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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魔从城楼上跌落,它浑身被烧得焦黑,伏在地上抽搐,眼看就要死去。
一阵青烟过后,酒囊化成了一个身穿红色鞠衣的女子。
正是长孙皇后。
妖魔艰难地爬起身,朝长孙皇后伸出了早已残断的手,它微微张开嘴,眼角有泪滑落。
长孙皇后微笑着飞向妖魔,红色的凤尾裙在夜风中飞扬。她也向妖魔伸出了手,她的笑容如菩萨般慈悲。
在妖魔的手和长孙皇后的手相触的瞬间,妖魔褪去了狰狞恶相,变回了桑乐公主的模样。
长孙皇后与桑乐公主相视而笑。
一阵清风过后,漫天桑叶飘飞,她们如飞沙般散去,化作了虚无。
永寂如空,自然解脱。
一切业障,刹那灭却。
玄武门之上,白龙仰天而啸,发出了一声雄浑悠长的龙吟。
元曜怔怔地站在广场上,望着长孙皇后和桑乐公主消失的地方,心中无限伤怀。
白龙飞身而下,变回了白衣翩跹的美丽女子。
白姬拿着传国玉玺,朝元曜走来。
元曜道:“白姬,桑乐公主去哪儿了?是不是去黄泉了?”
白姬沉默了一下,才道:“她没有去黄泉,她消失了。”
元曜道:“那,长孙皇后也消失了吗?”
白姬道:“没有什么长孙皇后,你看到的长孙皇后是酒囊凝聚的思念所幻化出的一个残影。那是由桑乐公主的心所生,是她在仇恨煎熬之中给予自己的救赎。”
长孙皇后去世一年之后,杨昭妃也因伤心过度,抑郁成疾,病死了。
白姬去往太极宫,按约定取杨昭妃的灵魂。
杨昭妃站在一棵桑树下,那棵桑树下埋着一个陈旧的羊皮酒囊。
白姬道:“夫人,你必须依附于器物之上,我才能存放你的灵魂。你想依附于什么器物上?”
杨昭妃道:“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我想依附于一棵桑树之上。”
白姬一愣,道:“虽然有些麻烦,但也行吧。你为什么要依附于一棵桑树?”
杨昭妃道:“因为,我叫桑乐。我一生困于仇恨,郁郁而终,我想在死后忘却仇恨,做一棵桑树,从此快快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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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姬道:“百千法门,同归方寸。河沙妙德,总在心源。希望夫人从此能断却嗔痴,得清净快乐。”
然而,杨昭妃死后仍旧没有忘记仇恨,还是困于心魔,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末路。
元曜叹了一口气,心中十分难受。
白姬道:“轩之,仇恨会毁灭一个人,可是有时候,明知会走向毁灭,人还是忍不住要去恨。一切烦恼业障,本来空寂,一切因果,皆如梦幻。”
小书生心中难过,泪流满面。
第十三章 尾声
长安,冬雪纷飞。
缥缈阁里,温暖如春,墙角的火炉里瑞炭发出橘红色的火焰。
元曜拿着鸡毛掸子给货架上的物件弹灰,虽然寒冬时节没什么客人,卖不出东西,但货物积灰了终归是不好看。
白姬不知从哪里摘了一大束黄色腊梅回来,正拿着剪刀一支一支地修剪枝丫,插入一个白瓷曲颈瓶里。
腊梅被暖气一熏,满室皆是沁人心脾的幽香。
离奴冒着风雪去买了一堆年货回来,大部分都是鱼,正在厨房里整理收纳。
元曜一边闻着梅香,一边弹灰。
那天晚上,桑乐公主消失之后,白姬和元曜在守卫士兵醒来之前离开了玄武门。
白姬担心夜长梦多,连夜就赶去了洛阳,把传国玉玺交给了武后。
长安城里,桑妖作祟又消失的事情像是冬雪中的一场梦,街头巷尾谈论了一阵子,就归于冬夜怪谈,逐渐淡忘了。
“吱呀——”
有人推门走进了缥缈阁。
元曜以为是客人,正要热情招呼,侧头一看,却是韦彦。
韦彦气呼呼地走进来,一见白姬正在柜台边插梅花,不由得生气,道:“白姬,说好的五千两黄金,你什么时候给我?”
白姬一心剪花,头也不抬,笑道:“俗话说,腊月不催账。韦公子你天天跑来找我要债,我这年都没法过了。”
韦彦悲愤交加,道:“这年,我也没法过了!国师醒来之后,我才醒来,我以为迷穀花的事能推锅给你,蒙混过去。谁知道国师毕竟是国师,他不知道使了什么法术,从南风那里知道了真相。他去了一趟洛阳,回来之后竟穿上了女装,还涂脂抹粉,天天赖在我燃犀楼不走,整日里打虎骂蛇的,搅得整个韦府不得安宁!父亲大人敬他是国师,不敢得罪,把我臭骂一顿,又带着二娘搬去武府了。国师要我给他五千两黄金,他才肯离开!我让他来缥缈阁找你要钱,他说他走不进缥缈阁,非得赖上我!白姬,我上哪儿去找五千两黄金?只能找你了啊!”
元曜冷汗如雨。
白姬把一支梅花插入花瓶,笑道:“韦公子,都是老友,我怎会赖账?不是我不给你黄金,是武后还没把赏金给我呀。武后说,等她回长安了,再把赏金给我。你想想,大雪天的,一万两黄金从洛阳搬运回长安,也不方便,对不对?如果你实在着急,不如你去一趟洛阳,进言催武后赶紧回长安。我也盼着她早日回来,给我赏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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