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警察叫醒的。
早上工人发现我们的时候报了警。
他们看我的眼神像是看变态。
他们以为我有恋尸癖。
我跟着警察去了警局,看着他们把黄入装进尸袋。
他是真的死了。
警察告诉我,黄入是自己爬到顶楼的棚架上,失足摔下来才死的。
听到这句话,我像是被点到了死穴,拼命挣扎,疯狂的吼叫起来:「你们看不到吗?啊?他明明是被人杀的!他的头被人打了!他是被人杀的!被人杀的!」
警察面无表情的说,黄入是摔下来的时候撞到了头,导致颅内出血过多而死亡。
「他是被杀的!被杀的!」
我甩了警察桌上的东西,甩开想要制止我的警察,拼命的喊。
眼泪控制不住了,我哽咽着:「有人杀了他…他…被杀了……」
然后我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鼻息都是苏打水和酒精的味道。
还是半夜。
窗外一片漆黑。
窗户开了条缝,几丝凉意不时的侵入室内。
窗帘时不时的飘几下,像是在诉说他的冤屈。
几丝灯光自门缝打在地上,与泠然月光照出一室寂然。
室内,无声。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被清晰的放大在耳边。
我裹紧被子,还是无法抵挡住浑身的寒意。
我很冷。
「我很冷。」我在内心呼唤。
渴求那个不可能再出现的温暖怀抱。
原本咫尺的距离成了不可能的奢望。
我很后悔。
阳光虽然温暖,但是遥不可及。
只有家,还有家里的那个人,才能抱着我,才能给我脉脉温情。
我想起了我们第一天搬进那个地方,黄入告诉我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
不论走多远都要回来的家。
那晚我们什么都没做,相拥着在我们的家看了一晚上的星星,说了一晚上的话。
我想起了那天黄入打工完回来带回了一只电视机。
告诉我那是他在旧商店里淘来的二手货,以后我无聊的时候就可以看电视。
而我却看到,在我假装去洗澡的时候,他在奋力擦拭背后的伤。
那是被拳头砸出来的伤痕。
我想起了我第一次对他说「我爱你」。
他抱着我哭得像个小孩子。
他跟我说,他只有我。
……
我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一点点小恩小惠就能让我感动。
我是个贪心的人,不懂珍惜眼前,还要企求的更多。
所以,最后什么都没有。
我蜷起身子,埋首枕间,在那人走后,第一次哭出了声。
要为你报仇。你是被杀的。我倦怠的想。
累了,就睡了。
迷蒙中,有人温柔的替我掖被角。
「黄入?」是你吗?
一只冰冷的手抚上我的脸颊。
一只女人的手。
灵台骤然清醒,眼前是女孩那张清秀的脸,笑的温柔。
却让我异常不舒服。
说不出的惊悚。
「好好睡吧。」
原本应是轻柔催眠的声音却只让我更清醒。
原本令我欢喜的脸却只让我不寒而栗。
那个人,或许从一开始就想破坏我和黄入的感情,那个人,或许就是杀害黄入的凶手。
我承认我有些失控。
但我依旧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咯咯咯…」她忽而笑了。
笑声无孔不入,像极了那晚梦中的情景。
我毫无情绪。
她的声音渐渐隐去。
我迷糊了,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支持不住的负重压来。
一片黑暗。
眼皮有些厚重,我疲惫的睁开眼。
眼前熟悉的房间让我有一瞬间的恍神。
「醒了?来吃点药,你又发烧了。」熟悉的脸熟悉的声音让我不敢置信。
我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抚上黄入的脸庞。
是了,是热的。
我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压下他的头就吻了上去。
有些粗糙的厚唇,真实的触感。
我急不可耐的把舌头伸进他的嘴里,搜寻着他的舌头,与之纠缠。
许是我的热情让他愣了神。
良久,他才用力的扶住我的后脑勺,更疯狂的吻了回来。
唇舌交缠,唾液交换。
「啧啧」的声音不时从我们的嘴边溢出。
让我清楚的明白这不是梦境。
如果是梦,那么我宁愿不再醒来。
分开的时候,我早已气闷。
用力的扑进黄入的怀里,不想再放开。
他一如从前,没有过多的说什么。
却用温暖的怀抱诉说了一切。
我狂跑在去旺铺的路上,必须要去求证某些事情。
因为刚才当我小心翼翼的想试探着问问对楼那女孩时,黄入笑着摸摸我的头,说:「哪有什么女孩,对面那幢楼的四楼只有一户人家,住着个老太婆。」
我不信。
敲遍了左邻右舍的门,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答。
于是,我决定去问问卖青团子的老板娘。
那天她看到我和那个女孩了。
黄入无奈的摇摇头,我气呼呼的跑了出去。
一定要证明给他看。
「老板娘,老,板娘,那天,你是不是,看到我和一个女孩子讲话了?」我喘着粗气拽着老板娘的胳臂,还描述了女孩的外貌。
老板娘有些诧异我的鲁莽,却没有多加责怪,很认真的回忆:[小伙子,你是不是说×月×号那天?那天你的确和一个女孩子说话来着,只不过那女孩和你说的不太像,而且她是跟你推销化妆品的,你很不耐烦的就赶走了她。那天是我女儿生日,事情我都记得很清楚。]我真的无力了。
那天回去后,黄入还指着楼下一对步履蹒跚的老年夫妻,跟我说老妇人便是住在对楼的,那个老头则刚搬来不久,大概是老妇人晚年寂寞找的老伴。
看着他们佝偻的背影,我却依稀看到了我和女孩的影子。
后来我并没有纠缠太多,我只当那是一场梦。
一场能让我更爱黄入的梦。
几天后,几辆警车呼啸着进入小区抓了对面四楼的老妇人。
警方在她家搜出了许多迷幻制药、人-皮-面具和一张高级催眠师证。
还有就是一具死去没多久的青年男性尸体和十多具白骨。
我和黄入十指紧扣,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看热闹的人将整栋楼围得水泄不通。
老妇人戴着手铐被警察带入警车前,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我冷冷的回视,面如冰霜。
我握紧黄入的手。
「以吾之血为灵符,以彼之身为锁链,吾等,永远在一起。」
那天晚上,我和黄入疯狂做-爱。
情-事后,我懒懒的倒在黄入怀里。
凝视着窗外,虚无中,一个女孩凌空走来。
然后,虔诚下跪。
为我臣服。
————————魂引 end