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亲 作者:尘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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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七幺猛然睁大眼睛:“你知道我是谁?”
老人的眼神却开始涣散,嘴里喃喃念道:“因果轮回,有因就有果……一百八十年前的债该还了,佘玄麟……回来了……”他的话才说完,整个人就发出“嘭”的一声,像一只充过了头的气球一般炸了开来。
“佘七……”廖天骄想去拉佘七幺却已经来不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老头整个炸裂开来。他知道那是因为大火焚烧导致人体颅内压强不稳最终引起的爆炸,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一个人的脑袋爆炸这种事……廖天骄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那种想要呕吐的冲动咽下去。佘七幺却仿佛根本没有觉得眼前这情景有多么的可怕,或者说此时最可怕的是他的表情。
“佘七幺……”看着双眼血红的佘七幺,廖天骄第一次感到了害怕。他看到佘七幺冷酷的表情,他仿佛是疯了,但是动作却那么的冷静。他用手指抹去脸上沾到的老人的鲜血,随后用力在地上划出一个阵,口中念念有词。
“断阴阳,拘魂!”老人的残骸在地上微微动弹了一下,像是想要起身,但又很快趴了下去。
“断阴阳,锁轮回,拘魂!”老人的残骸之中飘出了几缕淡淡的青烟,很快散了个一干二净。
“断阴阳,锁轮回,闭冥途,开杀伐阵。拘魂!”
“拘魂!拘魂!拘魂!”
所使用的咒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狠厉,可是无论佘七幺如何努力,如何动用神力,老人的魂魄就是不见踪影。佘七幺终于直起身来,他看向剩下那一堆焦炭一样的残骸,随后弯腰便开始在里面翻找,试图找到另一个可以拘到的魂魄。廖天骄看不下去了,上前抓住他,却被佘七幺甩了一下,一屁股坐倒在地,手掌都擦破了。
“佘七幺!”廖天骄喊。
佘七幺浑身一震,慢慢地,他紧绷着的脊背松弛了一点点下来,他转过身,沉默了一会,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然后,他冲着廖天骄伸出手来。廖天骄看向他,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后才意识到什么,将那只手在身上擦了擦,才再次冲廖天骄伸出去:“对不起,你起来吧。”
廖天骄抓住他的手,站起身来,问:“佘七幺,你还好吧?”
佘七幺闭了闭眼睛说:“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廖天骄还想说什么,佘七幺却摆摆手:“让我想一想,想一想。”他说,过了一会,他睁开眼睛,似乎是在环顾这小小的村落。大火已经将能够吞吃的生命都吞吃殆尽,剩下的只是房梁屋瓦这些死物,一间间洞开的屋子仿佛一张张大张的嘴,发出无声的嘲笑。
佘七幺勉强收拾了心情道:“我们先回去,回钟表镇。”
※
朱雀正在妖协的帐中与四位阁老商议事情,忽然听到外头传来守卫的呼声:“朱雀大人,有敌……”那个人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一只平素也算强悍的妖怪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摔进屋中,直奔朱雀而去。朱雀眉头一皱,伸出手来,她的手臂在刹那之间变作了一副羽翼,她伸手轻轻一拦,以柔化刚,轻巧间将那只妖怪接下,扔到了一旁。
“朱雀君,好久不见了。”伴随着声音,出现在门口的是谁也想不到的人物,冯衢带着赤当、小菊等数个妖怪大大方方地立在一众妖协大佬面前。
妖协几位阁老的脸色在瞬息之间的变化不可谓不精彩,不过都说姜是老的辣,很快,几人甚至不用交换眼神便统统都将那些外露的情绪藏匿了起来。为首的东仓慢条斯理地上前一步道:“冯衢,你好大的胆子,去年打伤我妖协诸多妖怪,越狱而出,我们还没去找你,你竟然还有胆子找上门来?”随着他的话语,屋里其他几个阁老在同一时刻都释放出了自己的妖力,似乎准备下一刻就要与冯衢相斗。
局势仿佛一触即发,然而,披着厚厚鹅毛大氅的冯衢虽然面色苍白,神情却十分平静,面对大佬们的精神压迫,他甚至还有闲情拉了拉衣襟道:“东仓,你应该很明白我为什么来找你们,此处也没有外人,你们那些假惺惺的东西还是免了吧。”
东仓道:“你胡说什么?”
冯衢轻轻一笑:“我胡说什么?我说,如今局势已经到了你我不把事情摊开来打开天窗说亮话就谁也讨不得好处甚至逃不了的地步,你们那些欺瞒世人的小把戏还是收起来吧,至少在这个屋里的可都不是外人,我说得对吗,东仓……师父?”
东仓脸色微微一变,随即便把目光投向了刚刚被扔进来的那个看守的妖怪身上,对方正吓得哆哆嗦嗦地缩在朱雀身后的椅子边,不敢抬头看任何一个人。
“你先出去。”东仓说。
看守妖怪似乎吓到耳背了,动也不动。东仓眉头一皱说:“喊你呢,狡鱼,出去。”
冯衢却轻轻一笑,说了声:“小菊。”刹那之间,小菊便化作一团黑气扑向了那只名叫狡鱼的妖怪,短短十几秒的时间过后,黑气散去,地上只剩下了一堆骨头。
“冯衢,你不要欺人太甚!”另一名阁老南昀一拍桌子呵斥道,显然十分不满冯衢在他们的地盘上随意撒野。
东仓也不甚高兴道:“你这是做什么?”
“替几位大人清理门户啊。”冯衢一伸手,赤当递给他一个精致的暖手炉,让他抱在怀里。冯衢似乎特别怕冷。
“清理门户?”
西陵怒道:“放肆!狡鱼只是我西陵一脉所辖下的一只小小妖怪,要有错事也是我来处罚,谁给你的权力替我清理门户!”
朱雀却突然道:“西陵大人且慢。”她弯腰从那堆骨骸中翻找了一下,随后利落地折下了一片给他们看,只见那片妖骨上隐隐闪烁着一个汉字符文,隐隐似乎是个“囚”字。几个阁老一见不由得都是面色难看。
“修盟的囚妖咒。”
“他是修盟的人?”
“西陵你这个老糊涂,居然把这么个人带在身边!”
指责纷纷而起,西陵的脸色一时青一时红,十分难看。他恨恨地瞪了冯衢一眼,一扬手,那堆骨骸便瞬间化为了齑粉,可即便挫骨扬灰恐怕一时也难平他心中怒气。
冯衢笑道:“其实你们也没什么可生气的,修盟与妖协历来彼此多有渗透,修盟在妖协安插了人手,妖协在修盟也不是没有棋子,就算是妖协之内,不也历来盛行互派细作?要不然怎么会有我这么个玄武的前副手在这呢,对不对,师父?”
东仓吸了口气道:“冯衢,你要说什么就快点说吧,眼下这局势紧张,我们谁也没时间陪你在这耗。”
冯衢说:“哦,当初您说服我接受三生石碎片实验的时候倒是有大把的时间,此时却又没时间了?我看不如这样吧,既然你们没时间,我就去找修盟那三大世家谈谈,您看如何?”
“冯衢!”东仓喝了一声,随即咳嗽一声,又把语调缓下了,说道,“当初的事情的确是我们妖协对不住你,但是那时候我们谁也不知道三生石究竟有什么作用和藏有什么秘密,再者你又是曾经直接接触过三生石的妖之中最有实力的一个,玄武的嫡系有巫族又在追杀你,逮捕你是当时保护你的最好办法,让你参加实验也是时局所迫,师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不得已……”冯衢细细咀嚼了这三个字一番,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过了片刻他又恢复了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道,“也罢,我且问你们,这钟表镇的老何谜题是不是你们捣的鬼?”
东仓几人对看了一眼,随后还是东仓回答道:“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会这么问,老何谜题难道不是修盟弄出来的名堂吗?”
他这话一落,冯衢的脸色却是大变,跟着便站起身来道:“我们走。”
“等等。”朱雀上前一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冯衢根本不多废话,只是再度喊了声:“小菊。”小菊便再次化作一团黑雾,缠向朱雀。
“放肆!”被这样一个小妖怪挑衅,朱雀不由得勃然大怒,娇容变色,一道红色如同火焰的花纹瞬息爬上了她的半边脸颊,发出迫人的光芒。
“大人请。”赤当看也不看自己的同伴一眼,一撩帘帐将冯衢请了出去。妖协几个长老此时还都有些没缓过劲来,因此形成了这一个短暂的空当,让他自由来去了。
冯衢一出帐外,脸色就沉得几乎滴出水来。他在来妖协之前实则已经去过修盟,然而修盟的答案与妖协一模一样,假使老何谜题既非修盟手笔也非妖协所为,那么这件事,可就大大不妙了……
“大人,接下来……”
“我们走。”冯衢断然下令,此时不走恐怕……
然而,就在这个时刻,整个钟表镇发生了巨变。
新春番外·年夜饭
“咚——乓——”
烟花发出震响,在黑夜之中拖着五彩斑斓的尾羽蹿上天幕,随后炸开,绽出一朵光亮璀璨的巨型花朵。廖天骄停下脚步,看向上空。
“咚——乓——”又是一个焰火炸开,跟着又是数个,四、五朵一起绽放开来,喜庆而吉利。远远地,风声送来人们的欢笑声,家家户户亮着灯火,交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
已经是除夕夜了,但是廖天骄今年不能回家。这是他工作后的第一个春节,临近年节,部门的其他人都提前请假回家了,剩下资历最浅、地位最低的廖天骄留下来善后,一直忙活到刚刚才把各位前辈交托来的杂事勉强做完。回家肯定来不及了,何况他手头也没钱。
廖天骄摸了摸肚子,提着在超市关门前抢回来的冷冻食品爬回他的小租屋。屋子是一个月前才搬的,老式洋房分给一群打工仔合租,地段勉强凑合,就是每次回家都要经过一条狭长的胡同,胡同里没有灯。
廖天骄进到胡同里,虽然过去晚上回家也是这条路,但是今夜却显得格外冷清寂寥。廖天骄抬眼望去,往常还会有点灯火的窗户里今晚一盏灯也没有,只有底楼烟杂店里的小电视屏幕一闪一闪的。
廖天骄加快脚步,想跟看柜台的老头道声新年好什么的,结果小小的柜台后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个铁皮饭盒放在柜台上散发着热气,不知道老头哪去了。
好寂寞啊!
廖天骄觉得更加有气无力了,回到租屋里,点亮灯,桌椅板凳都是冷冷清清的。这栋小洋房一共上下三层,住了七户人家,廖天骄不是唯一留下的,不过其他人似乎都有地方去了。他只好在外头“乒乒乓乓”的寂寥中开了煤气开关,一个人烧水煮饺子吃。
太寂寞了!
饭厅里有台小电视,廖天骄打开,调到中央台,把音量开得好大,一面听里头喜气洋洋的音乐一面将超市里买的冷菜装盘。红肠、凉拌腐竹、半只烤鸡、酸辣海带丝,加上饺子,勉强也算得上丰盛。手机响了起来,廖天骄的家里打电话来,他赶紧收拾了心情,装出喜气洋洋的样子给父母拜年。挂了电话,只觉得心情更糟糕了。要是有个人能陪他一起过年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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