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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行琛看着徐洛安木木瞪瞪的样子，皱了眉，隐隐的不舒服，伸手揪过徐洛安就像往怀里带，但终究还是顾及周围的人，改成把人往身边搂了搂，低声道：“别怕，有我在呢。”

　　徐洛安苦笑，如果真的是魔物所做，谁在都没用。就连自己，也没把握能制服得了呢。

　　

　　警察很快就来了，将这一块围了起来，残破的尸体也被带走了，暂时平息了风波。但是学校发生了命案，还是让学生和老师心有揣揣，一时间，晚上去自习的人也锐减了许多，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人多的地方呆在一起。

　　男生寝室318也是如此，成诚胆子小，看了尸体之后的当晚就发烧了，大家都挺揪心的，除了上课，基本上都是呆在寝室里陪着他。

　　至于徐洛安，白天还是一如既往的和同学在一起，但是到了晚上，趁大家睡着了之后，就独自出去探查情况了。尸体上的黑气和那天晚上出现的异样确实让他放心不下，可是一连几天都毫无线索，也没发现其他的异常情况，让徐洛安很是疑惑。

　　在这样胶着的状况下，第二件案子又发生了，这次死的是个男生，天灵盖被掀掉了，脑浆流了一地。

　　终于，学校的氛围彻底变了，到处弥漫着令人不快的阴寒和恐惧气息。从校领导到老师再到校工和学生，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加掩饰的害怕和担忧，有职员向学校提出休假或者辞职，起初校长不同意，但越来越多的人要求离开学校甚至很多家长也闻讯而来，要求带自己的孩子离开，迫于压力，校长终于决定暂时停课，愿意离校的同学可以让家长或者监护人领走，没有离校的同学则必须在老师那里登记备案。

　　男生宿舍318，本市人黄瑞南带着成诚回了家，其他两位也找到了本市的朋友或者长辈家里暂住了下来。同样的，裴行琛家里也在第一时间里要求他回去，可是裴行琛知道徐洛安不会离开，所以也选择了留下。

　　徐洛安看着留在宿舍的裴行琛，稍稍有些不满，此刻的学校实在有太多未知的危险，连续死了两个人，尸体都有明显的魔物气息，徐洛安的心境就和现在的天气一样，阴沉的降到了谷底，在这个时候，他实在没有把握能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人。

　　“行琛，你应该回家的。”

　　裴行琛只是笑着看他，没有说话。徐洛安也没再说什么了，只能自己尽快解决那个杀人魔。

 

　　可是，再怎么努力，徐洛安还是没有头绪，只能在暗夜里四处搜寻微弱的线索。

　　

　　深秋的天，厚重而铅灰，沉甸甸的压在半空，萧瑟的风穿过愈发冷清的校园，让徐洛安愈发的不安起来，到底有什么是自己忽略了不曾察觉的呢？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徐洛安陷入了瓶颈，不过好在瓶颈的时间不太长，在某个深夜，徐洛安循着一丝微弱的魔气追到了学校后山的职工宿舍，这是学校的一幢老旧的职工宿舍，还住着一部分没有搬离的老师和职工。

　　徐洛安捏着云鞭，小心的行走在这幢又破又旧的楼道里，漆黑的楼道里，腐朽而糜烂的气息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迅速发酵并且蔓延，或许在下一个瞬间，危险就会突然出现，这是徐洛安恼怒却不得不压抑下来的地方。四周安静的即使连自己的呼吸都无法察觉，徐洛安不敢有一丝的松懈，他有预感，今天晚上，那个魔物还会出现。

　　“啊啊啊——！”战栗的尖叫突然响彻整个大楼，徐洛安只是在须臾的判断之后便朝楼上飞奔而去。刚到楼上拐角处的那一瞬，一道黑影从窗户一闪而出，徐洛安追过去，在窗口张望却看不到任何身影。

　　徐洛安焦急万分，但还是蹲下来仔细查看伤者，显然，已经没救了，死者的心脏处被穿透了一个大窟窿，并且和之前一样，尸体散发着浓烈的黑色雾气，那是魔物的证据。

　　徐洛安皱着眉仔细扫过整个尸体，远处的光照进这个窗户，忽明忽暗看不真切，然而，就是在这样的光线之下，徐洛安忽然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方。那是？！

　　徐洛安按捺着心底的震惊忐忑，伸手在尸体的颈侧摸了摸，放在鼻下嗅了嗅，脸色陡然变得苍白起来。这是？两个月前自己在湘西老家里再熟悉不过的东西，蛊毒！

　　能用蛊，又有魔气？在自己的认知里，只有一个人！

　　徐洛安忍不住颤抖了，整个人如坠冰窖，从未有过的绝望在他身体里蔓延，如同荒草。依若……蓝彩衣……我的“母亲”！真的是你吗？

　　如果是的话，我该怎么办？

　　徐洛安在这样的念头下，脑子开始混乱，怔忡着呆在原地，一时无法动弹。直到魔气再次出现，徐洛安才回过神来，捏了捏手里的云鞭，神情在挣扎中变得坚定，不管如何，找到凶手再说。如果，真的是你，我不会手软！

　　

　　再次追寻魔气而去的徐洛安变更加坚决了，提了真气迅疾跟上，借着微弱的月光，徐洛安这次倒是很顺利的发现了目标。前方不远，黑色的影子在树木的枝桠间飞速跳跃。徐洛安咬着牙，提着步子勉强跟上那个东西，心底一片懊恼，如果是师父的话，一定马上就解决了。现在，却只能自己面对。

　　徐洛安使出了全力也只是勉强跟着那东西而已，眼看着魔物就要脱离自己的视线了，徐洛安不免着急，抬头看魔物奔走的方向，竟然是冲着学生宿舍大楼去的！糟糕！徐洛安更加焦躁，不管怎样，不能让魔物进入人群！今天晚上，决不能再有人死亡了！

　　徐洛安按下眉眼，蓦地甩出云鞭挥向了那魔物，带着灵力的鞭子在触到魔物周遭的时候，灵光四溅，但是很可惜云鞭并没有真正的碰触到魔物，相反惊动了魔物，在短暂的停顿后，那魔物陡然转向，直冲自己而来。徐洛安没有心理准备，慌忙躲避堪堪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魔物，阴寒之气带动周围的空气微微灼伤了徐洛安。

　　徐洛安捂着肩膀，用力的刹住脚步，绷紧了整个神经查看漆黑一片的四周，几乎没有停顿的攻击让徐洛安也在瞬间进入了备战状态，不过，显然那魔物一击不中之后就躲了起来，甚至连气息都隐藏了起来。徐洛安不敢松懈，一边放出自己的灵力不停的搜寻，一边提防可能随时攻击自己的魔物。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寂静的黑暗如同沉睡的怪兽，等待着吞噬人心。天空阴沉的仿佛随时都能掉下来，谁也没有发现云层的中心出现的漩涡！

　　

　　啊，抓到了！徐洛安猛的挥出云鞭，方向是正后方，不过那一鞭似乎并没有碰触到魔物，徐洛安旋即转身，然后被出现在眼前的人惊呆了！

　　依若愣愣的看着徐洛安，她有点不明白，自己千里迢迢赶过来，却遭到儿子的攻击，这……是怎么回事？

　　徐洛安看着那女人，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短暂的混乱之后，徐洛安只剩下愤怒和杀气。

　　“果然，是你……杀的人！”

　　依若皱眉，她实在不明白徐洛安突然爆发的杀气是为什么。

　　“洛安，你在说什么？我杀了什么人？”

　　“孽障！你居然还要狡辩！”徐洛安的愤怒到达了顶点，理智在一点点崩溃。

　　黑色的漩涡正在不断的扩大，这个世界的平衡开始扭曲。

　　

　　慕容澈紧张的看着幻境里的徐洛安和依若，全身上下被汗水浸湿了，死死地攥紧了手掌，指甲戳在皮肉里，尖锐的疼痛着。

　　“啧，你那小徒弟也不过如此嘛，还以为他能有多大的能耐呢，真是没趣啊！”

　　吴煜嬉笑的话语，让慕容澈的心情降到了谷底。

　　洛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快点啊，快点发现这是个幻境！快点清醒过来！ 

 

 

 

64

 

64、第十一章 红月（十一） ... 

 

　　漆黑而深邃的夜，沉沉如幕，遮去了最后一丝光亮，整个大地陷入漫无边际的黑暗，深渊一般透出丝丝寒意。

　　“锵！”脆响伴着零星的光成了黑幕中唯一的亮点。

　　徐洛安甩开云鞭，双目圆睁紧紧盯着荡开不远的依若，身体里血液翻腾，心底五味杂陈，怎么能是你呢？怎么能？！依若……蓝彩衣，你怎么能对我如此残忍？！

　　愤怒、恐慌、委屈还有不曾意识到的担忧全都涌进了徐洛安的脑海里，将本来就小的脑袋塞得更满了，自然没有注意到那细小而可疑的地方。

　　蓝彩衣一身黑衣跳出徐洛安的攻击范围，急急喊道：“洛安，你冷静点！”

　　话音一落，徐洛安愈发的愤怒了，一双眼竟微微泛红，手挽云鞭立身站定，一步步靠近蓝彩衣：“那你给我解释，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杀人现场会出现你的蛊虫？”

　　一字一句铿锵如铁，硬生生的砸向蓝彩衣，女人似乎被徐洛安愤怒但是夹杂着复杂情绪的话语怔住了，神情有些许的茫然：“我，我不知道。”

　　失望，从内心深处涌上的失望弥漫在全身各处，渐渐凝成了绝望。蓝彩衣不会知道，徐洛安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是抱着怎样的期待和希望，他多么想听到蓝彩衣的解释，哪怕是一句“不是我”的辩解，而不是这轻描淡写的“不知道”！

　　浓烈的绝望漫过心房，终于演变成凛冽的杀气。徐洛安抖开云鞭，抬眼森森的盯着蓝彩衣：“既如此，那就偿命吧，魔物！”

　　最后的嘶吼随着柔软却尖锐的云鞭呼啸而出，缀满了灵力的云鞭灵活的像条蛇直奔蓝彩衣而去，如同一道幽蓝的闪电破开沉沉的黑夜。

　　蓝彩衣慌忙后退，忙着躲开云鞭的次次攻击，腾挪跳跃间似乎有些狼狈。

　　“洛安，你冷静点，听我说。”蓝彩衣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此时的徐洛安已经听不进去了，舞动的云鞭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充沛的灵力散落四周，恍若破碎的星光。

　　这云鞭是慕容澈特意给徐洛安量身打造的，虽说不上是神兵利器，但胜在轻巧灵活，再加上为了让徐洛安运用的更得心应手，慕容澈还专门针对徐洛安的特点编了一套云鞭的使用方法，徐洛安勤奋，早就将那套鞭法练习的烂熟于心，所以此刻，人和鞭融成一体，硬生生的编织成了一张网，要将蓝彩衣一网打尽。

　　但是，毕竟徐洛安年少，对战经验远不如对方，蓝彩衣瞧准了一个空档跳出了徐洛安的包围圈，站在树杈之上，居高俯视：“洛安，我是你的母亲，你竟真的对我下杀手？”

　　不提还好，徐洛安一听到“母亲”二字，只觉得脑海里的某根弦“啪”的断掉了，双目登时通红，不加掩饰的煞气从周身蔓延开来，凝成一个漩涡。

　　“母亲？呵，”徐洛安低声一笑，低沉的声音在幽夜里散开，好似夜枭：“你也配为人母吗？！你不是早就抛下我了吗？在你抛弃我并把灵魂卖给魔物的时候，你就已经失去了母亲的资格！！”

　　夜，死寂一般沉默，风微起，吹开两人间凝固的空气，却没有让凝重的煞气消减一丝一毫，反而愈加炽烈。

　　“但，就算如此，”蓝彩衣缓缓开口了，声音沙哑着低沉：“就算我是魔，我也是你的母亲，你的生命是我给你的，难不成你真的要对你的母亲生死相逼？洛安。”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慕容澈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冷汗从额间纷纷滚落，他开始慌了，开始不确定了，他的小徒弟，单纯善良的洛安真的能冲破心魔吗？

　　斜眼看一旁的吴煜，少年模样的神好整以暇的抱着手臂冷眼旁观，嘴角挂着淡淡笑，眼神却如千年寒冰，寒气逼人。

　　慕容澈知道这一切都在这个神的掌控中，他太强了，只要他想，必定能将一个人从内到外彻底的粉碎。

　　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潜藏着危险的凶兽，嗜血、暴虐、胆怯、怀疑或者卑微，当这些隐匿在黑暗中的凶兽被强行放出之后，等待这个人的不是死亡便是堕落。

　　心魔，是每个人必须冲破的劫数，胜则天高云淡，败则堕落成魔。

　　而徐洛安，那个年轻的孩子，经历了无数的磨难，走过了无数的崎岖，看似阳光快乐平静淡然，但，慕容澈知道，在他的内心里，还有着最大的业障未破，而这个业障便是来自画面中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