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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笑了一下,这时候求龙王爷有什么用呢?在凄厉的呻吟声,升起一个荒唐的想法——事到如今,还不如去求求阿娣,让她安静下来,大海也就不这么疯狂了吧?
但出乎意料的是,黑暗的天空中,突然划过一大股蓝白耀眼的电弧,照亮了抱着桅杆满脸雨水的蛟爷。他的面容是那样苍老和绝望,难道连他那异同常人的七趾脚,也终于钉不住,要求助于外力了吗?
好像是蛟爷的怒吼起了作用,我明显感觉到阿娣的声音渐转渐低,分明是强自压抑,最终消失了……黑暗的大海深处响起一声沉闷而可怕的怒吼,最后也消失了。
我松开怀里的阿惠,愕然爬起往左舷那边望去,只见一个巨大的怪影缓慢地屈展着浮现出来,海潮随之狂涌,巨大的啸声震动天宇,海水瓢泼般倾泄在船上。
我将耳朵贴在船板上,好像听到了海水深处那庞然巨物浮出水面带出的滞闷声音,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个东西的头部背嵴,一路摩擦着船底,嚓嚓嚓地震颤着福昌号,然后往船舷的右边游去了。
惊奇的我几步跑到右舷,只见海里破水刚刚沉下去一个巨大无比的影子,那个影子太大,以至于我竟然看不出它与海水的分界,但仅仅是肉眼能看见的部分,就分明比福昌号大了几十倍!
这是什么鬼东西?我惊骇起来,听着那恐怖的嚓嚓声消弥在大海的尽头,暴风雨消停下来,顷刻间云开雾散,海面上碧波荡洋,一副晴和景明的美丽风光,适才那狂烈的暴风雨,竟如同一场不真实的梦幻。
但是,这一刻的天空没有出现风雨过后海上常有的彩虹,有的,只是鱼舱里失去亲人的嚎哭,头纤钟灿富带着一个淘海客,安抚落水乘客的家人,奎哥等人在海面上张望了许久,好像没有看见那个落水的阿根、其他乘客的身影,船上的气氛前所未有地沉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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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心情沉重,拍了拍阿惠略示安抚,牵着她的手往鱼舱里走。但有名淘海客突然跑了过来,不由分说就把我拉走,一路拉向了舵盘室上的主舱。
蛟爷依然捶着他的腿,我思忖着该怎么治好他的病,默默地运针,才到一半时间,舱门忽然被人推开,奎哥走了进来看了我一眼:“蛟爷,想不到这拍花子还有些本事,他才给阿娣治了病,现在就看到真的有成效了!”
“真的?”蛟爷现出喜出望外的神情,险些要跳起来。
我心里一紧,赶紧按住他道:“我的大爷,你这样跳起来,要是把银针折断在了穴位里,那就该痛死你了,快坐好。”
蛟爷没有发火,但坐了回去,对奎哥道:“阿娣现在怎么样了?”
奎哥好似很开心,点头道:“我刚才路过底舱,虾仔报告说阿娣叫他们给她送粥,喝了一碗还不够,足足喝了满满的两碗。”
蛟爷也笑了起来,挥起大巴掌,啪的一声拍在我的后脖梗上:“看不出你们家那个程什么针,果然是有些道行啊。”
这一下差点没把我的脖子给拍断,我脖子一麻,强笑道:“那当然,这是我们泉州程家泉涌堂秘传的针法,没效才是怪事了。”
说着好,蛟爷又叫我赶紧再去给阿娣做针灸,我一边旋转着银针,一边解释道:“蛟爷,您是腿脚有病痛,所以病情有反复时,一天针灸两三次也无妨,但是从阿娣的病情看,一天针灸一次就足够了,多了反而有害无益。她那样的情况急不得。下次为她针灸后,我会配合药酒火灸刺激穴位,之后再拔火罐。这样比单纯的扎针疗效要好。”
看他还是不信,我继续耐心解释道:“您的腿真的用不着那么麻烦,只需要用针灸疏通血脉,要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蛟爷并不做声,等到用针完毕才略微点点头,示意可以离开。我收起银针疲惫地折返,蛟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记住你刚才对我说的话,否则你就自己跳到海里去吧!”
我没有回话,头也不回地走上甲板,就见淘海客们正在清理倒灌进船舱的海水,整理着缆绳船帆,我想着去找阿惠,这时候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悚然一惊,以为是全叔他们,扭头却看见七哥面色阴郁地道:“阿惠死了。”
我大惊失色,简直不敢相信,要知道不久之前阿惠对我说她先回舱里,怎么可能一下就阴阳两隔?我追问道:“她怎么好好地去了?”
七哥没有多说,直接拉我就进了船舱,我立即看见船舱里的一个角落围得水泄不通,见我进去,他们竟然自发地散了开来。而随着人群的退开,尽头处阿惠的身体出现了,她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上盖了一块白布。
我登时晕眩了一下,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情况,立刻发力跑了上去,然后蹲在阿惠身边。那张我熟悉的白皙美丽的脸,现在已经变为乌青发紫,表情里有惊讶和苦楚。我哀痛起来,难以想象她遇到了什么,就听七哥在后头道:“你看她脖子那里。”
我往阿惠脖子那里看去,就看见侧面有两个触目惊心的孔洞,却没有任何血迹。我不明所以,又上下打量阿惠,似乎裸露的部分没有其他外伤。那么,阿惠是因为这个问题死的?是暴毙还是别人害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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