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亲 作者:尘夜(下)
Tags:灵异神怪 欢喜冤家 天作之和
“真元弹,你倒是舍得。”李岄说,在他的身后密密麻麻地聚集了一群手下。
佘七幺对廖天骄急道:“你一个人行不行?”
廖天骄咬牙:“行。”
佘七幺便扔下他,往莫刘昆那边飞去,人在空中,乌银已如猛龙过江,冲向下方。李岄自然没有漏过佘七幺两人,伸手一指点出,刚好与乌银鞭尖相撞,两股神力凑在一处,顿时发出响亮的“轰隆”一声,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廖天骄也被震得心神不宁,但是他知道此时自己没有时间去调整。他需要快点找出点燃灯笼的方法!
到底怎么点?廖天骄扒着那盏灯笼,恨不得把整个人都钻进去看。咒语?口诀?意念?魂力?还是别的什么?快快快快快!
佘七幺的身形在空中往后倒退三尺,稳固住身形,双手在空中如拨弄琴弦般拂过,空气顺着他的手势所向快速游动形成了大风,又在他双手指中被压缩、凝结成两团风涡。李岄那些手下的脸上不约而同都现出了害怕的神色,李岄却面不改色:“天蛇之力,不过如此。”说罢,他竟然做出了与佘七幺同样的动作,另一组一模一样的风涡在他的手中凝结。
见佘七幺露出了惊异的神色,他笑道:“没什么可惊讶的,你掌握的这点皮毛也不过是佘玄麟留给你的,佘玄麟的力量如今都在我手上,我还能怕你这点力量不成?”他说着,双手一拢、一推,两团浮在空中的风涡便猛然朝佘七幺撞去。初始小小的风涡在旋转行进的过程中竟然越变越大,到得佘七幺面前的时候已经如同龙卷风一般。
整座神庙都在“哐哐”作响,像是要被连根拔起,莫刘昆爬过去,抱着袁悬趴伏在地上,两手紧紧抱着一根柱子的石础。廖天骄也被吹得东倒西歪,几乎要飞出去,只能死命地抱住塑像托灯的那只手。
但听得“啪啪啪啪啪”数声巨震,就像是两只惊天之手于空中对撞交锋数十下,随之又是“轰隆”一声巨响,整座神庙的上半截都被摧毁,顿时露出了外界的“天空”,忘川水在众人头顶不安分地波动,仿佛下一瞬就要倾倒而下。风声停后,露出了佘七幺的身形,他背靠着女神像,像是受了重伤,面色苍白,唇边都渗出了血迹。
“佘七幺!”廖天骄喊,“想要去帮他。”
佘七幺对他做了个“止”的手势,抹去唇边的血迹,双手借力在女神像上一拍,整个人再度凌空跃了起来,在空中停得一停,伴随着一个类似云手的动作,天空中的忘川水都朝着他汇聚起来,一时间,整片天空风云变色,奇光灿灿,蔚为奇观。
“哦?居然能够调动忘川水的力量了,”李岄抬头看了一眼天,轻慢道,“不错,总算还值得我认真一点。”
蔚蓝色的忘川水在佘七幺手上化为了一条水龙,张牙舞爪,冲着李岄冲了过去。李岄却后退两步,弯腰伸手朝前一抓、一掀,宛如将整片地面掀毯子一般整个掀了起来,直直朝着佘七幺的水龙挡了过去。佘七幺的水龙却很是狡猾,引得那“毯子”过来后在中间一停,忽而拔高身形又瞬间解体,化作万千牛毛一般细密的针尖向着李岄等人洒去。李岄轻哼一声,飞快地变换手型,那些被掀起的泥土顿时又倒翻过来,盖在了他那一批人的头顶,同时一层冰凌紧跟着覆盖其上,使得这层土屋顶变成了滑不溜丢的冰屋顶,佘七幺的针尖打在上面发出“叮叮叮叮”的清脆声响,光听声音倒是十分动听。
被连破了两招,佘七幺并不气馁,他的尖针遇上了冰盖以后再度化为了柔弱的水流,顺着冰盖的形状汇集到一起,如同游蛇一般四面八方地流淌,向着下方悄无声息地钻去。
“啊啊!”李岄的一些手下发出惨叫,那些忘川水本就蕴含无数怨念痛悔,至阴无比,此时又化作了细密的针丝,侵入了他们的体内,直往周身大穴而去。他们本是夺生得的躯体,这些针丝无巧不成书地在那些元窍大穴上形成了一层隔离膜,阻止了他们对身体的控制权,一时间,这些人都像是机器人短路一样,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能力,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
李岄终于眉头一皱,跃起在空中,骤然化作一条黑玉一般的巨蛇,张开大嘴,咆哮着撞向佘七幺。佘七幺也跟着化作一尾银脊黑蛇,与之针锋相对。
莫刘昆在下面阻止着潮涌一般想要进入殿堂的其他手下,鲜血完全浸湿了他的命枪,他大吼着:“点灯!点灯!快!”
廖天骄也知道要快,但是他已经用尽了办法,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点灯!
空中传来振聋发聩的声响,这一带的忘川界被两条灵蛇搅得天摇地动,原本风和日丽的岛景全然变了模样,只有各处宫观庙宇之中此时竟有灯火映了出来,飘飘摇摇,沉浮不定。
有人在诵经。有人在敲木鱼。有人只是对灯枯坐。
廖天骄在这一刻整颗心忽然就凉了,他好像一下子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忙活什么了。他们正在与李岄殊死搏斗,阻止一个“大魔王”危害世界,这固然是因为“大魔王”抢了他们九君山上任山主的躯壳,固然是为了自保,但也是为了世界和平,为了世上万万千千的生灵免遭另一个世界的生物的毒手,他是没有那么大脸让别人为了他们而牺牲,但是就在这个他们生死存亡的关头,其他人却各忙各地冷眼旁观,让他一时之间真的很茫然。
廖天骄在此似乎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个问题,飞升究竟是什么?
他听说飞升之后的人脱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听说他们镇日听经论道,冷眼旁观尘世起起落落。他也读过不少传说志异,在那些故事中总有些与普通人站在一起对抗恶势力的人,但他们往往并不是一些顶尖厉害的人,他们有些还只是小有所成的修行者,有些是没什么大能耐的散仙,还有些一心向善的妖怪,却鲜少有真正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人出手救助世间于水火。佘七幺对此解释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所以很多时候,这个阶级的人总是不便于出手、不能够出手,生怕一出手就会搅乱了世间的纪律次序,可是那么多修道者,忙碌了千年,辛辛苦苦地行善积德,难道最后就为了如此这般的“不能出手”的境界么?
莫非这所谓的飞升,便是要去这样一个冷冰冰的、脱去了一切情绪的世界?是了,佛家说要登上极乐世界就需要四大皆空、六根清净,道家说要羽化登仙,就要物我两忘、顺应天命,可是李岄的所作所为难道也是天命?他的出现难道也是上天自然的结果?那他们到底是应该争,还是不争?
廖天骄迟疑了,或许苍龙要告诉他们的就是这个。其实他也不是圣母啊,半年之前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白领,半年之后他也只是个力气大点的失业小白领,这么重的担子他怎么背得起?如果当初他把身体里的石魄早早交给李岄,说服佘七幺放下一切,他们也许还不至于牺牲了这么多人,也许李岄当了世界大BOSS,这个世界的日子也还是这么过,日升月落,花开花败……
“咚”的一声,佘七幺重重坠落在地,过了好久,他才勉强从地上爬起身来,身上已经满是伤痕。李岄却落在地上,一脚踹过去,将佘七幺狠狠踹倒在地。
“咳!!”佘七幺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鲜血堵住了他的喉口,他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但是这种差距真的让人太绝望。
李岄看向半空的廖天骄:“怎么样?”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廖天骄点点头:“你放过他们,我把石魄交给你。”
第二十九章
朱海晏纳闷地跟在白印身后,他觉得很多事情似乎都脱离了他的理解范畴。
首先是佘玄麟,在升龙湖边,他明明发现了他的存在却没有对他动手,后来他带了一群手下出门去追杀廖天骄和佘七幺,却对他连看都不看,更不安排任何看守和禁锢手段,仿佛他在或不在都无所谓;其次是周忠信,同样背叛了人类那边,周忠信跟他应该可以算同伙,也可以算竞争对手,可是他刚刚趁机从佘玄麟的营帐逃出,明明被那人看到了,他却似乎要故意装作没看到;再然后就是白印。
白印这是要去哪?
朱海晏忍不住想。他从佘玄麟的基地逃出来后,本来想着要去帮忙佘七幺他们,结果突然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好。佘七幺他们去了忘川,他此时要赶也赶不上了,妖协和修盟又正在炮轰九君山,他既不是人也不是妖,又既是人也是妖,身份尴尬得简直无从立足,于是当他正在苦苦思索的时候,他看到了白印。
白印不是修盟中号称战力最强的一位长老,但确实是最年长的一位长老,他一直在修盟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如今修盟正人手短缺,他怎么会贸然离开营地?他这又是要去哪里?
朱海晏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就跟上了白印的步伐。他躲躲藏藏,小心翼翼地缀在白印的身后,走了好一阵子后才发现白印要去的地方好像是妖峠。这么一想,朱海晏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因为妖峠正是妖族统一抚养子女的地方,亦是如今缺人守卫的一个真空地带。
白印要去那里做什么?难道他要……
在朱海晏还在猜测的时候,白印已经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朱海晏的忧虑。妖峠大门处镇守的四名妖怪在白印的手下不出五分钟就被击败,三死一伤。受伤的妖怪临死之际想要发出求救信号,然而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白印一杖毙命。
鲜血飞溅,朱海晏看得一阵阵心惊,他从没想过,一直被誉为修盟最慈祥长老的白印竟然隐藏了如此惊人的实力,更没想到白印会出现在此处,竟然真的是为了做那种事!
与人类不同,妖族修行不易,繁衍更是难上加难。早年不少小妖怪尚在成长期就被各种各样的天敌,或本族或异族杀死或吃掉,后来有了妖协,妖怪们才慢慢团结到一起,及至后来发展出了妖峠这种地方,才有了统一管理和保护小妖怪们安全的妖峠。如今经过钟表镇一役,许多成年妖怪被灵血髓或吞吃或战死,剩下的成年妖怪们不是忙于攻打九君山,就是跟着佘七幺和廖天骄或是佘玄麟去了忘川,如今这里的守备空虚,竟然给了白印这样一个斩草除根的机会!
也难怪,大敌当前,谁会想到这种时候还有人会打着别的主意呢?但是白印想到了。
白印喜欢穿白袍,往日看着是仙风道骨,此时天上下着小雨,将他的衣袍打湿后,那些血迹便顺着他的衣服“滴滴答答”地淌下来,像是要将他整件衣服都染成红色,看着叫人触目惊心。属于妖族鲜血的芳香在空中很快弥漫开来,本来闹哄哄的妖峠里立刻一点声音都没了。不知道此时这里有多少小妖怪,但是他们这时候全都识相地躲了起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这或许也算是妖族天赋的本能。但是,并不是不发出声音、隐匿了身形就不会被找到,这毕竟是一些孩子呀!
白印举起手杖,往旁边的树丛中一捅,立刻便有一只灰色的兔子惊得蹿了出来,那是一只胖嘟嘟的小兔子,毛色鲜亮,十分可爱,然而那只兔子还没跑远就被白印一棍子打断了一条腿,发出“吱”的一声,现出了人形。一个唇红齿白的可爱的小胖男娃抱着腿在地上瑟瑟发抖,因为疼痛和害怕,他的整张小脸上都充满了恐怖。
“不、不要……”他害怕着、哆嗦着求饶,圆圆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白印却只是冷漠地再一次举起了他的手杖。
“等等!”朱海晏再顾不得其他,伸手一弹,一颗佛珠便化为一道金光撞上了白印的手杖,将那去势阻了一阻,小兔子精趁机再次变为兔子,一瘸一拐地钻入草丛不见了,只在地上留下了一滩血迹。
“白印大人。”朱海晏现出身来,按捺着先是揖了一礼方道,“您这是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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