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的报恩 作者:天瓶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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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余光瞥到什么东西,老是一跳一跳的挺碍眼的,安嘉冕蹙眉朝左边望去,马路对面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蹦得老高一面喊着什么一面挥着手里的东西。
安嘉冕没理他,车内的李斯特《爱之梦》到了尾声,浅吟低唱的钢琴乐句落下句点,车厢里倏忽安静下来。
“……安少爷!……安少爷!!”
这回安嘉冕听见了,皱着眉头有些不敢置信地循声又转过头,鸭舌帽的年轻人蹦跳的身影被左边靠上来的黑色suv挡住。
红灯转绿,安嘉冕有些在意地挺直背,等着黑色suv开走,然而马路对面已经没有了年轻人的身影,身后的车子按着喇叭,安嘉冕正要发动车子,右边车窗忽然“啪”的一响!
安嘉冕被猛地趴在窗玻璃上气喘吁吁的小麦卷青年吓了一跳。
阿彻一直没等到绿灯,怕安嘉冕就这么开走了,干脆倒回去,狂奔了五十米,然后从下穿道一口气跑过来。
安嘉冕把车停靠在路边,站在人行道上看着卷毛青年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自己是怎么发现他,追车追了多久,又是怎么一路狂奔赶过来的。
阿彻说完见安嘉冕没反应,有些失落:“学长你不记得我了?”
安嘉冕上下打量他,口吻淡淡的:“denny?”
卷毛青年神情苦涩。
安嘉冕扶着下巴又上下打量他:“谢豪?”
“我跟你一起打过网球啊!你还送了我一双耐克网球鞋!”小麦卷露出一口大白狗板牙,眼睛亮晶晶地瞅着他。
安嘉冕做恍然大悟状:“啊,你是那阿……阿……”
阿彻见安嘉冕阿了半天没阿出来,心都凉了半截:“阿彻啦……”
刚刚找着自己时还欢天喜地阳光灿烂,这会儿就灰溜溜的了,估计很后悔跑这么一趟,安嘉冕看一眼卷毛青年手上的那叠东西:“是什么?”
“哦,”阿彻低头看了看问卷,“是心理研究所的一个实验课题。”
安嘉冕有些意外:“你考进新安心理学院了?”
阿彻被问得一哑,想起多年前在网球场安嘉冕为自己补课时的情景,真是恍如隔日。也不晓得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含糊着点点头。
撒个谎没关系吧,反正以后和安少爷之间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可是这一刻,因为这个谎言,他依稀从安嘉冕那一向不太看得出表情的脸上窥见了一丝高兴的神色。
“导师是谁?”安嘉冕又问。
阿彻心虚地抠抠脸颊:“……凯墨陇教授。”
安嘉冕点点头,又低头看向阿彻手里那一叠测试题:“你完成了几份?”
“这才刚开始发呢,”沈同学打肿脸充胖子地笑道,“不过要不了多久就能发完了。”
也就是还没几份,安嘉冕挑眉:“要不要我帮你做一份?”
阿彻很感谢:“谢谢学长,不过这测试题必须在指定的地点做,所以还是算了,不耽误你时间了!我就是……”说到这里一脸开心地抓抓帽子,“就是突然见到你挺高兴的。”
安嘉冕拉开车门:“指定地点在哪儿?”
☆、71
十分钟后,阿彻领着安嘉冕又回到新安大学,学校后山有座吊桥,架在两边悬崖上,悬崖高度虽然不足二十米,但木板吊桥走起来晃晃荡荡,有时也挺吓人的。
安嘉冕走上吊桥,从外套内兜里摸出水笔,低头开始做测试题,测试题都是数字计算题,题目不算难,最难的也不过是两位数乘两位数的运算,要求受测试者一边走过吊桥一边完成。
阿彻在一旁注意着垂首刷刷刷填着答案的安嘉冕,时隔七年,单看五官外貌他看不出安少爷有多大的变化,只是眼神比以前更沉静了,以前就看不懂,现在就更深不可测了,当他抿住嘴不说话时,以前只是不易亲近的倨傲,现在则显得坚毅又无懈可击。桥吱嘎吱嘎晃晃悠悠,他还担心安嘉勉站不稳,在安嘉冕身后一左一右拉着悬索尽量稳定桥面。
安嘉冕回头,看着使劲拽着桥绳一副力挽狂澜样子的卷毛青年:“你惧高你还来做测试?”
“我不惧高,我是怕你站不稳。你继续走啊,不能停的。”
安嘉冕把夹板和试题还给他。
算完了?阿彻张大嘴,桥才走一半呢!接过测试题,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你,学长,老实说,”帽子里的耳朵耷下来,“真挺少有人愿意做这个测试的。”
安嘉冕看着他没说话,末了手抄进衣兜里:“那就这样吧。”
两个人在桥中央道了别,各自转过身,阿彻回头看着安嘉冕边接电话边渐行渐远的背影,想喊住对方,却又觉得不妥。
安嘉冕正听着行政助理的汇报:“这些事你自己做主就行,还有别的吗?”
“暂时就这些,哦对了,我听jason说,捐楼的事你不打算考虑新安大学了?”
安嘉冕停住脚步,桥面又开始晃悠,没人帮忙力挽狂澜,是要晃多了。
“安总?”
“算了,就捐给新安吧,”安嘉冕淡淡道,“毕竟是我的母校,总还有些留恋的。”
行政助理像听到天方夜谭一样半晌没出声,直到安嘉冕挂断电话。
“学长——”
刚挂断电话就听见身后中气十足一声喊,好像就在等他挂电话似的,安嘉冕蹙眉回过头,小麦卷站在山崖那头喊道:
“学长你现在还打网球吗——”
“你叫这么大声干嘛,这才二十米。”安嘉冕说。
“我怕你听不见!”
“算是还在打吧,”安嘉冕耸耸肩,“问我这个干嘛?”
阿彻一下又语塞了,安嘉冕是他的救命恩人,对他有恩不止一次,他忽然觉得自己这种居心很可耻。
“没事!我就问问。”
安嘉冕目视小麦卷笑了笑转身离去的背影,半晌,出声道:“我回国后还没找到陪练,你要不要来试试?”
阿彻停下脚步转过身,用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的语气问:“……你真的需要陪练吗?”
“这周末下午五点半,地点你知道。”安嘉冕说罢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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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新安大学捐赠教学楼的事很快就敲定了,校方在学校招待所准备好盛宴款待安氏集团的人,一大队人浩浩荡荡往招待所开拔,安嘉冕突然接到“紧急电话”,一个人先离开了。
学校车库很安静,安嘉冕坐在切诺基驾驶席上,悠悠地抽着烟。抽了两口又夹着烟瞅了瞅。他在美国念mba时养成了抽烟的习惯,当然这事跟念mba,做案例分析什么的绝对没关系,不过那个时候安氏真是一团烂摊子,父母都在牢里好吃好喝,他一个人来美国,除了念书,更重要的是要保住美国这边的分公司。
第一次发现自己看公司账目看到趴在书桌上睡着,他自己也吃了一惊,才开始相信原来一个人的精力真的是有限的。
为了补充精力,他先是喝咖啡,后来美国安氏内部搞分裂,当时的管理层想把安氏在美国最好的业务全部分出去,留个空壳子给他,那段时间咖啡就不顶用了,他才开始尝试烟,各种烟都试了一番,最后选择了柔和七星。柔和七星帮他顶过了最难熬的日子,所以他现在时不时也会来一根。
那个时候,曹管家听说他在美国分公司四处讨人嫌,打来越洋电话,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
“少爷,你说安氏做了这么多年的慈善,为什么是这个结果呢?”
老一辈就有这种思维,总觉得做好事是在积德。安嘉冕不知道老爸老妈是怎么想的,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在做慈善,更不觉得是在积德,有些被他资助过的人给他写来热情洋溢的感谢信,他也觉得挺无聊的。
这就好比登山,如果发现对方是只弱鸡,他根本不会费力气去拉他。他只拉那些运气不好的强者。不就是差把运气吗,我给你。
老天爷吝啬的东西,我能给多少就给多少,与天斗,其乐无穷。
滴滴,前方传来车锁打开的声音,安嘉冕收回思绪,就见前面停靠的白色宝马x5车门拉开,正上车的身影让他愣了愣——戴着鸭舌帽,一头亚麻色卷发露出来,沈彻?
不过看那家伙上的是后车门,车子应该不是他的,多半是他导师的。安嘉冕手上的烟还没抽完,手指悬在车窗外看着阿彻上了车带上车门。车库里又安静下来。
明天就是周末了,要不要去提醒那家伙不要忘了来练球?靠在靠背上想了想,算了,来不来随便吧。
那家伙应该是差钱,又不好意思开口,新安大学的心理学院全国排名也在三甲之列,学费不是小数目,这傻穷小子能考上就是撞大运了,指望他那点智商拿奖学金简直是天方夜谭。
要不在新安大学搞个上进奖学金?安嘉冕边想边笑了笑。脑子里冒出了自己坐在高处拿着鱼竿钓着奖学金,卷毛小子一跳一跳地伸手来够的画面。不过不晓得怎么的,一看到这小子那种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的性情,就让他想起那只汪汪汪啥也瞒不住的史丢比。就连巴巴地追着他,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样子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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