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狂欢 作者:少年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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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下有些粼粼反光的那一滩黏腻液体,分明闪耀着狰狞而鲜红的颜色。
胡闹的小子们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看这砍人的大手笔不是媳妇被抢也是杀父之仇啊,心里隐隐的惊恐再加上好奇心作祟,少年们不约而同的朝保安室靠近了,池麟站在霍间的左手边,这么多年来他走路总爱走在霍间的左边,霍间也习惯了眼睛一转就能看到池麟那笑得张扬的脸,但此时他的表情是凝重的,霍间不由得虚起眼往门里看。
起先他离得不是最靠前的,但是站在门口的那个外校的男生忽然惨叫着掉头就跑,他就变成最近的了。
他看得清楚,可是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个胖胖的保安平躺在地上,身上骑着一个弯着背的西装男,十指成钩在胖子身上努力掏挖着什么,胖子一身厚实的肥肉毫无生气的颤抖着,地上那摊东西正在辐射状慢慢扩大。
都是血。
事实证明人在极度惊吓时会有一到三秒钟的思维停止,直到那个仿佛在痉挛着的西装男僵硬的转过身来,霍间都是出于大脑真空的状态,竟然非常出戏在思考他塞得鼓鼓囊囊的嘴里掉出来的一条绛红色的纤维物质,是十二指肠还是食管。
“走啊霍间!!!”
池麟的声音平地一声雷似的惊醒了他,身体被拽着跑起来的时候,他看着那个西装男站起身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声,像个发情的猩猩一样跌跌撞撞的向他们追过来,茹毛饮血的架势惊悚至极,再不明情况的人都会本能的躲得远远,哪有闲工夫想什么所以然。霍间一边跑一边回过头,身后一个外校的男生被西装男按住了,二话不说就往脖子里咬,像某些很黄很暴力的电影里演的那样,男生的惨叫声让他起了一身麻麻的鸡皮疙瘩,卡了半天的脑子好像忽然转了,一把松开池麟的手掉头往回跑,迎着西装男的脸就跺了一脚。
这完全是发自他多年来以拳脚解决问题的本能。他把身体里积蓄的所有力气都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连带着男孩子青春期无处发泄的荷尔蒙,只见西装男脖子猛地往后一崴整个身子被震飞了一米,霍间不敢含糊,他的脑子好不容易才转的这么快,伸手捞起满地打滚的男生不由分说的跑去教学楼的方向,池麟站在一楼的实验室门口守着一扇打开的门,等他们跨进来就快速的反锁了,霍间没再往外看,把墙角一根旧的棒球棍插到门闩上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校服衬衣都已经被冷汗打湿。
脚上也有点黏,他吞着口水低头看了一眼,应该是那西装男身上的血,从鞋面一直染红到他白色的袜子,脚底还有点滑溜溜的。
然而现在并不是思考别人的血脏不脏的时候。霍间看着自己面前跪坐在地上低声啜泣的男生,他的手捂在皮肉撕裂的颈侧,触目惊心的伤口还在啵啵往外冒血,他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只能徒劳的坐在那里忍受着恐惧和疼痛,最后还是池麟从实验室角落走了过来,用随身带的小刀划下一条窗帘布来,裹脚似的往男生脖子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期间重复着“手压紧了,别哭,吸气”之类听上去高端洋气的专业词汇,刷新了霍间这么多年对他“只会泡妞和犯贱”的印象,由衷的生出一股子迟钝的敬佩之情来。
不过话说回来,那是什么玩意儿?
“那是丧尸吧,跟电视上演的一模一样。”像是猜出他的想法一般,池麟一面给男生简易的包扎,一面丢了句话。“日妈,这是要世界毁灭了?”
霍间条件反射的拍了拍自己的脸,不是做梦,他不管眨几次眼睛,看到的都不是教室里刻着涂鸦的课桌。
——这是真的。
——他们所在的学校,在一个平淡无奇的周三,遭遇了来路不明的丧尸的袭击。
而此时此刻,校园里已经炸开了锅。防空警报尖锐的声音刺破了校园里平静的空气,恐慌像是毒气一般迅速的蔓延开来。天花板上的二楼传来了脚步声杂乱的动静,霍间强迫自己冷静的闭上眼睛,可以想象到其他班级的同学们在听到噩耗时惊恐的脸,一定有人方寸大乱,一定有人不屑一顾,一定有人把这当做一个娱乐大众的游戏,然后在老师组织疏散的时候堂而皇之地跑出门去……
然后被咬成一块面目全非的肉骨头。
也不知道在操场上上体育课的同班同学们怎么样了。想到这里的霍间下意识的扭过头去看池麟,这才发现对方正低头看着地上的男学生。比起刚才歇斯底里的挣扎和哭泣,他现在垂着头好像睡着了一样安静。
——又好像在梦里酝酿着下一次可怕的异变。
池麟站在窗前,背后是一碧如洗的天空,蓝得像是某种不幸的预兆。
屋子里安静得连呼吸都滞重起来。他手向后撑着实验室里的洗手池,双眼细长的眯起,眼角一抹似笑非笑的狡黠。
霍间偶尔会骂他笑面虎,毕竟笑对任何情绪来说都是最好的掩饰。他眸中锐利的光分明带着审视,地上的男生脖颈上的伤口已经暂时停止了溢血,米色的窗帘布上凐了一大片深红色的痕迹,看上去陷入睡眠的身体轻微的战栗着,终于一动不动了。
长久的、长久的沉寂。久到霍间禁不住要说服自己相信潜意识里乐观的预计,但事实永远不给人这样的机会。
——连一点犹豫的时间都不曾给。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地上的男生剧烈的发起抖来,身体像是等待蜕皮的虫子一样扭曲,嘴里吐出紫红色的血水,眼皮翻起来露出蒙了一层絮状物般的眼睛,茫然而又凶狠的发出一声吼叫,猛地翻身站起向距离最近的池麟冲了过去。
“唔……!”
池麟冷不防和他打了个照面,白森森的牙齿和嘴里喷出的腥气让他马上明白,他已经变成了那些活死人的同类。它们残破的躯体完全靠食欲在支撑,没有思想没有痛觉,一旦被咬到就会成为它们的一员。
想到这里,身体就一阵绝望的寒冷。
没等霍间出手相助,池麟闪电般的错过身体让男生直接扑上了白瓷水池,同时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腰上和手臂一齐发力,把男生的头对着水池边缘用力砸了下去。
霍间听到了清脆而突兀的颈骨断裂声。白色的瓷砖水池里爆裂般的洒上了红白相间的血和脑浆,猝不及防的撞上那片东西让池麟一下子白了脸,嘴唇不听使唤的颤抖了两下,身体失去平衡坐倒在实验台上。
窗外隐约传来女孩子痛苦的叫声,和飞机呼啸而过的轰鸣。
霍间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蹒跚的走过去,握住了池麟的肩膀,用力的朝自己这边抱过来。
池麟半长不短的头发遮挡住眼睛,额上散落着几滴血点,薄唇微微抿起。
“我们走吧。”
他径直越过尸体伸手拨开白瓷碎片,拧下了连着下水道的细水管塞进池麟的手里,自己取下插门的棒球棍,紧紧握在手心。
他打开了通往万劫不复的门。
第2章 突围
黑暗中只看得到打火机跳动的亮光,须臾灰蓝色的烟雾腾起,都被少年粗重的呼吸声吹散开去。
池麟咬着烟,空出手来用橡皮筋把略长的头发都拢在脑后,看着坐在课桌下面喝水的霍间,他凌乱的额发遮住了一只眼睛,吞咽时溢出的矿泉水淌过凸出的喉结,晕开前襟脏兮兮的血污。
之后他把浅浅喝了几口的水抛给池麟,池麟也把手里省着抽了一半的烟摁进他嘴里,两个人都累得不想说话,只能在沉默中进行各取所需的交换。
“这里是几楼?”霍间的声音有些沙哑的开口,说话时从唇缝里泄出灰烟。
“三楼。”池麟若有所思的翻动着办公桌上的笔筒,随手抓了几支圆珠笔放进口袋里,环视了一圈这个空荡荡的教师办公室,地上踢翻的垃圾桶和桌上来不及收拾的书本显示出老师们离去时有多么惶急,幸运的是这里还剩下几瓶没拆封的矿泉水,足够他们俩暂时撑过一阵了。
他又翻了翻旁边的办公桌,从抽屉里搜出某个男老师留下的半包中南海和某个女老师留下的两包零食,不由得在心里祈祷好人有好报,希望他们能活得久一点。
——他这才发现在生离死别面前,平时的鸡毛蒜皮根本都不足挂齿。那些欲求也好矛盾也好,如果连“活着”这样粗浅的愿望都无法实现,身外之物还重要吗?
可见人的本质都是单纯的。池麟思绪紊乱却又尖锐的想着,但这种时候也更容易暴露出人的劣根性,凡事得多留个心眼儿。
——还好自己不是一个人。
他嘴角浮现出一点儿疲惫却又宽慰的笑容来。
“我确定刚才听见直升机的声音了,咱们最好去天台看看吧。”
杀人也是体力活。
抡起球棒用力向丧尸的后脑敲下去的霍间,一回头看到池麟把水管勒在一个女生脖子上,有惊无险一记过肩摔,一丝喘气的空闲都没有。
原来事情演变得远不如他们所想的那样幸运,学校就算想要组织有序的疏散,人群还是太过密集了,对于传染性病毒来说这是最坏不过的情况;而且人在恐惧的时候容易失去理智,没有正确的引导和冷静的思维很难成功逃脱。
他俩疯了一样只管闷头往楼梯上跑,企图利用灵活的肢体从移动速度上甩开丧尸,路过四楼时猛然听到了男厕所里传来绝望的呼救声。
夹杂着女生崩溃的哭泣、男生嘶哑的仿佛濒死般的呼号。
霍间和池麟对望一眼,都转身往声音的来源跑去,不忘顺手挥开一瘸一拐想要接近的“同学”——他们在一个小时前还是自己的校友,就算是熟悉的面孔也已经不是熟悉的人。霍间忽然觉得再这么下去他可能会变成一个依靠本能反应见谁就杀的变态,危机四伏的环境会慢慢的把他心里对其他人的感情都消磨干净,他只能认得身边并肩作战的池麟,再也不需要其他。
他应该趁这份情谊还残存时,去试着拯救更多的人。
“同!同学!救命啊……!!!救救我们!!!”
四男三女七个同学被丧尸逼进了厕所狭窄的死角里,女生胆小就只能在外围男生的保护下抱在一起呼救,男生们手持各种各样的劳动工具暂时充当武器,但是由于下不去杀手,他们即便是抄着家伙看上去也没什么威慑力,大概在丧尸眼里也不过是一顿还会扑腾的美餐而已。
但这两位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吃人的场面都见过了,留着那点多余的心软有个屁用。
霍间懒得跟这些人多费口舌,跟池麟冲过去三两下打死了聚在厕所里的丧尸之后,他守着门让对方进去和同学们交涉,看愿不愿意大家一起走。
池麟甩了甩水管子上粘稠的血,迎着一干人等惊恐万分的眼神友好的说,“同学,这情况你们心里也都有数吧,我们一块儿去天台求救你看行吗?”
门口还响着霍间一边乒乒乓乓乱打一边不耐烦的声音,“赶紧的!”
在这帮老实巴交的普通学生眼里,笑容可掬提着凶器的池麟和浑身是血杀胚一样的霍间,恐怕是比丧尸更逆天的存在。
一个手里攥着拖把棍的男生战战兢兢的问,“我们一起出学校门不行吗?”
池麟看上去吊儿郎当却绝对正经的摇了摇手指,“你们也看见了,越往下那玩意儿越多,在我们没有增援的情况下你们确定可以出去?”
男生表示不服,“那在天台上就一定能保证获救吗?”
池麟弯起眼睛有些轻佻的一笑,“早死还是晚死罢了。”
为首的男生看上去是这帮人里拿主意的,他们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女生似乎很愿意跟着池麟和霍间,因为他们看上去更有安全感;男生则并不信任他们的说辞,仗着人多势众,“谢谢你们出手相助,我们还是决定一起从大门出去。”
池麟也不拦着,背过身去挥了挥手,“保重啊各位。”
门口的霍间重复着击打的动作整个人都腻歪了,一个被咬得跟扒鸡似的女老师第五次想要扑倒他,这次没等他动手,架起的胳膊下面就伸过了池麟的长腿,正中面门把女老师蹬下了楼。霍间想问他交涉结果如何,就听池麟轻轻地嘟囔了句,“累赘而已。”
——你在就好了。
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两人一路往天台直冲上去。
北京时间下午三点半,二十九岁离异男青年卢坦同志,衣冠不整的拎着把柴刀游荡在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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