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思 作者:滕沉沉
Tags:情有独钟 灵异神怪
顾兰亭在京玉的目光下渐渐消声了。
“你再说难看两个字。”京玉有些咬牙切齿。
顾兰亭忙不迭点头:“再不说了,保证不说。”
心里却觉得好笑,世上果然没有一个美人是不在意自己的美貌的,越美貌的越在意。
京玉也不出其外。
这让他觉得,京玉十足的有红尘气。足以让他将那些怪力乱神的猜想统统抛在脑后。
京玉复杂地看着他,是坦白,还是瞒骗,瞒骗又要以哪种说法瞒骗,种种想法在脑海里交织,最后叹口气,道:“既然你晓得了,我确是患了一种病……”哽了一会儿,京玉默默忍下委屈,他的真身怎么就成了一种病了,语气忧桑,“这病也委实不能让人晓得,我到王都来,是秘密行事。”
“这你尽管放心,我自是不会同别人透露一两分的。”顾兰亭忙又保证道。一边为京玉感到怜悯,一边为自己一猜一个准感到几分得意。
“……”京玉勉强牵了牵嘴角。“那太好了。”
一点好的语气都没有好么。
“那京玉你平日发病次数多么?”顾兰亭担忧地问,“这几月来我也只见过你发病这一次,不知道发一次病,对身体有多么大的损耗。”
发你妹的病。
京玉不动声色地磨牙:“自我吃药之后,发病的次数已经少了许多。”
“太好了,”顾兰亭恳切地,“请千万不要放弃治疗。”
老子不需要治!疗!
干巴巴:“当然会,好、好、治、疗、的。”
顾兰亭认真地点头:“如此最好了,我很担忧你。”
京玉顿了顿,看着他含着隐忧的眼睛,眼底慢慢柔软下来:“嗯,我不会有事的。”
隔着几条街之外的七白楼,妖娆艳丽的女掌事,坐在三重阁之上,人间的月亮,落在女掌事有如飞蝶的眉尖。
水月姬仰头望月,微风过处,似有花香袭来。
隔着几条街之外的常府里,那株盛开的琼花,落下一片叶子。
京玉疼得眉心微微皱起。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
今日原是上元日。
七白楼的小厮递来帖子,今夜七白楼两重阁举行今岁最大的一场诗会,一年一度的上元诗宴。
顾兰亭的姑父既然是都台掌府,今次诗会便缺不了他,用过中饭,已经去了七白楼。
常青华去之前还同顾兰亭说:“上元宴是不轻易递帖子给考生的,中正制度既废,自放牛娃到相府公子,聚于王都的考生何止一万,前途各是未明。上元宴既是学生斗诗比彩,若是有所偏颇,说不得要引出多少麻烦。这回我阻拦不住,太学府的几位博士并殿上的几位贵人,一定要向所谓王都四郎君,州府五君子下帖子。”常青华很头疼,“只是我竟然不晓得,五君子之一,竟然有你顾会吴。”
顾兰亭他姑母将眼梢一立:“你这话说得很有意思,我顾家四郎,怎么便当不起五君子了。照我说,与那些郎君齐名,还辱没了我家四郎才是。”
“妇家女子,你懂什么?”常青华说:“即便四郎有这样的高才,也委实不该我来捧他。”
常青华掌都台,却最要管的是诉讼刑狱,他本人又是刚直不阿的禀性,最痛恨裙带之流。是以到如今顾兰亭的表兄二十有八了,不过在尚礼院领了个卑职。
顾兰亭便说:“这件事我之前也是不晓得的,我也并不晓得,这场诗会要由姑父来张办。”他也不是全然不知晓,不过是懒得去理,况且,他并非仰仗了姑父,才得了这么些名位。他心里坦荡,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常青华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左右我们行得正便罢。只是人多口杂,难免传出些难听的,你自己要当心才是。”
顾兰亭自是点头称是。
常青华走之后,京玉才出现在饭厅,顾兰亭姑母也退席了。
“你今日来得怎么又这样迟?”顾兰亭忧心忡忡地问,自从他晓得京玉身患恶疾,他便经常忧心忡忡,自上回七白楼诗会回来,京玉常常地看不见人,这更加使他忧心忡忡。
京玉打着呵欠,闲闲地在桌前坐了,又打个呵欠,“不知怎么,一醒来,便这个时辰了。”
京玉一脸困顿,随性束起来的长发,还有两缕勾住了耳朵。
顾兰亭看见他衣襟微微敞开,想是起来也没有好好打理,微微叹口气:“现下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困觉多些也是有的,只是你本来身子就不好,也多穿些才是。”又看了两眼,想为他合上衣襟,手指动了动,却又顿住了。
京玉点点头,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倒是问他:“你姑父,可出门了?”
“唔,刚出去不久。”他说,“昨日姑父还问我,怎么总不见你。我说你约莫还未有醒,姑父心中很不满意。”
京玉眉梢微微一挑,拿过他面前的杯子,饮了口冷茶:“这老头子,难不成还要日日给他问安?满身煞气。”
“……姑父他即便是刚直了些。”顾兰亭无奈道,“好歹也是我姑父。”
京玉正经地说:“我并未说你姑父什么,你姑父身上确实煞气太重。”
“好好的人,哪里来的煞气。”顾兰亭唤人过来,“去厨房拿些吃食,再摆副碗筷。”
吃过饭,顾兰亭重为京玉束发起冠,两人出府往东六条街去。
在经过常青华平素办公的小院时,京玉突然顿住了,顾兰亭正同他说着过两日去爬山的事,突然发现身边人影不见了,回头一看,京玉微微弯着腰。
“京玉?”他疑惑地问。
同时,在房里打扫的的侍婢,拂尘扫过处,掠过床头那一株琼花枝。
京玉整张脸突然扭曲了下,脸上微微浮起薄汗。
侍婢哎呀一声:“怎么掉叶了,我也并不怎么碰着它。”见四下无人,忙偷偷地将叶子捡起来,扔了。
顾兰亭正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京玉深深呼吸,突然又快速地往前走,顾兰亭没搞懂,却只能加快脚步跟上去。一直到离小院很远了,京玉慢慢缓下脚步。
顾兰亭喘着气赶上来。看见京玉的脸色浮着一层透明的苍白,顿时一惊:“你怎么了?”
京玉摇摇头,道:“没什么。”顿了顿,唇稍稍弯起,“你看,发芽了。”
他们身边正是一扶花墙,丛丛开败的斑驳里,已经有新芽出头。
顾兰亭一怔,随着京玉的话说:“不知是什么花。”
京玉唇边抿出笑意:“不如来猜一猜?”
顾兰亭也笑:“如何猜?”看向一墙的叶子,“倒有些像芍药。”
“芍药里的哪一种?”京玉双手掩在大袖下,指尖微动。
顾兰亭不由笑着摇头:“这可委实猜不出了。”
一阵风过,伴花香袭来。
常有人说一夜花开一夜花开,端的是美不胜收,却不知一瞬花开满墙,是什么样的景致。
顾兰亭张大眼,眼见着这一面花墙,如何由枯藤斑驳,如何抽绿,如何发枝,如何抽芽,如何发花。圆鼓鼓的花苞破开,一层一层的花瓣缓缓放开身姿,妖娆艳丽的花色,铺了满墙。
京玉倚在花墙边站着,唇边含笑。
他是天人之姿白玉无瑕,花是眉黛三千妖丽无双。
“这样可猜得出,是什么花么?”
他呆呆地看着京玉,后者唇边含尽天下无匹的笑意,眉梢却带着妖孽的媚态。
世有妖花。
作者有话要说:
☆、十四
七白楼檐下挂了一盏盏花灯。
其实今夜,满城都是灯影,地上是灯,飘在空中的是灯。
只是七白楼一盏一盏灯挂上,在整个王都,也几乎无人能占过一头去。
上元诗宴向是如此,让天家宫苑都失了颜色,上元一夜,整座王都,只需看见这一座灯楼。
顾兰亭同京玉在门口留了名簿,进到里面,满目灯火璀璨,歌姬舞女层层楼阁之上,顾盼回眸,巧笑倩兮。更有郎君士子,互邀评比,比鉴才学。
有上元诗宴在此,之前的诗会都算不得诗会了。
“读书人若不参加这一场诗会,便正如是男儿成年不行冠礼。”斜刺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算不得是读书人。”
顾兰亭同京玉转过头,白十手里正拎着两盏灯,一盏兔子的,一盏莲花的,一边说,一边苦手似的,看看两盏灯。
顾兰亭忍不住一笑:“谁竟然将这样两盏灯给了十郎你?”
白十道:“不过没当心,便教人硬塞来两盏。”他面前正好经过两人,白十说也没说,直接伸手,将灯塞给了两人。
那两人还未反应得过来,接住灯,往白十看去,白十眼风凌厉厉地一扫,竟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白十越过那两人,朝顾兰亭京玉的方向走来。
京玉后退了半步,脸色有些难看。
顾兰亭摇着扇子,笑说:“这便是十郎要同我做赌的因由?”
“倒也不是。”白十道,“上元诗宴盛虽盛,到底年年有,我既然同会吴你做了那个赌,会吴你若是果真上得殿试,你又该晓得,上元诗宴,也委实算不得什么了。”
顾兰亭扇尖抵在手心里,微笑:“十郎这样说话,免不得我要尽一番心力了。如此方不辜负十郎拳拳心意。”
白十看着他,眼里沉沉的笑意:“那很好。”
京玉脸色都开始慢慢透出透明的白了,他又往后退半步,倚住了一面罄钟。
头顶上传来惊呼,抬头一看,却是七白楼的女掌事,妖娆美艳的水月姬,从三重阁顶上的藻井,手挽从顶上垂下来的红绸,脚踩红绸下来,落到了一重阁,落在半空中间的彩绸花束上。
四下里响起赞叹声。
水月姬碧绿的猫眼弯起笑意,又径自从那巨大的花蓬里再下来,由着红绸,荡到了顾兰亭三人前。
“白郎要奴家难找,”水月姬下来便撅起唇,嗔道,“那些老骨头,来占我的场子也罢,还支使水月姬做事,实在是老矣朽也!”又转过脸,对着顾兰亭,展唇笑道,“到底如同顾郎这般知心人,世上再难寻得了。”
白十微微勾了勾唇,道:“水月姬亲来寻我,却不知多少是看在顾家郎君的面上?”
水月姬微微低下眼:“自然全是因为白郎的缘故,才寻来的。”
“寻十郎做什么?”顾兰亭折扇一开,调笑道。
“今夜诗会的评委里,暂且有我一个。”白十淡淡道。
白十同水月姬走了,走之前,水月姬回头看了顾兰亭一眼。
顾兰亭不知怎么,心神一阵恍惚。
京玉脸色还苍白着,倒是比方才好了些。
他们各自都并不注意到对方如何。
顾兰亭取下头上一只灯笼,要与京玉一道猜出谜语来时,京玉脸色已恢复如常了。
“你来猜猜看这个,”顾兰亭略无趣,“方才猜了几个,委实没什么意思,一眼就猜出来了。”
京玉茫然地看着兰亭。
“这……写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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