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生 BY 红糖
引子
一
消息机关人莫识,通神诸葛巧兰心,
幻化有道皆障眼,有石便做点成金,
玄术易卜辨阴阳,乾坤符咒半点朱,
一草一木为我用,还尘汤去断前尘。
巨大的牌匾占了整整一堵墙,别人家的牌匾无非寥寥几句,写个妙手回春或是步步高升也就罢了,这块牌匾却刻了满满当当一面的字,也不是什么名家绝句。
氤氲的白气在厅里蒸腾,有点酸,有点涩,仿佛某种药气,草木混着种子在炉上噼啪作响。
房梁上倒吊着的人小幅度摆动着,难闻的气味使他不由皱了下鼻子,伸了个好看的懒腰,自言自语道:“什么巧兰心,点成金,不过是制器的工匠,跟踪的刺客,捉鬼的道士和炼丹的师傅罢了。”
说完后,觉得这点评实在很精妙,自己也笑了。
时间还早,不如……倒吊的人看了看斜下方的电视,便以足尖勾住借力的横梁,整个身子慢慢向下伸展,手臂向着伸展的方向探去,细长的指尖够向电视旁的遥控。
屏幕啪的一声亮开,打开的频道正播着有关探秘的研讨型节目,屏幕下角《神秘探索》四字不断滚动,一个年轻女主持和几个刁滑的中年教授正在就神秘现象进行着激烈讨论。
梁上那人已收回了身子,又复之前吊着的姿势,惬意的荡来荡去。
墙上是鎏金的牌匾,古意盎然;墙下是科技的产物,声色犬马。更讽刺的是,电视里讨论的内容。
“请问您相信世界上有超自然能力吗?”年轻的主持问道。
“当然没有!一切现象都是可以用科学解释的。”年迈的教授一口否决。
“那么那些被人们口口相传的世外高人呢?……比如,轻功,据说可以飞檐走壁,还有……”主持开始信口举例,毕竟观众爱听这些。
“都说了是口口相传,谁看见了?根本毫无根据嘛。”另一位教授裂开一嘴黄牙,谦虚的笑了:“所谓的飞檐走壁,只要有点力气的人,谁上不去二楼啊?哈哈……”
啪的一声,电视又被关上了。
不过是被另一个人关上的。
一个老人大步走了进来,带来了更浓重的药气:“准备好了没有?”
梁上的人没有说话,只是撇了撇嘴。
老人拿出一个药包放在桌上:“这次的药拿好了,赶紧去吧,别耽误了。”
说完,老人便大步走了出去,夹着一声沉重的长叹。
梁上那人柔软的身躯像猫一样顺着墙根慢慢滑下,优美,安静。
脚下枕着青石铺就的小路,朝雾里一切都明亮如洗,两个人拖着巨大的行李箱轻快地走着。
前面那个正是之前倒挂在梁上的人,慵懒地打着哈欠。
后面那个戴着一副白蒙蒙的大眼镜,遮挡了近二分之一的面目,不便叙述。
迎着他们而来的,都是各院赶着上早课的弟子,行色匆匆。
没有人问他们出去做什么,每天出去执行任务的弟子多了,哪问的过来,何况这也是各院的秘密。
晨钟叮叮的敲着,声音停止时,各院的早课大堂的堂门便紧紧的合住了,迟到?对不住,您明儿请早吧。
学不学是你的事,只要试炼会你能不被淘汰就成。
一个背阴小院里,巨大的梧桐擎天而立,遮挡了半数天空,因此即使是明媚的早晨,在这里看来也像黄昏。
每个学校都有不遵守秩序的学生。
这株梧桐树后正坐着两个。
高个的坐在木凳上,线条流畅的腿慵懒地甩成八字型,身体的重心落在身后笔直的手臂上。
他正仰着脸数着低矮的兽首式房檐,下巴到脖颈拉出一条优美的起伏。
一个身量较瘦的男子环坐在其跨间,面目埋在前者的胸膛,看不清容貌。
“想什么呢?”埋首那人闷闷说着。
仰脸的人没有动静。
“你是不是腻了?”埋首那人忽然抬起头,声调急切。
树影斑驳落在他面上,眉目清秀,唇红齿白。
仰头的男子终于低头看了身前这人一眼:“英,你又不去早课,试炼过不去可别哭鼻子。”声音低厚,语气戏谑。
“石璞,别教育我,多煞风景……再说,你不也没去么。”叫做英的人语气渐柔,一路顺着石璞的脖颈求索下去。
“你和我能一样么?……他是今天出任务吗?”石璞心不在焉。
“是啊,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走了,和他师兄。”英自动忽略掉石璞前一句话:“你老惦记他干吗?这么长时间了,你连人家一根毛都摸不到……”语气不无埋怨,身子却伏得更低了。
他们口中谈论的人,当天夜里已经飞到了地球的彼端。
一个以风景如画著称的移民城市,正是花红莺飞的春夏时节。
春雨虽然贵如油,但连日的阴霾,也让人厌烦。
往来的车子也都透着焦躁,一个不留神便有路人被溅上一身水点子,刺耳的车鸣以及行人的嚣骂交杂在清晨的城市上空,反倒为这个过于宁静的早晨增添了些许生动。
一个纤瘦的人正独自打伞走来,黑色的伞面,白衣白裤,不知是不想被人看到还是不想看到旁人,只觉得这伞也撑得太低了。
就在他穿过马路时,一辆鲜红色本田小跑也正飞一般的冲来,丝毫没有减速的趋势。
而这撑伞的人依旧举着低低的伞从容地走着,也没有避让的意思。
路对面的咖啡馆里的人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早报,咖啡,惊呼出声,一场车祸即将上演……
随着长长的尖锐的刹车声,红色小跑硬硬地停住了,里面人摇下一半车窗,甩出举着中指的手势,“你他妈的不要命啊!”
说的是中文。
随着声色俱厉的国骂,中指上的翠绿戒指也晃动着。
打伞的人没有回应,继续走他的路,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刚才的事情与他无关。
车里的人望着渐渐走远的背影,纤瘦苗条,伞下垂着一袭漆黑的长发,于是讪讪地也不再多说,脚下轻踩,车子又呼啸着奔了出去。
只有那个咖啡馆里的人知道,那红色小车开出去没有50米就一个打滑,偏在了路边。
作者有话要说:不自量力的发文了
………………
已修
贼喊捉贼
城市建在狭长的海岛上,不大,但道路却纵横起伏,四通八达。
道路两旁坐落着一栋栋西式风格的小楼,户户带院,院中栽着高矮参差的花草,鲜艳可爱。房屋的造型更是如蛋糕上的小屋,尖尖的房顶,粉嫩的墙色,乌黑的木框,每户房顶都露出小截烟囱。
白衫白裤的少年持一把黑伞,正慢慢踱在湿漉漉的便道上,侧着脑袋不住瞅着路旁的小房,白色的裤脚已被雨水印湿了一片却混若不觉,不知情的人只当他在欣赏城市景观。
“哎?这户的卧室背阴,不好不好,煞桃花啊煞桃花~~” 走过一幢浅蓝色木质结构的小楼时,他情不自禁地摇摇头。
“啧~墙皮裂了也不补,漏财啊!”
不知不觉走到路口,他下意识望望左首,一个巨大的灯箱广告横在路对面的小店上,广告大概为了吸引路人的注意,特地采用异形设计,突兀的三角形灯箱,非常惹眼。
他不觉扭脸看右侧,右首一幢小楼正好与对头的灯箱尖角相对,他皱皱眉,意味深长道:“苦了你啦,冲着个尖刀煞。”
就这样,他一路走来一路品评,心想着难怪小广告登了几天就有人找上门来,不揩点油水怎么行呢?
他眯眼望向大路的尽头,蒙蒙细雨中笼着一片黛青色的矮山,对着大路的一面傍山而建的是一座巍峨的古堡式建筑——圣·彼得学院,也就是他这次的主顾。
典型的现代欧式风格,巨大的高楼一侧耸立着更高的尖塔,乌黑的塔尖下是一轮巨大的钟盘,主楼两旁连结着几座稍矮的尖顶楼宇,楼身的颜色是淡淡的灰,但是远远望去,已然与山色连成了一片,不真,不切。
黑伞下的人,只淡淡地看了一眼那宏大的建筑物,便笑出了声,不疾不徐地又逗弄起矮墙里探出的一枝花球。
圣·彼得学院始建于一八六一年,外观虽然追求古典大方,但内部是绝对现代化十足的。
一层大厅的灯光明亮而直白,和窗外阴郁的天气形成强烈的反差。
几个人陷在靠近大门的沙发里,轻声交谈,一个人坐在距离他们稍远的巨大办公桌后,望着窗外的雨滴出神,一个人在二者之间的空地上来回踱步,如笼内的小兽,骄躁不安。
“铛~~铛~~铛~~~”
钟声由远至近传入,沙发里轻声交谈的人,声音又长了几分;桌后那人向后重重靠进椅背;踱步那人走得更急了。
“约定的是几点?”桌后的人叫住原地画圈的那人。
“……八点半。”那人立时停住步子,靠近桌案:“也许因为下雨……堵车。”
这人看上去很年轻,只是鼻梁上架着的巨大的眼镜显得有点滑稽,透过白蒙蒙的镜片隐约可见一对淡茶色的眸子异常明亮。
桌后的人大概五十上下,典型的中年白人样貌,只是多了几分精明。
中年人不悦地“哼”了一声,远处沙发里的人纷纷向这边看来,一副等着看戏的势头。
中年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闭目养神,轻轻靠着椅背,眉头纠结成团。
中年人便是这所学院的校长,之前答话那人是新来的助理,那头沙发里的几人分别是学院的理事长和资历较老的教员。
学院最近一段时间出了个怪事,闹贼了。
对,是闹贼,你没听错。
闹贼的确不稀奇,报案也就是了,至于这么抑郁吗?
但是这个事,却有点蹊跷。
起初只是学生宿舍区冰箱里的食物不翼而飞,大家也没当回事。
然后是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不见了,大家也没当回事。
接下来仿佛有人偏要引起他们注意似的,东西越丢越多,范围以不仅仅局限在宿舍区,学生的衣服,办公室里的器材,教员的教案,依此类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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