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饮料方便面。”火车上的乘务员推着推车销售。窗外的阳光照进车厢，将整个车厢照得明亮。7号车厢上三三两两的乘客打着瞌睡。

　　“乘务员，还有多久到上海啊。”无聊的旅客问道。

　　“还有三个小时就到了。”乘务员回到，问话的游客哀嚎。

　　“先生，车厢里严禁吸烟。要吸烟，请到车厢接轨处。”乘务员看到叼着香烟吸烟的男人提醒道。

　　“好，好。”年轻的男人好脾气地应和道，然后将手中的香烟摁灭。他对自己对面留着长发大辫子，穿着民国时期长袍的年轻人道：“要点什么？”

　　对面的人，摇摇头。

　　但男人还是自作主张地买了一罐啤酒和一罐饮料。

　　“水果饮料方便面”乘务员推着车离开7号车厢继续前进去了。

　　待到乘务员离开之后，柳青阳干净洁白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道伤痕，流下了血液。

　　上海。

　　曾经的东方巴黎。柳青阳站在这个极度陌生的城市，这个城市的未来让人惊叹，也让人觉得可怕。

　　一个世纪过去了，岁月碾碎了民国，也碾碎了战争。和平之下隐隐压抑的暴动从未消失，这个可怕的世界依旧按照齿轮的轨迹在慢慢转动。政权的更替、城市的崛起、人们的生生死死；世界早已革新变得光鲜亮丽，底子里却越来越腐臭不堪。

　　这个新的世界人——依旧没有信仰。身体里住满了蠕动的虫子在蚕食着他们的灵魂和肉身。新世界的步子将民国和历史踩在脚底下急速行走，建立在肉体之上的生命活着也只是活着。

　　柳青阳眯着眼看这个高耸入云的城市是这么陌生，巡捕房没有了，百乐门也没有了。现在的夜上海已经不是曾经的夜上海，街头喧嚣而忙碌，拥挤的人们脸上带着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表情却不及这民国之人风骨。

　　至少，身在乱世之中的民国之人的身骨和灵魂在面对战争和灾难面前即使折碎了身体，即使灵魂被困死亡也要一步步走到无法预见的未来。

　　这就是民国之人所期待的未来。

　　但，他们已被堪折在那个旧时代。

　　看不到他们想要走进的未来。

　　新世界的人们，已经没有了对未来的期待；他们的当下是民国和历史的未来。

　　他们亦无未来。

　　背起药箱，这个引人注目的年轻大夫便要离开火车站。

　　“青阳等等我！”身后传来火车上那个叫做意城的年轻人的声音，意城背上背着自己的旅行包向柳青阳跑去。柳青阳未停下脚步继续行走。

　　混在人群之中行走，人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妖魔鬼怪。

　　夏日傍晚的夕阳和千百年来一样不断地变换。只是屹立在大地上的东西早已经面目全非。大地之上是灯火辉煌的新世界，大地之下是尸骨漫野的坟地。

　　“青阳，你要去哪里？”跟着柳青阳走了一路的意城双腿不禁打抖。背着意城，柳青阳停下脚步。

　　“轰——”

　　前面右手边的路口发出巨大的爆炸生，火焰和碎片夹杂着人身体上的碎肉飞溅出去，身边响起路口因爆炸而受伤悲惨的叫声和人们面对忽如其来的灾难发出恐惧的尖叫声。

　　“啊——”

　　“报警！报警！叫救护车——

　　“喵——”

　　“救命啊——”

　　“”

　　“跟我走——”

　　柳青阳手腕被抓住，意城抓住柳青阳的手奔跑离开爆炸现场。马路上因爆炸而堵塞，车祸更是一环扣一环。

　　“碰！碰！碰！”

　　一个无形的东西跳跃踩踏上汽车，汽车瞬间变形。然后那东西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特警、刑警、交警、消防、救护车等集体出动，却因为路面的堵塞不得停下步行道现场。爆炸案现场对面的大厦上的人刚要收起自己的枪，谁知从另外一处射击打在他的肩膀上，他闷哼一声透过从研究院盗出来的护目镜的目光扑捉到了射击自己的人。那个人张扬粗狂，脸上带着嗜血残忍的笑容。仿佛天地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和他毫无关系。

　　看到游幕，齐临大吃一惊随即退开将自己隐藏住。

　　到达现场的武装特警封锁现场，清理外围，让救护车和消防车进入。

　　“为了一只畜生做到这种程度，这人还真是连畜生都不如。”身穿刑警制服的白念行翻开一具尸体，尸体上是动物的爪子抓开的伤口。尸体的内脏流了一地。从尸体的伤口上看，杀人的动物十分巨大。

　　想到失踪的查家现任当家，白念行喃喃道：“真是命中注定。”

　　上海。白氏、查氏、天门、柳青阳。

　　还真是命中注定。

　　“咳咳——”系上围裙，一米八个子的男人打扫从南京路租来的鬼屋。多年不曾住人的鬼屋积满灰尘，意城皱着那张英俊的脸努力地打扫着。老式的电视机上播放着傍晚的爆炸案。柳青阳的药箱子放在客厅，他坐在阳台上双脚晃荡着看这个陌生的城市，耳朵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看时间，已经接近晚八时。在这两室一厅的租房里打扫得差不多，便在两个人的房间里将从网上同城付了两倍的运输费让家私城送来全套床垫收拾布置好的时候，意城便打电话叫了两份外卖。意城将家私城送来的全套床垫被子等收拾好之后外卖便到了。

　　外卖小哥脸上有着惊吓的表情，在意城将钱付给外卖小哥之后，外卖小哥便飞地离开去。意城很满意，看来这一直租不出去的鬼屋在这一带还挺有名的。

　　“青阳，吃饭。”将外卖摆在小客厅里，柳青阳无声无息地坐下接受了意城的好意。

　　晚上洗澡之后，意城拿起自己随身带的笔电上网查上海近段时间发生的事件。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是民众质疑政府的不力。在连续发生伤人时间和杀人事件之后竟然发生了这么可怕的爆炸案。一时间人心惶惶。

　　意城入侵警局的主脑调出案子，和网上的一样，没什么值得关注。在看到一份加密文件之后，在阅完之后，意城露出冷笑便退出。

　　坐在阳台上吹风等待头发干掉的柳青阳听到了风带来的信息让他脸上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

　　沉。

　　很沉。

　　意城知道自己在做梦，这个诡异的梦境让沉睡中的意城很不舒服，他口中发出低沉的嘶哑声。在梦境里，他拿着枪对准柳青阳，一枪把柳青阳给崩了。然后变成无数碎片，然后自己露出歇斯底里的笑容，笑得悲凉而疯狂。

　　梦境一转，到了二战结束时代。梦境中，疯狂的政权造就了疯狂的人们，在那个时代大地的苍野上是数不清的尸体：被人们“合理”批斗杀死的，饥饿死的。

　　人吃人。

　　人是鬼。

　　鬼是人。

　　人比不上鬼，却比鬼残上十分，这个牛鬼蛇神的时代让人变得愚昧不堪。

　　血红色政权之下的人们尸体遍布大地。揭幕了政权比战争还可怕的时代。能够从民国时代走进二战，再从二战时代挣扎生存下来的人们却走不过那可怕的政权动荡时期。那样的未来，让民国时期的人们感到绝望。

　　这个满是灾难的梦境里，意城看到了柳青阳一个人护着一漂亮的孩子面对着一群疯狂的人们。柳青阳被人们手持的石头砸破了脑袋，面对枪械只是皱了漂亮的眉头。那些疯了似的人们想捆绑住他和他身后的孩子们。

　　然后，柳青阳用一枝柳条生生地抽断了企图捆绑住他们之人的腰。在人们反应过来之前，他将柳条作武器将那些疯狂的人们一个个抽碎。

　　于是，柳青阳带着那群孩子进入苍野茫茫的森林。

　　断断续续地，如同旧电影一般的梦境让他感到害怕，他分不清这个梦境的真假。意城呼吸困难，猛地睁开眼睛右手掐住坐在自己胸口上给自己灌输噩梦的东西，那东西发出刺耳的尖叫，意城狠戾一捏，那东西便消散和空气融在一起。

　　意城拉开窗帘，已经是早9点了。没想到自己会睡得这么沉，自己和柳青阳入侵了那个东西的领地。至少在自己对那个东西动手之后，多少会对他忌惮了。迎着射入房间的阳光看外面的景象，意城呆呆地想着那个梦境。

　　现在，没有漫野尸体的战争。

　　这是一个灯火繁华的时代。

　　“这真是让人值得庆幸的时代。”意城手放在眼睛上苦笑一声。那声音有着对柳青阳的愧疚。

 

　　第一话：化妖（3） 

　　意城起来之后柳青阳连同他的药箱和油纸伞便不在了，但看到柳青阳挂在房间中另外一件长袍意城便知道柳青阳不会就这么离开这个城市。

　　因为。上海，对柳青阳来说是特殊的。

　　“喂，大夫。有能够治疗被猫咬伤的药么？”身穿刑警制服的白念行蹲在上海某个不起眼的街头，他对面是个交腿席地而坐的游医。这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大夫仿佛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一头长长的大辫子，一身晚晴民国时期的长袍。一看，这就像是个卖假药的江湖骗子。他身前是灰色的布铺开，上面摆满各种药材和装着药丸的小罐子。

　　听了来客的话，柳青阳从一个瓶子里倒出一枚褐色的药丸包进纸里然后递给白念行。白念行接住柳青阳的药，然后从皮夹里拿出一张一百元给柳青阳。柳青阳收下。看到不远处的经过的城管，白念行站到柳青阳的身侧点起一支烟淡定地抽了起来。

　　那城管车远远地看到站在柳青阳身边的白念行车便掉头离开。

　　白念行，惹不得。

　　“谢谢大夫的救命良药。最近上海的猫发疯了到处伤人。里头的人现在捕杀这群疯掉的猫，不管是谁家，这段时间都不许养猫。真不知道是人在发疯，还是猫在发疯。”白念行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瞥了一眼那个躲在路灯后面的孩子。

　　将烟抽完之后，白念行便离开。从头到尾，他们没有过多的语言。

　　躲在路灯后边的小女孩看到白念行离开之后，便怯生生走到柳青阳坐跪下来：“大人，我家的哥哥生病了。我的族人告诉我，您这里有药可以治疗他的病。”

　　小姑娘脏兮兮的双手不安地揪住自己的衣角不停地揉着。

　　柳青阳一笑，伸手柔柔小姑娘的头，笑得很温柔。小女孩眼睛浮起水雾。

　　好温柔的人啊，和传说中的一样。

　　“别害怕。”柳青阳挑起笑容，拿开放在小女孩头上的手然后将一瓶药丸交到小女孩的手中，小女孩急促地说道：“大人、我没有钱。”

　　“给我你头上的发夹子。”柳青阳说道。

　　小女孩将头上劣质的发夹取下来交到柳青阳的手中，柳青阳笑着说道：“这就是你给我报酬。”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小女孩站起身来恭敬地鞠了一躬，然后跑开了。

　　看到这一幕的人们摇摇头，只有住不起医院的，贫穷的人家才会接受江湖游医，这些没有证书和执照的大夫只会给人们带来灾难。

　　接下来一整天，陆陆续续地有人前来买药。那些衣着光鲜或是不光鲜的人，都长着一张出众的脸。对面商铺的男人看着这一幕，脸上不动声色。

　　一个身穿旗袍的女人走到柳青阳的面前，她那张悲伤的脸上没有深处在上流社会应有的表情。

　　“大人，能给我无法生育的草药么？”女人悲伤地说道。

　　“为何？”柳青阳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

　　“大人，我这里——”女人将手掌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有恨。”

　　“既然恨，又为何不离开。”柳青阳道。

　　“这里已经装下了人们的七情六欲，已经无法离开。”

　　听了她的话，柳青阳发出怪异的笑容：“这就是你的归途。”

　　听了柳青阳的话，女人手指一颤，咬着唇没有回话。柳青阳伸手进药箱，抓出一把草药装包好给女人，女人付了钱离开前说道：“大人，像我们这样的生命，还能有什么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