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较担心的是,照片是不是真的是曝光。」法瑞斯说,把所有的卫星照片铺展开来,喃喃地道,「都是这样子。」
他转头看雷森,「你觉得,真的可以所有照片都曝光了吗?」
「也许。」另一个人毫无关心地说。
法瑞斯看了他几秒,吐了口气,嘀咕道:「说得也是,你就算是要自个儿去下地狱,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一分钱不花,住在我的房子里,穿着我的衣服,用着我的洗发精,占着我的电视机,你能消失掉,我简直应该放串鞭炮庆祝!」
雷森径自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听到这话,奇怪地道:「当然是你和我一起去。」
周围突然静了下来,金发男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活像突然发现自己朝夕相处的朋友竟是个恶魔一般震撼......和无助。
「你和我一起去。」另一个人以为他不明白,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一边大大喝了口他家的啤酒。
「为......为什么我也要去......」法瑞斯结结巴巴地说。
「那只蛇还有可能回来找你,我可不希望它干掉你后无声无息地溜掉。」雷森说。
「你......你没有权利,那里很危险......」
「反正你和我一起去,决定了。」雷森笃定地说,「你会开车吧?我讨厌开车。」
雷森径自走去换衣服,完全被打击呆的法瑞斯终于慢慢苏醒过来,身体恢复了活力,他迅速从沙发上冲起来,冲着另一个人大声叫道,「你在开玩笑吧!那里有一堆的狼人!大蛇!母蜘蛛!你一个人去只身闯虎穴,意yin自己是好莱坞电影的男主角,我绝对绝对不会陪你发疯的!」
雷森换好衣服,整理了一下衣领,径自朝外面走去,「你的车子油是满的吗?我讨厌加油。」
法瑞斯在他后面大叫道:「如果你觉得人生无趣想改改口味去狼人的胃里来趟免费旅行,雷森帕斯,请不要拉上我,我生活得非常快乐!」
雷森奇怪回过头,好像完全不理解法瑞斯的愤怒:「你去开车好吗,法瑞斯?关于这次行程已经决定了,我不想再就此争论。」
「我也不想争论,如果你不强迫我去的话!」法瑞斯大吼,「你凭什么决定的!你根本就没有问过我!」
「好了好了,」雷森息事宁人地说,「你要带点什么零食去吗?」
「我死也不会去那个地方的!」法瑞斯大叫道。
两个小时后。
「救命!你这是谋杀!」法瑞斯大吼道,打开飞驶的车门,又愤怒地关上,飞掠过的路面让他有些头晕,那疯子开的时速足足有一百以上!「停车,我要下车!」
坐在驾驶座上的雷森漫不经心地叼着烟,激昂的摇滚乐响填满了狭小的车厢,他似乎不太满意,又换了个抒情点的曲子,随口应道,「我从来不开车,法瑞斯,因为你死活不肯来,我只好破了例。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我当然不满!不满!有很多不满!停车!我要回去!」
「别紧张,亲爱的,一下子就会结束了。」雷森心不在焉地说。
「别叫得那么亲热,你这个疯子!」法瑞斯愤怒地大叫,他惊恐的情绪随着汽车度过了政府的路障越发的强烈,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死在自己人手里!
这个混蛋独裁者,他在心中绝望地诅咒,天知道他父母给了他怎么糟糕的家庭教育!难怪会吵架离家出走!而且显然只要和这家伙扯上关系,即使是个「无辜路人甲」,也少不得死无全尸,速度快得可以简直能用秒表计算!那个丢掉了一个头逃走的笛兰简直幸福得让人忌妒!
悠扬又略带忧郁的萨克斯风在汽车里飘扬,悲伤低沉的女声唱着「我看不清你的脸,我知道你是想拒绝......」,窗外的景物飞掠而过,法瑞斯的心情比音乐里那个失恋的女人还悲惨。
「上帝啊,放我下去,我可以告你绑架,你这个疯子,你爸爸难道没有教过你不可以随便连累别人,不顾他人意志吗!?」他绝望地叫道,虽然只能在雷森情绪允许的音波范围内。「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又不是神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你的家庭教育有问题,我不是你家的仆人,没义务容忍你这种娇纵独裁的少爷性格......你到底听见没有,你没有权利决定我的行程--」
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法瑞斯打了个趔趄,正准备继续大骂「你搞什么飞机」,却看到身边人一双漆黑的双眸静静盯着他。法瑞斯窒了一窒,干咳两声壮胆,心中自我安慰道,本来就是这小子不对,他看我我也不会怕他的......
「你说的没错,」雷森柔声道,「我不能决定你的意志,抱歉,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他露出一个忧郁的微笑。
法瑞斯惊喜地张大眼睛,这小子竟然还懂得「为别人着想」这种东西啊!
雷森忧郁地叹了口气,他一身整齐干净的短大衣,皮肤白皙,一样挺拔的五官看上去利落而整洁,表情诚挚而且谦逊,简直是教科书一般标准的家教良好的绅士模样。
也许他的家庭教育也不是完全失败,上帝还是眷顾我的,法瑞斯感动地想,这时,身边的车门发出轻微的喀嚓声,锁被打开了。
雷森抱歉地看着他,「请下车吧,回安全的地方去,你不需要陪我冒那个险的,虽然我觉得保护你没问题,但是我不能决定你的意志。」
这样说法法瑞斯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挠挠一头金发,「别这么说啦,你只是有点过度自信,但出发点还是好的......嗯,那我可以走了?」说着他打开车门,试探地看了雷森一眼。亡者点头一笑,他的动作温柔有礼,自然而不失高贵。英国的确是个能出绅士的国家,法瑞斯满意地想,这小子还有点良知。
车外,晚霞已染红了半边天际,法瑞斯深深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准备步下汽车,因为路障的关系,周围静悄悄的。
「请小心一点,法瑞斯先生,」雷森轻声说,看着法瑞斯停下的动作,露出疑问的眼神。「我们现在已经在林边镇内了,啊,都可以看到镇中心的教堂了。」
法瑞斯瞪着他,雷森继续说道,「步行离开的话,想必您走不到三分之一天就会完全黑下来,这种季节天黑得很快。因为死了很多人,所以有很多魔怪会被鲜血和人肉的气味吸引了过来,您路上当然会碰到很大的危险,请一定要小心。」
「等,等一下,」法瑞斯结结巴巴地说,「你得送我出去,你不能让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三更半夜待在这种地方......那,那个教堂不是出事地点吗?你不能这样!」他大叫。教堂孤单的身影映在红得妖异的晚霞中,像黑夜降临前最后不怀好意的一瞥。
雷森一脸歉意,「真抱歉,那是不可能的,法瑞斯先生。我们进来后,为了确保灾情不至于扩大,周边已经被严密保护起来了,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出。当然,也许你表明身份后他们能网开一面。」他说,「只要你能活着走到那里。」
「你不能这样!」另一个人大叫。
「我要走了,决定了吗?法瑞斯先生。」丝毫不理会那人的哀号,雷森发动汽车。法瑞斯绝望地收回迈到一半的脚,砰地一声把门关上,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的是个疯子!」
「噢」雷森踩下油门,「既然是您自己选择留下来的,那么请闭嘴好吗。」
我收回刚才的想法!法瑞斯捂着脸,绝望地想,这小子的家庭教育是完全的、彻底的、绝对的失败!
「天还没黑,就开始忍不住往外跑了嘛,这里的妖气可真重。」雷森轻声自语,法瑞斯可以清楚感到他语调中不正常的兴奋,他绝望地低喃,「我们会被杀死,你猜被撕成碎片后会分别进入多少只妖魔的肚子?」
「请信任我一点,法瑞斯先生」雷森漫不经心地说,瞄都没瞄他一眼。法瑞斯哼了一声,「凭什么?就凭你精神失常的程度?」
「就凭现在你只能相信我。」雷森说。
法瑞斯气得浑身发抖,他已经很久没这么想杀死什么人了!虽然他以前经常杀人,那包括敌人甚至也包括自己人,但大都缺乏深刻的理由,而像现在这样强烈想宰了什么人的念头,他这辈子也没有过几次!
第三章
黑暗的气息从一切阴暗的旁角溢出,太阳将要完全落到地平线下,夜住民飨宴的时刻即将来临。
法瑞斯甚至能嗅到两人身上突兀的人类气息,那是会让妖魔们更加兴奋更加饥饿的味道。体内奔流的魔族血液有些发烫,习惯性地想要抵抗,但是被那十三道重印死死封印在一个人类的身体内,他无法使用它们。他很无力,很柔弱,像个普通的人类。
在没有危险的时候,他挺喜欢这种逼真的无害躯体,但当真发生了问题,他自己都恨不得把自己撕成碎片,把里面蓄满魔力的鲜血释放出来。
但那是不可能的。
「我不能在这里等死。」他绝望地说。
「当然。」那害他落到如此境地的人类回答,从腰间拿出一把枪,那是一把银制的大家伙,加长的枪管,二十毫米口径,里面的子弹头也是纯银的,上面雕着魔法的符字,威力强大。那人把枪递到他面前。
法瑞斯一怔。「拿去防身。」驱魔人说,「会开枪吗?」
银是圣器,魔族们惧怕它,自然也无法使用。但接过枪时,法瑞斯不舒服的感觉到并不严重,并且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全感--手里有防身武器的安全感。我这个人类当得可真彻底,魔族的秘法很管用,法瑞斯想,检查着银制的枪械。
「会,」他回答,「可这不是你的武器吗?」
「我有别的东西可用,」驱魔人说,「希望你能尽量保护好自己,不要连累我。」
「等一下,是你在连累我好不好!不然我现在在家早洗完了热水澡,正在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晚餐呢!」法瑞斯提高声音,「你说这样的话不觉得无耻吗!」
雷森看他一眼,一边把车子驶入街道,「你可真麻烦,路上我可不是没给你机会啊。」
「你他妈那叫机会吗!?你只是让我在立刻死和晚一点再死之间做一个选择罢了!」
「不,我是在『生』和『死』之间让你做选择,恭喜你,选对了。」雷森微笑,法瑞斯恨不得冲上去掐死他。
「可惜我没法享受这种临死前的笑话。」他嘲讽地说。
「你对我一点儿信心都没有吗?」
信任一个人类!?法瑞斯努力抑制住自己没让这句话脱口喊出来。他--一亿七千万魔王军最高统帅!拥有纯正远古魔神血统的战神!法瑞斯*法塔雷斯*奥里兰森相信一个人类!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个人类去保护!天哪,这话传出去非成为魔界的经典笑话不可!
「不过没关系,」身边的人说,「你现在非把你的命给我不可了。」
法瑞斯死死攥着拳头,现在他是个人类,他为此落到如此地步,这是他的选择!他只能依靠眼前的混蛋,根本没有拒绝当这个笑料主角的选择,现在唯一能干的也就是活下来后想法设法隐瞒这段丢人的历史!
他忧郁地转头去看窗外,外头正是座被黑暗的气息笼罩的教堂,墙上镶嵌着巨大的尖顶窗户,上面宗教图案的窗格,在夜色中仿佛都带着恶意与嘲讽。
「停车停车,雷森,有点不对劲儿。」法瑞斯说,紧盯着窗外。
雷森停下车子,「怎么了?」
「看到了吗,教堂里有个人!」法瑞斯说,握紧手里的枪。
雷森眯起漆黑的眼睛,打开车门,他甚至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领口,为杀戮做准备。鲜血的味道十分浓郁,从四面八方传来。天色已黑,他慢慢向教堂紧闭的大门走去,法瑞斯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
沉重的大门推开时却是安静无声,十字架底下,一排排座位空荡荡地摆在那里,角落的黑暗像有实体的生物,蠢蠢欲动,弥漫着不怀好意的宁静。
一个长发少女坐在左侧的椅子上,双手握在胸前,仿佛在祈祷。她的发丝黑得像最深的夜,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大红色的晚装裹在纤细的身形,一角微微从座位底下流泄出来,像溢出的血。
「我喜欢这气氛,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让人热血沸腾』。」雷森柔声道,慢条斯理地拉下手套,他的手指修长、整洁,几乎有些神经质。法瑞斯瞄了一眼他手背上诡异的图案,「你的武器呢?是上次那支看不见的矛?」他问。
「那不是矛,只是力量,封印上有一个可供少许力量溢出的口子,而力量总归可以根据需要改变形状。」雷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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