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裤子弟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fox^^/小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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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的血脉本身在需求吞噬,所以他才会走到这里。」她对他说。「别再勉强他了,这可能是他本来的道路。」
「他不是。」雷森说。
「你并不确定!」克劳蒂娅叫道。
她还记得刚才,这两人之间那种敌对的氛围。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切发生后,雷森表现出这样的偏执,但刚才可是完全看不出来,他如此的信任法瑞斯。
她想的没错,雷森没有回答她的话,因为他找不到什么可以响应。他只是上前一步,一把拽住法瑞斯。
他们已经走到了城堡的大厅,唯有的一点光线像被吞噬了一样,一片阴郁。法瑞斯的整个脑子和身体似乎全都在诉说同一件事,他看也没看雷森,只是一把将他推开。
但雷森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当他触碰到法瑞斯,那人身上森寒纯净的力量像无数钢针一样,刺激得他手指一阵剧痛。
「滚开!」他大叫道:「你干嘛老挡着我的路——」
「你不能去那里,法瑞斯。」雷森说。
克劳蒂娅觉得这话很傻,法瑞斯当然要去「那里」,那是他命中注定要去的地方。可是雷森的语气听上去却并不好笑,那仅仅是一个陈述句,表达将要发生的事情。
法瑞斯看来也不赞成他的观点,他反手拽住雷森的领子,表示自己并不怕他。「让开,雷森,我知道我要去什么地方。至于你,回你自己的世界去,如果你不想去,那么,我从虚空里重塑了你,我也能随时毁了你——」
雷森张大眼睛看着他,这显然是个意外打击,克劳蒂娅心想。法瑞斯紧紧盯着他,他的表情看上去不像失去神志,他在清醒地威胁他。
「如果你不让开,从今以后你哪里都去不了了,雷森……」法瑞斯说。
他突然停下来,低下头。雷森的手里握着一把刀,刀子已经捅进了他的小腹。
驱魔人手里紧握着刀柄,那上面闪耀着森寒的银灰色光芒,像烧尽的灰,让他的血色显得格外惨烈。
天呐,这就是你威胁错人的后果,克劳蒂娅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显然有些人就算交情好,也不是能随便威胁的。
法瑞斯瞪着雷森,那人的眼睛漆黑、冰冷,却彷佛有火焰在燃烧。法瑞斯动了一下,似乎想退开,可刀在转瞬之间变成了剑。雷森猛地用力,把他向后推去,法瑞斯重重撞在身后的墙上。
「那是什么玩意儿!」克劳蒂娅叫出来。
她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场面,那……不是剑,那是……好吧,那就是剑,但却同时又是某种活生生的东西,像植物在生根发芽一样,深深嵌入墙壁,迅速蔓延开来。
现在,法瑞斯身后的墙上,如同正在绽放一朵巨大的银色太阳,冰冷而辉煌。
「那是……什么?」她问。
雷森并没有回答,他一直紧紧握着那把剑,克劳蒂娅觉得那剑彷佛在汲取他的生命力,她从没意识到这个表情冰冷的黑衣青年身上拥有这样巨大纯净的能量,虽然她早就该知道。
法瑞斯觉得好像有火从小腹里烧起来,烧到每一根头发,或是更加遥远的地方,比如那片虚幻的星空。它们发出一片嘈杂慌乱的声音,想要他挣脱,可是他没有办法挣脱。
墙壁只不过是沙子垒成,对他来说,仅仅是脆弱的食物,但现在,那种冰冷感觉顺着他的身体蔓延进了墙体,它们在里面生长和扩大,让整个世界都变得冰冷坚硬,难以挣脱。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雷森拿着的,可并不只是一把取人性命的寂灭之剑,他手里还握着生命。
法瑞斯突然想起很久以前,雷森掌中那银色的树,它们如此的笔直秀丽,充满了生命力,他不明白为什么雷森总认为自己代表着死亡。
「这是……这是生命之树吗!?你怎么会有这玩意儿的!?」克劳蒂娅大叫道。她想伸手碰一下树枝,但在最后及时清醒过来,迅速收回后,退了一步。
另外两人同时看着她,他们从来没听人这么叫过寂灭之剑。
「呃……这是生命之树吗!?」她转头看雷森,「我只在传说里听说过,银色充满生命力的枝条……老天,原来纯净的神圣力量真的能拥有这样的……生命力!」她瞪着法瑞斯身后蔓延开来的枝叶。
「这太了不起了……」她说道:「这……这能隔绝一切黑暗,书上说……只有它能隔绝和净化一切……」
那些东西在已成虚壳的城堡里,径自开始了生根、发芽、和成长的过程,它像四散开的光辉,纯净而生机勃勃,银色的枝条转眼爬满了空间,弥补起裂痕,给一切注入生命的活力。那是最原始强大的生命之力。
看来这里是另一种叫法,法瑞斯想,在他们的世界被认为是毁灭一切、并被恐惧的力量,在这里却被称为生命之树的枝条,这个宇宙真是有趣。同样的东西,为什么会有那样截然不同的理解和对待呢。
雷森凑近他,他的声音可以称之为温柔,却让人觉得阴森森的。「在这里等我,我去解决这个,然后我们一起回去。」
然后他转过身,朝着前方更深的黑暗走过去。
法瑞斯站在那里,瞪着他,这世界已经腐朽酥脆,快要崩塌,而他将要接管一切。可是现在,雷森硬是在一片黑暗里给他建起了一座银色的、充满生命力量的牢狱。
「你会死在这里!」克劳蒂娅在后面叫道:「你把一半力量都留给他了!」她瞪着法瑞斯,好像不能确定正在发生的事是个什么。
「我知道。」雷森说。
克劳蒂娅瞪着他,等着他解释一下,可是雷森看来压根儿没有这样的意思,他问道:「我离开后,您能帮法瑞斯回他本来的世界吗?」
「什么?」克劳蒂娅说。
「您说您能带我离开,并帮我回到本来的世界。」雷森解释,「我希望您带法瑞斯离开,让他安全。我会留下来,拯救这个世界。」
「你疯了吗!?」克劳蒂娅叫道:「我才不干,他就是个魔鬼!我会带你离开,但他本来就属于这里——」
「妳带他离开。」雷森说:「我去救妳的世界。」
克劳蒂娅瞪着他,「那是不可能的,雷森,他甚至不能——」她停下来,意识到,她的确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带走法瑞斯,因为雷森已经给了他一个全宇宙最安全的牢狱。
而他能救她的世界。
虽然她总是说毁灭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可打自灵魂深处……她喜欢这个世界,她在这里出生和成长,经历她人生中的一切,她不想失去这样一个地方。
可她没有办法拯救它,即使她是个顶级的魔法师,她的家乡仍必然要走向毁灭。她用理智说服自己,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合乎规则,没什么好去不甘心的。
但雷森不讲规则,他非得去救那个陷身于黑暗的魔鬼不可,这点子很疯狂,但……但她干嘛不能尝试一下?这可以救她的世界,她喜欢这里!虽然会有危险,但那也至少比雷森手里头的麻烦小多了吧。
「好吧,我会尽力。」她说:「我猜你们住的世界肯定是个不错的地方。」
「也不怎么样。」雷森说,从口袋里翻出那一小株植物,递到克劳蒂娅面前。
「妳能先带着它吗?」他说:「它跟着我会死的。如果我和法瑞斯都没办法活着离开,您把它放到安全的地方就行,它过阵子就会醒过来,让它自生自灭就行。它会割裂空间,如果你用得着,也可以收留它。」
克劳蒂娅从他手里接过那株干掉的植物,「这是某种魔法宠物?」
「一株我们在异空间碰到的植物,它的品种比较奇怪。」雷森说:「有点吵,会飞来飞去,喜欢葡萄酒和果汁。」
克劳蒂娅把干草小心地收进口袋里。「我会照顾它的。」她低声说。
「谢谢。」雷森说。
「不必客气,你在拯救我的世界。」克劳蒂娅说。
即使她对自己说多少次这种拯救并非必须,可她心里深处仍知道,她多么地热爱这里。大概雷森也是这样,无论他怎么跟法瑞斯闹别扭,他活着对他都至关重要。他宁愿送命,也不愿意承受失去他的后果。
雷森看着她,最终仍是露出他惯有的彬彬有礼的微笑,「很高兴妳恢复了,克劳蒂娅,妳这样漂亮多了。」他说,然后转身离去。
克劳蒂娅呆了一下,看着他的背影,也跟着笑起来。
她父亲总说每天仔细打扮的她才更漂亮,别人也会更喜欢,但他说的全都不是真的。
好吧,也许他会喜欢,但那对被切割成了薄片的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雷森停下脚步,他的眼前,石墙破碎,黑暗洞开,城堡破碎的残片像被吸引一样滚动在一起,聚集起来,变成一个尽可能工整的斜坡。像是一个破烂但平整的石头地毯。
巨兽的身体溃烂成一个大口子,下面是深深的黑暗,它们已经凝成了实体,在那里蠕动着,等待着他。
他想,这大概是城堡的主人好不容易做到的,毕竟城堡早已朽坏,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曾经生活的那一个。
他能感到黑暗愤怒的尖叫和驱赶,似乎所有喜欢法瑞斯的家伙都不喜欢自己——当然也包括法瑞斯,他们天生相克。
克劳蒂娅在后面说:「一路小心。」
「妳也小心。」雷森说,然后没有看她,也没看法瑞斯,朝着道路下方的黑暗走去。
城堡外的夜空中……也许那不算是夜空,它是被那些试图蜂拥进来的影子染黑的。
而这里,是被它们实实在在咬出来的洞,洞里挤着根本无以计数的影子,它们被压缩成了凝固的黑暗,正在疯狂噬咬,洞口越来越大,直到扩展到整个世界。
那时,世上的一切都会成为它的养分,而它会变成一个足有一个空间般超级巨型的怪物。也许好几个,毕竟它们已经在黑暗深渊里窥视了很久很久,天知道在更古老的时候,它们曾成功地毁掉过多少个世界。
雷森想,它们是从加迪尔的身体里开始吃,然后吃成这么大一团,那加迪尔本身在那里?黑暗的中心?它的感觉是什么?不过那也无所谓,他不想关心,他所干的事一贯就是消灭,现在也一样,他需要干的就是把这片黑洞补上。这世上只有他有这样的能量,这来自于他的身体和灵魂本身。
谢天谢地,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法瑞斯身上。
而他,他生来就该是干这个的。他的父亲这么说,看来果然是真的。
法瑞斯是个不错的搭档,也是个很好的朋友。他会承认这一点,就好像不久前,在魔界冰冷的死亡之雾中,他做出的选择那样。最后一刻放弃攻击,那是他最不屑的软弱行为,可是那一刻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放弃。
他竟然不想杀死一个魔族,也不想毁灭世界,他甚至真诚地希望那个骗子活下去,继续生活。
他停下脚步,石道的下方,便是看不到底的万丈深渊,是那超级邪恶生物撕开的大洞。一些细小的影子缓缓漫上他的鞋子,它们呈现半透明的状态,样子半点也不像拥有生命,可是它们游动的姿态,让人毛骨悚然。
超级外星蝗虫,他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个词,这让他笑了出来。
那是前阵子植物总挂在嘴上的一个词,它不断声称这是它看过的最睿智的电影,让蝗虫继续肆虐(它不知道从哪里得到这个结论),危害的将不只是它的植物兄弟,还会毁灭整个人类的文明,因为他们肯定会进化到连水泥都会啃一口的。
它在客厅里飞来飞去,发表种种议论,开出各式花朵,提醒他家里有了一个小孩子。而他总是对此做出不耐烦的样子,要它闭嘴。他是不会在它跟前这么笑的,但现在他突然笑起来,因为这真的很好笑。
不过不会有人看到他在笑,也不会有人发现隔了大半个月,他才迟钝到发现事情的笑点在哪。
他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他直视着黑暗,看着它们慢慢爬上他的鞋子、长裤和衣摆。在被触碰的部分像是消失了,陷在了黑暗的水中,他任它们扑上来,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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