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思 作者:滕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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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公子唇间又露出一抹笑意,那种带着莫名含意的,却让人心里微微一动。
他不由撇开眼,继续说琼花:“花中我最爱也是琼花,论琼花,最爱又当属我家门前那株琼树。君如此喜爱琼树,一定会喜爱我家那株琼树。”
那公子抬眼看他,眼睛里有奇妙的光彩:“你那株琼花树,想必很漂亮,很高大。”
他连连点头:“一点不错,我还未曾在扬州见过那样大那样古的一株琼树。扬州未有,那天下也就不会有了。”
那公子唇角一弯,仿佛很得意似的,笑了起来。
他对公子的自豪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这公子已被他自动纳入知己的范围里去了,于是他也将之理解为知己对知己的相惜。
于是取出糕点取出酒,两人漫无目的聊起天来。
言谈中,公子那似乎未经世故的率直时常会出来惊讶他一把,只是丝毫不觉不通人情或者冷酷呆傻,他反而觉得非常可爱,率性直爽。
就像现在,公子杯中酒尽了,公子微微撇嘴,将酒杯往江中一扔,转头向他:“你还有酒没有?”
他微微茫然,晃了晃酒瓶:“还有一些。”
公子便朝他伸了伸手:“分我一些。”
他把酒瓶递给他,公子仰头喝一口,又把酒瓶递回给他。唇边还沾上一些酒液,公子抿抿唇,酒液便在唇上化开了。
公子回味似的,又抿了抿:“我怎地觉得,你的酒,比我的更好喝一些?”
他有些呆傻:“大约是因为,抢来的,比自己的味道,总要更特别些罢。”
公子便凝眉思索一番,仿佛理解了,唇边又泛出朦胧的笑来:“你说的,很有道理。”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呆一个萌。。
☆、三
4
天色清淡,一缕烟云从头顶细细飘过。
他捏着空酒瓶,仰头看着清朗云空,露出很惬意的表情,那公子大约已有些醉意,眼角泛起微红,正看着看云的他,目光却微微发沉。
他毫无所觉,突然扭头对公子笑:“说来实在失礼,至此竟还未自报名姓。实在与君像是多年故友一样,忘乎所以了。”
公子却忽然避开了眼光。
“某为扬州人士,顾姓,父母赐名兰亭,表字会吴。”他说,笑,“不过他们一向喊我顾四。”
公子已经转开了眼光,仿佛在认真地看食盒中的花瓣,他自曝了家门,公子也毫无反应似的。
按理说一方自曝了家门,对方也该礼尚往来才是。
他那把织锦白玉骨扇在手心敲了敲,公子仍旧低眉赏花。
他踌躇了下,他还很少主动,或者说直接地问候过别人的姓名——一般的人他很少提得起兴趣问候,他看得上的人,也很少需他主动问候——因此也不由显得有些生涩尴尬:“虽则不免冒昧,只是某悦君甚,因此也不免显得急切了些,敢问君名姓为何,家居何处?”
公子这才抬了抬眼,眼梢微挑起来:“悦我?你喜欢我?”
“……咳咳,”他顿了顿,突然咳了几声,脸上莫名有些红,“君之风华,某心悦之。”
他一向爱美,美人美景美食,天下为美,他都喜欢。赏心悦目,喜欢没什么大不了,他挂在口头上的喜欢不知凡几,可是那公子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让他突然觉得,这个喜欢有不得了的意义似的。
让他都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公子看着他,眼里似有波光流动。那公子本来就生得眉目如画,好看得不像人之所有。脸上神色稍微生动起来,就更加让人舍不得挪开眼了。
可是他又莫名地,不敢直接对视这公子的眼睛。
公子唇畔渐渐弯起来,很高兴似的:“你喜欢我,那很好。我也很喜欢你。”
“咳咳……”他又要被自己给呛住了,有些无措。
那公子捻起一片柔嫩的花瓣,放在唇间抿着,笑盈盈地看他,他面皮越来越红,白如嫩乳的花瓣在公子色泽红润的唇瓣之间,简直让他头皮都有点发炸的感觉。
公子开口了,唇间仿佛溢出甜美的琼花香气,说:“我的名字么,”颇为难的神色,“你叫我京玉吧。”
他怔了怔,刚才纷杂的思绪一下远去,脸迅速地就不红了。
他笑了笑:“原来是京玉公子。”
京玉一听便知是假名。虽说出门在外,有些顾虑不便报以真名,这些他都很谅解。只是想想他一股脑连名姓住址全都说了,结果对方报以什么都算不上的称呼,虽然这有点不符他一向自诩潇洒的风度,他却还是得不大乐意地承认,他不高兴,甚至还有些失落。
京玉看起来心情却愉悦得很,食盒中的琼花被他好耐性地,摆出了许多漂亮的样式。
5
接下来连续几日行船,水面平静,天青云白。
他之前在船上,除了最开始两日,后面总觉得无趣。现在他整日与京玉公子一道,突然就有了无穷乐趣似的,玩的耍的层出不穷。连一日三餐,也要精心策划一遍,京玉虽然没有随从,可船上似乎谁都是他的随从,要什么即刻就能得到。
他同京玉说起饮食,不说也还罢了,一说起一道道家乡美食,便很收不住心思。
“早点么,我还是最喜欢五丁包子。”他回忆似的抿抿唇,“配上一壶魁龙珠茶,才能说是不负好晨光。”
到这船上,每日一早不是素粥配菜包就是葱饼配豆浆,虽说出门在外不该讲究,不过实在是委屈了他顾家公子的胃。
“你这样想吃么?”京玉侧过头,“是什么个做法?”
“想吃自然是想吃的,”他叹口气,“只是这船上也做不出来就是了。先别说海参,鸡肉,猪肉,嫩笋,虾仁这五丁有没有,即便有,这船上也是做不出来我府上厨子的味道。再者,若没有一壶魁龙珠,这包子吃着也是没意思。”
“魁龙珠,”京玉食指轻轻点着桌面,又问他。“这又是什么?”
“杭州龙井,歙县魁针,珠兰。取魁针之色,球兰之香,龙井之味,三样搭配窨制而成的香茶。”他说,“饶是整个扬州,一岁也产不出多少魁龙珠来。”
“唔。”京玉若有所思。
顾兰亭由吃食想到家中长辈和兄长姐妹,还有身在扬州的故友,不由越想越多,后来竟伤感起来,也没注意京玉是个什么神情。
他早早回船舱歇觉去了,在水波摇晃中做着梦。他从马上下来,门童为他撩开茶楼的帘子,他打开织锦白玉骨扇,三五好友已是在厢楼里辩了有一时,见他来,都来拉他。
“这个混小子,竟同我辩五丁包子不如三丁包子美味。”陆家的二公子道,“我猜张家公子是布衣县令当得久了,都忘了珍馐什么味道了。”
张家的公子驳斥道:“你懂什么,一味花团锦簇,馅料各自的味道反倒都失色了,只留下三丁,鸡肉猪肉和嫩笋,这样便已足够了。”
他在中间空着的座椅坐下来,只打开扇子笑:“五丁包子如何,三丁包子如何,只管都给少爷我盛上来,我尝尝便晓得哪个更妙了。”
扇尖抵住下巴,他又道:“别忘了,再上一壶魁龙珠。”
他吃了又鲜又浓的两个大包子,又喝上一杯清茶,他知道自己其实在做梦,还是忍不住笑了。他翻个身,梦里还依稀有茶香似的。
他迷蒙着迷蒙着,耸着鼻尖,突然眼一睁,坐了起来。
“书叶。”他喊,又连声喊了两遍。
书叶跌跌撞撞闯进来:“怎么了怎么了少爷?”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船上。他一下呆愣愣的,很失落:“没什么,做梦昏了头了。”
书叶摸不着头脑,见他又睡下去,只好出去了。
结果早上起来,他直接忽视了出现在自己房里的人,被桌上的食盒香味给一下勾走了魂。
他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食盒,估计是眼神实在是太直接了,连书叶都笑出声来:“公子,你这样被夫人看见了,一定心疼死了——我的小四怎么受这么大苦哟!”
坐在桌边的人眉眼一动,也笑了下。然后站起来,把食盒挡完了。
他于是又眼巴巴地看着京玉。
顾兰亭是循着香味自动爬起来的。衣发散乱,鬓发缠在脖子上,衣袍松垮地半落在肩头,他仰着脸看着京玉,眼里还带着没睡醒的迷蒙,却又晶晶亮的。
京玉本来好笑似的表情,一下顿了顿。
“快些起来。”京玉喉咙发痒似的,咳了两声,又咳了两声,干脆别开了眼,“你不是说想吃这个么?”
“公子你也该起来啦,”书叶也跟着喊,“你再不起来,你心心念念的五丁包子和魁龙珠可就凉了。”
京玉明显感觉到顾兰亭的目光已经穿过了自己的身体,直直地奔向他身后的食盒了。
他隐隐地又有点觉得,不高兴。
“你怎么不把我叫起来?”顾兰亭说着,忙忙从床上爬起来,踩在鞋上的时候还歪了歪,书叶赶紧上来帮他穿衣,一边说,“我倒也想喊你,只是京玉公子看您睡得沉,不让惊扰您。”
他这才反应房里还有第三个人似的,一下往京玉看去。书叶正弯腰给他系衣扣,胸口一块还是□□着的,京玉看着他,微微翘着嘴角笑。
他陡然觉得热度全往脸上冲上去了,简直想背过身去。不过一转念,实在不知道自己在不好意思什么,又只好僵着不动了。
只是他一想到京玉在他屋里坐了这么长时间,他睡得人事不知死沉死沉,想必各种样子都被看见了。
他才退下去的热度又重新烧上来了。
书叶给他系领上的盘扣时,不无担忧地问:“昨夜公子是不是吹风了,人有些发烫。”
吹你妹吹。
谁许你把人放进来的!
他都有点恼羞成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
6
船行了近一月,靠岸过三回。每回顾兰亭都要下船,到岸上城镇游玩一番,买上许多新奇的玩意儿和吃食才肯上船。这个吃食,并不是做好的吃食,熟食船上放不了两天,是食物原材料。
他是买来交给京玉的。
自从他吃过京玉自己做的五丁包子,晓得了京玉原来是一个厨艺高手,而且不是一般高的高手之后,他的一日三餐基本就全交代给京玉公子了,作为交换,京玉那株琼花便交给他来照顾……当初连书叶都苦口婆心劝过京玉公子了:“京玉公子,你不晓得公子他爱花不惜花,最是没心肠的薄凉负心汉了……”他险些将茶叶都喝下了肚去。
少爷我在你眼里不是才情委地,风华无双吗?你这样抹黑少爷究竟为哪般!
京玉微微挑眉,朝他看了一眼:“无事,左右他是养不死的。”
正如京玉所说,这近月来,他的确没将那株琼花养死,反倒开得相当蓬勃,夜里睡下了,也能闻见花香,早晨起来,床头都落满了琼花。连他都不由觉得这花期也太长了些,不由得将扇子合拢,在手心敲了又敲,笑:“到底是少爷我风华无双,连花儿都不忍开败。”
书叶摇摇头,近来他对自家少爷越发不够尊重了,反倒对着京玉很是殷勤,他觉得是因为吃食的缘故,没别的。
书叶不止一回要帮京玉下厨打下手,只是没一回成功的。
京玉在厨房的时候,是绝不准任何人进去搅扰的。他两回想进去,他实在是想不出京玉拿刀切菜,拿勺抖锅的模样,但也都被拦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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