啊,真巧,每次我来南岭,刚好你就出门去了。”
纪清沉默了,曲空青凝视着他,大咧咧笑道:“哈哈,你看你,就是不会撒谎,演戏也不演个彻底点,明明就是躲着我,我只好走了又回,特意绕回来堵你。”
纪清揪住自己的衣角,下意识辩白:“没,没有,我没躲着你。”捏着衣角的指节泛了白,“抱,抱歉……”
曲空青敛了笑意:“道什么歉?你什么意思?”
纪清鼓起勇气,稍稍抬头,看着曲空青近在咫尺的笑脸,心中暗叹躲了五十年还是躲不过去,终究还是要将话说个明白。他道:“这些年,你每半年就要来秋水门一趟,你的来意,我清清楚楚,也很感激你对我的好,可是我,不能见你。”
曲空青挑了挑眉,问道:“为什么?”
纪清道:“我看到你,就会想起当年我的妹妹,我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曲空青恍然大悟:“原来你是为了纪柔……”他奇怪地看着纪清,喃喃道:“我还以为,还以为,五十年了,你早就放下了……”
纪清露出似哭非哭的表情:“别说五十年,哪怕便是再过五百年我都想不开!她死在我手里,死前跟我说‘哥哥我好痛,求你杀了我。’你知道我那时是何等想法?”
他对着曲空青惨然一笑,泪珠断线般滚落:“我的妹妹死了,而我只能无助地抱着她,看着她在我怀里慢慢停止呼吸,我那时恨不得自己也跟着她去了——”
曲空青当即将人搂进怀里:“纪清,你冷静一点。”
纪清被他紧紧抱住,多年来的隐忍、思念,化作一阵酸涩低哭。
哭得无声无息,却格外令人心疼。
哭了半日,心绪稍复,他轻轻推开曲空青,拭去脸上泪痕:“抱歉,我忘不了小柔,我不能接受你。”
曲空青皱眉道:“死者已矣,难道你要一辈子活在失去妹妹的记忆中吗?学会放下,让我们重新开始。”
纪清低着头道:“不可能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了,求你以后不要再来秋水门了。”
他最后看了曲空青一眼,咬咬牙,转身小跑下桥,曲空青没有追上去,还在身后高声道:“我不会放弃的,我还会再来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纪清离开后,谢留尘又守着商离行一会儿。
这人也不知到底有多少古古怪怪的想法,幻象之后一直盘膝入定,不见清醒,他到底在幻象看到了什么,又究竟做了些什么,他是真的被幻象迷惑,还是将计就计,做出冷漠之举,瞒过设下幻象的傅长宁,谢留尘不得而知。
但稍一细想,以商离行处事之机变,未必没有给自己留下后招。
白萱留下的那句“看门主的主意”,说明了商离行什么时候“摆脱幻象”醒来,全看他自己如何把握时间。
谢留尘伸出一指,戳他脸道:“商师兄,你还要吓我多少次啊。”
又伏在他肩上,低声哀求道:“你快点醒来啦,商师兄。”
次日,白萱带着众散修前来,看望商离行。
谢留尘乖乖坐在一旁,没有干扰他们,神色间亦再不见昨日那般惊慌之色。
白萱见他老神在在的样子,噗嗤一笑,道:“你看出来啦?”
谢留尘有些得意地道:“哼,我早就想明白了,他那个人坏心思多得很,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被傅长宁蛊惑。”停顿下,又大力点头:“当然,我也很聪明的。”
众散修大笑。
白萱惯例为商离行检查一番,道:“门主现在听得到外界的声音,你们就在这里汇报昨日查访结果罢。”
一名散修便道:“门主回来后,我们几人受何道长差遣,昨夜去周家村遗址走了一趟,查访那傅长宁的来历。”
谢留尘忍不住插嘴:“周家村都消亡五十年了,当年的人都去世了,能找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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